武楓瑾低頭抿了一口茶,鄰桌月兒同弄影的對話,武楓瑾功力高自然是一字不差地落在耳朵裡,懶得與弄影計較。

什麼美男,什麼江湖盟主,武楓瑾此時那有心情去想這個,這些虛名在武楓瑾心裡形同虛設。自從武林大會前夕曦兒突然失蹤下落不明,西夜國國君痛失佳偶性情大變,寧儒廷通告江湖閉關三年,藥王谷少谷主失心瘋魔……

眼下只有緊緊抓住循影,才有希望找到曦兒的下落,這一次找到曦兒,不論是誰,他武楓瑾都不會再拱手想讓了。

此時武楓瑾根本沒有想到,整天在他心中日思夜想的人,此時就坐在離他不過幾米的桌前,正苦著臉拿茶水漱口。

月兒小心翼翼地問道:“爹,咱們是不是該回去了?”

“急什麼。”急著出來找月兒,弄影到現在飯還沒吃,正悠哉地品著酒吃著菜,見月兒不動筷子,夾起菜銜到月兒碗裡,“吃,吃飽了,我領你到京城四處逛逛。”

“啊!會不會太耽誤爹爹的時間啊。”月兒在弄影來之前已經和鐺兒吃飽飯了,看著碗裡菜發愁,不吃吧,弄影肯定會生氣,吃吧,這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啊。

“怎麼你不願意?”弄影火上來了,這丫頭怎麼這麼不識好歹。

月兒連忙信誓旦旦地表忠心,“沒,我願意!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不願意。只是今晚上韓小姐不是要來麼,我是怕爹少賺了銀子……”

弄影斜了月兒一眼,不陰不陽地說道:“哼,你倒是真為我著想啊。娶媳婦的銀子,我已經賺夠了,不用你瞎操心。”

這一個月,韓天瑜光臨清吟閣的次數可是不少,每次來也都是衝著弄影,雖說是陪著大美女吟詩撫琴,可是弄影心情並不怎麼好,對話之間就能感到韓天瑜並非表面上看到的孤傲冷潔,對徵劍大會上贏了她的涼宮曦總是惡語相向,令弄影心裡愈發的厭惡起來。

“哦。”月兒見弄影臉色不善,不敢再說想要回去,低頭夾著碗裡的菜一根根數著往嘴裡送。

“月兒,我們四人中你好像最怕我?”好不容易抓住月兒,弄影正好有話想要問她。

“沒有的事。”月兒在清吟閣混了一個月,跟小公子們學會說謊不打草稿之功。

弄影笑了笑,跟自己耍心眼,月兒還嫩一點,“那可能是我多心了,既然如此,以後晚上就到我院子來吃飯吧,好歹我還是你親爹,沒道理比不過那些乾爹親近,你說對嗎?”

“啊……”突然不去憐花哪裡吃飯了,怎麼和憐花說?

“我就當你答應了。”弄影看著月兒吃癟的樣子,終忍不住笑了,小傻子是挺好玩的,怪不得大家都搶著往自己身邊拉。

聰明反被聰明誤,月兒傻眼了,想都未想就掉進弄影挖好的坑裡,想了想不就是吃頓飯嗎,在哪裡還不都是一樣,自我安慰了一番也就不去想了。

兩人吃了飯,弄影帶著月兒從酒樓出來,拉著月兒遊歷京城,一路上給月兒講了好多關於京城的軼聞趣事,引得月兒笑聲不斷,對弄影也沒有那麼生疏了,開開心心地玩了個痛快,一直到晚上星光點點,才意猶未盡地回到清吟閣。

清吟閣裡此時正是笙歌豔舞,馬管事一見弄影帶著月兒回來了,忙迎了上來,一臉見了數十年未見的親人模樣,“二當家你可回來了,韓小姐已經等您半天了。”

“我不在就不會指著別的公子陪她。”弄影不大高興,板著臉數落著馬管事,往大廳裡走去,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頭對月兒說道:“你快點回後院休息,別在前樓閒晃。”

前樓閒晃怎麼滴,月兒朝弄影的背影怒了努嘴,我偏不!等看不到弄影的身影之後,月兒晃晃悠悠的進了大廳,故意放慢了腳步,難得正大光明的晚歸,這種學習獵豔的機會豈能輕易放過。

天吶,不看不知道,一看忘不掉,瀰漫著胭脂水粉的大廳,在金黃色的燈光下格外的奢靡,放眼望去大廳裡充斥著美貌嬌羞的小姐同俊俏醉人的小公子或打情罵俏,或你推我抱,或交頸纏綿羞人的香豔場景,再加上耳旁傳來綿綿不絕的嬌笑聲、調戲聲,月兒第一次見清吟閣夜晚的營生,血蹭的一下湧上了頭,從腦門一下紅到了脖頸。

有那喝醉酒的女客,看見月兒赤紅著臉,呆站在大廳門口,一副我是雛兒的模樣,叫集了幾個姐妹,走了過了吧月兒團團圍住,藉著醉意好一頓揩油。

月兒被這幫女子整的,用手護住胸,大腿和屁股還是被那個色女狠掐了幾把,直嚷著救命。

“眾位姐姐高抬貴手就饒了他吧。”憐花及時出現,把月兒從女子堆中拉了出來。

“是啊,這小子還沒有長開,青澀的很。姐幾個不要再逗弄他了,在下在那邊備了水酒,咱們再喝一輪。”惜夢適時應了月兒的空位,左右手一邊拉住一個幾人當中最為彪悍女子,引著往大廳裡面走去。

眼看著惜夢混跡在女子堆裡,如魚似水般的應付自如,月兒揮汗,佩服的五體投地。這勾欄可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都說是逛青樓的男子都是急色色的樣子,沒想到逛勾欄的女子更是如狼似虎,端端地兇悍啊!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嚇壞了吧?”憐花拍了拍月兒的肩頭想要再說幾句安慰的話,一轉眼想到這丫頭是偷跑出去的,沒必要這麼遷就著哄著她,拉著月兒的手往後院走去,一邊走一邊開始數落道:“臭丫頭,不吭一聲就出去亂跑,我們幾個為了找你把京城都跑遍了,剛才真不應該救你,讓你多吃點苦頭才對。”

“是是是,都是我不好,以後不會了。”月兒對剛才一幕還心有餘悸,也顧不得管憐花拉著自己的手,火燒火燎地往後院走去,只怕是再被那個女子拉住騷擾一番。

憐花見月兒那慫樣,忍不住笑著挪揄月兒,“噗,你也是個女子,見到她們慌什麼。”

月兒回頭望了一眼大廳,“太可怕了……”再看一眼憐花,不由得讚歎一聲,“你們可真厲害。”

憐花可不愛聽,一用力把月兒扯到花牆底下,一隻手撐住牆,身子一傾手順勢勾住月兒的下頜,故意用酥軟的聲音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你們厲害……”這話在嘴裡又回輪了一遍,才發現“厲害”這詞用在這裡好似輕視了他們幾人一般,連忙正色道:“不是厲害,我沒那個意思。”

憐花注視著月兒,一張小臉在月光的照耀下,一雙黑黝黝的大眼仁宛如兩顆玻璃珠子一般,在眼眶裡咕嚕著,水靈又靈動。

故意一伸腿隔著袍子正好嵌在月兒兩腿之間,手指沿著如玉般光滑的小臉上下摩挲,聲音暗啞,“哦,一會厲害,一會又不厲害了?”

這個姿勢太過曖昧,月兒禁不住也紅了臉,手抓住憐花的手指,“別,別鬧了。”

“誰鬧了。”憐花俯頭離月兒的臉更近了一些,能從那雙眼眸中看到自己的面孔越來越清晰。

馬管事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恭順地站在兩人面前,“三當家,二當家叫你到大廳去。”

噓……月兒鬆了口氣,看著憐花遠去的背影,臉頰燒的可以烙餅了,連忙用小手扇著風,這人發的什麼神經。

進了屋子,屁股還沒有挨著椅子,就聽見鐺兒站在屋子外面喊話,“五主子,大當家叫你來了到他屋子去一趟。”

至於嘛,不就是出去逛了一會子嘛,犯得著這麼興師動眾,輪番的跟自己過不去嗎?

一想起剛才院子裡憐花把自己逼在牆邊一副審問的架勢,心裡老大不願意,一撇嘴說道:“我已經睡了,你去給大當家說什麼事明天早晨再說。”

“是。”鐺兒小跑著去回話了。

月兒忙吹了燈,脫了外衣爬上床,製造出已經安睡的樣式。

在床上豎著耳朵聽了半天,沒什麼動靜,月兒放心的闔上眼睛,逛了一天也累了,一閉眼沒一會就睡著了。

濃郁的夜色在夢境中緩緩流淌,迷眸中恍若赤腳走在沉綿的城域,遙遠的凝眸出,淡淡的一盞燭火,在夜幕中閃閃發亮。

手彷彿觸到一扇厚重的記憶之門,輕輕推開進入塵封的記憶中,暈黃的燭光映在頎長清瘦的身體上,烏黑的發傾瀉在肩背直到腰線,佇立在哪裡,不遠不近不親不疏,彷彿與記憶融為一體,看上去如同一幅淡青淺赭的寫意畫。

晨鐘暮鼓,似水流年,忘川彼岸將生死隔在兩岸,凝望對眸相隔蒼茫萬里,孤枕裘涼,獨擁一身清霜,盡染淒涼,卻透骨生香。

“曦兒,我不曾負你,不曾騙過你,說過要和你在一起,這句話不會改變。不管你現在在哪裡,我會守著這顆心等著你。若是此生等不來你的回首,我會站在忘川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彼岸花開。人說:彼岸花,花開彼岸,開花時看不到葉子,有葉子時看不到花,花葉兩不相見,生生相錯,若是我站在忘川,定能看到花開花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