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娥說曾帶我去過凡間,我那次記憶的恢復便是遇見夜燼之後。那次,他應該也是想起了我吧。可是是誰在其中作梗,讓我們雙雙失去了記憶?

我第一反應時大哥,後來又搖了搖頭,大哥見到夜燼時也是十分吃驚,看樣子不像是他。後來又想到墨炎,雖然是對他懷疑,但潛意識也覺得不是他。那麼是爹爹,我想起爹爹那張亙古不變的淡漠的臉,覺得也是不可能。可到底是誰呢?

“姝兒,原來你躲到這裡來了,害我好找。”夜燼喘著氣,笑著向我們走來。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帶著些疑惑,只是拉著沐姝,輕輕一帶就把她扯入懷中。我低低的喚著:“夜燼,你真的不認識我了麼?”

夜燼含著笑顏望著我說道:“美人這麼標緻,要是以前美人說這種話嗎,我肯定收了你。可是我現在心中只有姝兒了,還是請你離開,不要糾纏了。”我心中冰冰的笑著,他把我當做糾纏於他的舊愛。

我笑了笑,說道:“你果然是不記得我了,你以前不會對我說這種話。”夜燼的確不會對我說重話,他總是不露痕跡的寵著我,護著我,每次鬥嘴也是乖乖讓我罵。我咧嘴對他笑,卻笑不出來。

夜燼搔了搔頭,看我一眼,說道:“你身上的仙氣雖然是隱著,卻也不能長久的收著,我看你是個美人的份上就放你離開。若是從前我欠過你什麼,這次就當還給你了。”

我笑著流下眼淚道:“你不欠我,只有我欠你,現在是我來還這個債的,你想讓我怎麼還給你?”

夜燼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真的不記得你了,也不想讓你還給我什麼。”

我說道:“那次你為我擋箭時,我便給過你個承諾,不管你記不記得,這個承諾依然有效。”

夜燼雙手一嘆,無奈的說道:“既然你一定要報,那也可以。”他身邊的沐姝樣子突然有些慌張,夜燼朝她笑了一笑,又摸摸她的頭髮,看也沒看我便冷淡地說道:“那就請你離開,不要在出現在我周遭了,姝兒好像很不喜歡你。

沐姝甜甜的笑著,朝我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眼神中有幸福有嘲笑有得意,還有淡淡地悲傷。

我點了點頭,淚珠砸在地上,我也顧不上抹去了,只是掉頭就離開。我咕囔地說道:“夜燼,我不欠你了,你不要再恨我了,好不好。”後面沒有人回答,我走的越來越遠,我又歡喜的笑著說:“你不說話,就是答應了,好,你不恨我了就趕快好起來,我等著你,這次換做我等你。”

我的步子越邁越小,胸口也是悶悶地。雙腿似灌了鉛般重,漸漸地一步也抬不起來,我向四周望了望,裡三層外三層的,全部都是魔物。他們正紅著眼睛看我。那個藍色鞋子的妖也在其中,正陰測測的對我笑。

我以前一直以為魔宮是很安寧的,現在才知道那安寧是夜燼為我掙得。我冷冷地看著他們,我要等夜燼恢復過來,我要去找天山聖醫找藥君找爹爹,我要讓他們幫我恢復夜燼的記憶,我是不能被困於這裡。

我淡淡的說道:“是夜燼讓我安全離開的,你們不聽他的話麼?”

藍鞋子吃吃笑著說:“魔君的心都在魔後沐姝身上,自然是沐姝王后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我挑了挑眉,沐姝這次是真的想死守住夜燼了,居然還想像當年一樣用這些法子。我冷笑地說道:“你們就不怕夜燼怪罪下來?”

藍鞋子說道:“你現在不過是闖到修羅族的小仙女,魔君又何必為你怪我們呢。話說回來,你的仙氣還真是醇厚,我可是憋了好久了。”

說罷就朝我撲來,我揮手朝他射去幾根冰凌,他躲閃不及,被一根冰凌刺透了大腿,悶哼一聲,就倒在地上。其他魔物見罷,紛紛衝了過來。

我祭出水鏡,在一片鮮血中,不斷地揮舞,就像發了瘋一樣的左右衝殺。我的手不像是自己的了,身子也不像是自己的,只是毫無知覺的舞動。我的腦海中突然湧上一個新的場景,也是一樣的漫天血雨,我也是這樣不斷地揮舞,揮舞,直到倒下……

我一直以為過程是那樣的,就獨自猜測,可結局的慘烈,超乎我想象。心中的堅強,就在看到那個場景後,一切土崩瓦解。

在那個陌生的場景中,倒著血泊中的是我與夜燼,而死去的那人卻是我。夜燼任血流出他的傷口,只是抱著我,大聲呼喚著,臉色蒼白的駭人。

水鏡漸漸盪開一絲波紋,我有片刻的怔忪,待看向鏡中的白髮與妖嬈的面孔時,忽然一切都懂了。

鏡魔,我還是敗了。

你來吧。

鏡中那個男子妖嬈卻冰涼的笑著,慢慢的劃開入水的鏡子,將手伸向我的臉上。一如萬年前。

水鏡乃上古神物,集神魔兩性。所持者,以神力御之,亦受魔性惑之,魔由心生,劫難隨之。

在意識漸失的時刻,我依稀想起了萬年前,我以為夜燼死了,將一切毀滅的那一刻。

就像現在這樣,我渾身沒有一絲力氣。我眼前出現了幻影,我眼睜睜地看著夔將夜燼吞下的幻影。我就像中了魔怔一樣,發瘋地同它廝殺,直到筋疲力盡,滿是鮮血的倒在地上。

我喊著夜燼,意識開始模糊,體內有種被抽空的無力感,鏡魔在蠶食我的生命。

我明明睜不開眼睛,卻能看清他與鏡魔達成交易,他用自己換回了我,代替我被鎖在空虛的水鏡中。

“這些夠了,我還是留著下次一齊取罷。”我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刻,空靈森冷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這就是我為何會變成這樣的原因,爹孃大哥都以為是我刺激過大,才導致施術的失敗,變成後來的那副樣子。其實這一切,該是鏡魔在其中作祟罷。

我終於弄了清楚,可是這次,我仍然沒有逃掉命運的鎖鏈。

“為什麼要這樣做?”我看著面前的白髮男子,那個水鏡中的魔物,表情猙獰地吼道。

“我本是該存在於這樣的戰場上,同敵人互相廝殺。我是沾上殺戮血腥的器物,卻在你這裡慢慢生鏽墮落,漸漸地生出了魔性。你的仙氣不僅無法壓制住鏡中的戾氣,連自己都被這怨氣所浸。你大哥明白的太晚了,他發現的時候我已經浸入你的心中,深深的紮下了根。”鏡魔嘻嘻地笑著說:“其實夜燼老早就發現了我,但是他什麼也不能做。因為他那時只是蒲絨,根本就做不了主。我就日益在你的雜念中生長,夜燼一直以為我是想吞噬你的靈魂,其實不是,我只是個喜歡美食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