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分天然白雪香,誰知今日卻濃妝。
鞦韆院落溶溶月,羞見紅脂睡海棠。
男女雖異,愛慾則同,男貪女美,女慕男賢。
勾欄除過有歌舞曲藝雜耍可以看,有美酒佳餚可以享,其餘之處與那青樓也不禁相同,青樓女子以美貌攬客,勾欄小倌以俊俏為生。
月兒藉以在賬房看賬簿,午飯叫鐺兒去侍月院子提了來在賬房吃了。下午待到賬房看賬簿,到快要用晚膳的時間,清吟閣才像是睡醒的雄獅一般,開始沸騰熱鬧起來了。
月兒看了一天的賬簿,頭腦發脹,按揉了一下攢竹穴,月兒從賬房出來,順著樓梯下來,人還未及到二層,大廳裡的活色生香就悉數收入眼底。
“五主子。”馬管事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畢恭畢敬地立在月兒身後。
“啊!呃,我隨便看看……”月兒本是被馬管家突然出現嚇得差點叫了出來,一想到自己眼下是男子身份,又裝模作樣裝出一副再正經不過的架勢來。
大廳裡高臺上有小倌在撫琴唱曲,臺下的桌子旁坐著打扮的妖嬈富貴的富家千金,身旁立著伺候的大茶壺,龜公忙著帶小倌來給千金們請安。
有被看中的小倌,龜公就會到大廳樓梯偏角的櫃檯前叫管事的翻了小倌的牌子,這位小倌今晚上就不會再被舉薦了。
翻牌子的牌匾是用上好的紅櫟木做成的,木板上自上而下分作三欄,第一欄只有四個木牌子,木牌子上分別寫著憐花、侍月、惜夢、弄影四個人的名字;第二欄有十個木牌子,分別是寫的是清吟閣小公子的名字;第三欄只有掛鉤,沒有牌子,通常是賣賣藝不賣身的清倌被單點了撫琴,才會在鉤子上掛上寫著清倌名字牌子。
馬管事在一旁給月兒解說著,大廳裡發出一陣躁動,自大門外進來兩位女子。
前面走著的是一位美貌少婦,看模樣不過二十歲,身穿金黃色的雲煙衫,衫子上繡著秀著描銀絲的蘭花,內穿淺黃色福祿彩蝶百褶裙,手挽翠霞描金絲的薄紗,三千青絲綰成墜馬髻,髮髻上插著只金絲鏤空孔雀簪,孔雀嘴下銜了一串黑珍珠,既貴氣又不張揚,微微一笑,媚態橫生,豔麗無匹。
走在後面的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約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身穿一襲一襲白色的曳地長裙,白衣如雪,折纖腰以微步,呈皓腕於輕紗,微風吹過,輕紗飛舞,整個人散發出淡淡靈氣,三千青絲被挽成一個簡單的碧落髻,將一支清雅的梅花簪子戴上,清麗秀雅,莫可逼視。
不待馬管事介紹,月兒已經看到侍月迎了上去,抱拳作了一揖,“不知子爵夫人大駕光臨,侍月有失遠迎。”
“這位是瘐子爵的夫人——沈慕晴。”馬管事在月兒低聲言道,“去年嫁入子爵府,聽說婚前做出了有損閨譽的事情,嫁過了沒多久子爵就納了妾,看來在子爵府很不受寵。”
沈慕晴一見侍月,眼眸晶亮,脈脈含情,如花般的臉孔立刻渲染上了紅暈,掩口嬌笑道:“侍月公子,一別數月未見,昨天聽下人來報公子回來了,今天我就帶了閨中好友前來捧場呢。”
“侍月能讓子爵夫人惦念,心中喜不自勝,不知子爵夫人的好友該如花稱呼。”侍月綻開笑顏,冰冷冷的面孔立刻如同冰山融化春意降臨,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
侍月變臉的功力,月兒都看呆了,指著侍月有些結巴,“他他他他……他是侍月嗎?”
“是大當家沒錯。”馬管事適時做以肯定。
“我來介紹。”沈慕晴親暱地轉身挽起身後女子的胳膊,衝侍月眨了眨眼睛說道:“這位是江湖第一美女——韓天瑜,架子大著呢,是我硬拉來的,侍月公子可要找個能配得上我們第一美女的公子來作陪哦。”
沈慕晴嬌笑嫵媚,眼波含情,與侍月說話的樣子嫣然是清吟閣的常客,倒是韓天瑜眼眸始終冰冷清高,似乎真是不屑於來這種風月場所被沈慕晴硬拉來的。
“原來是傲劍山莊大小姐,在下有眼不識泰山,慢待了。”侍月不卑不亢的彎腰作揖,眼角流露出一絲輕蔑,抬起頭時已經恢復了純淨,朗聲言道:“今日我們清吟閣的當家頭牌都在,不知哪位能入得了第一美女的眼。來人,去請三位主子到大廳來。”
侍月做了個請的手勢,引著沈慕晴和韓天瑜來到大廳最好的席位上坐了。
月兒一雙眼睛盯著韓天瑜,見她舉手投足無不高雅莊重,不禁讚歎道:“不愧是第一美女,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五主子此言差矣。”馬管事倒是不那麼認同,望著韓天瑜冷哼了一聲說道:“她哪裡是什麼第一美女,早就不是了。別看她端的冰清玉潔,其實同沈慕晴一個樣,賊鼠一窩,沒一個好的。”
月兒一睇馬管事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有些誤會了,還以為馬管事是因為自己不是公子哥伺候不了美女而在在吃酸,憋著笑,“咳咳咳……”的咳著。
兩人說話的檔兒,惜夢、憐花、弄影三人已經被請來了,三人來到沈慕晴和韓天瑜坐的桌前,抱拳行禮。
韓天瑜本是不屑於來,清吟閣的公子在她心目中不過是賣笑之人,不過自從前年徵劍大會上,沈志澤當眾退了婚,晚上自己去勾引寧儒廷的事也被下人傳了出去,一時之下成為江湖人的笑柄,再無一人前來提親。
一想起寧儒廷冷冰冰的拒絕了自己,韓天瑜的心裡就像是扎進去一根深深的刺,夾在肉裡,一想起就隱隱作痛。
去年沈志澤也成了親,聽說夫妻二人琴瑟和諧恩愛的不得了,傳到耳朵裡更讓韓天瑜心裡惱火,每天還要挨父親的責罵,韓天瑜在傲劍山莊裡呆不下去,索性來京城散心,正巧碰見了已經嫁給瘐錦鵬為妻的沈慕晴,兩人同為天涯失落人,心中的苦楚相同,在一起倒也說得來話,韓天瑜在沈慕晴盛情邀請之下,乾脆寫了封信叫人帶回傲劍山莊,自己就在子爵府中住下了。
沈慕晴在華山推小曦墜崖,平時看上去溫婉可人的女子,盡然能做出如此心狠手辣之事,瘐錦鵬知道以後心中對這個小師妹有了新的認知,等事情過去不久就拜別師門回京繼承爵位了,對婚事絕口不提。
沈君昊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與子爵府聯姻也是江湖中眾人皆知的事,見徒弟回去不提婚事,乾脆帶著女兒親自來到京城,以師徒情誼脅迫瘐錦鵬娶了沈慕晴。
本來嫁的就不風光,若是沈慕晴吸取教訓,做回名門淑女,興許還能挽回瘐錦鵬的心,畢竟數年的同窗之誼在哪裡放著呢。可素沈慕晴驕橫慣了,自身又是個練過武的,府中的奴婢稍有怠慢,就以為是人家看不起她,輕則扇耳光,重則拳打腳踢,一副母夜叉的樣子,令瘐錦鵬的心越行越遠了,最後乾脆納了一名官家的小姐為妾,另闢了一個院子住在一起,再不到沈慕晴房中來了。
沈慕晴哪裡受過這種冷遇,哭了鬧了,撕破臉之後,夫妻情誼也蕩然無存,心都變成死灰。後來一次偶然機遇下,沈慕晴被幾個官婦帶著來到清吟閣解悶,見到與白子寰氣質相近的侍月之後,一顆心算是活了過來。
還沒來得及同侍月近距離接近,侍月就出遠門了,這幾個月來,沈慕晴是早也盼晚也盼,每天都打發人來清吟閣看看侍月回來了沒有。
這段難捱的日子裡,還好遇見了韓天瑜,姐妹兩人在一起說說話,武武劍打發時間,昨天聽下人通報侍月回來了,沈慕晴就拉了韓天瑜來清吟閣。
眼見三位俊俏公子行禮,韓天瑜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沈慕晴拉了拉韓天瑜的袖子,低聲說道:“姐姐,公子們給你行禮呢,你也回個禮啊。這幾位公子都是清吟閣裡有名的花魁,不比你心裡的那個寧儒廷差,你這麼一顆心繫在人家身上,人家根本就沒有把你放進心裡,你何苦這麼為他守身如玉呢。”
沈慕晴這話正戳中韓天瑜的心痛之處,頭一抬一雙冰眸瞪了沈慕晴一眼,眼波流轉自面前三人臉上劃過,落到弄影身上,目光像是被釘子釘住一般,再也挪不開分毫。
說來也難怪,弄影渾身散發著冷酷的氣質,跟一直對韓天瑜擺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寧儒廷是一個調調,既然得不到寧儒廷的眷戀,花錢買弄影陪伴也不錯,韓天瑜纖指一伸,指著弄影,“就他了。”
“韓小姐。”弄影打了個千,一張俊臉似笑非笑說道:“本公子的身價可不少,你可想好了。”
韓天瑜的目光鎖定在弄影的臉上,只覺得英俊啊英俊,不過話倒是聽進去了,問道:“哦,不知公子身價幾何?”
“本公子身價向來是因人而異,像是韓小姐這種江湖第一美女麼……”弄影抿唇笑了笑,“一千兩這個價錢,韓小姐覺得如何?”
“一千兩銀子……”韓天瑜咂舌。
“非也……是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