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我還是沒有去看瞞兒,他似乎特別乖,從來沒有聽到過他的吵鬧。我向著他的小房間望了望,不捨地離開了。若是可以,我真的想帶著他一同離開。

在魔宮外徘徊一個月,我才等到了個機會跟著外出的小妖進去。一入魔宮一切彷彿變了個樣子,本是灰暗青色的宮殿染成了硃紅,透著滄桑的古老消失不見,大紅充斥著我的眼簾。

我變作一隻蜂鳥,朝著以前居住的小殿飛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一路看著,心中不僅訝異。

沿著魔宮飛了許久,我才找到一個破落的小殿。我蹲在斷壁殘瓦上,靜靜地看了許久,才明白過來,這裡就是當初夜燼用了心力為我打理的屋子。他難道真的不願原諒我了,我雖然是這樣想著,但心中並不相信。夜燼是不會那樣對我的。

我飛到相鄰的沐姝殿中,那個殿宇已經沒有了,代替的是一處類似凡間的殿宇閣樓,一方大大的池塘坐落在殿前,池塘中有個中心亭,我屏住氣吃力的飛入其中。

這裡實在是太大了我沒飛多久,就落在一棵樹上,累得直喘著氣。

舉目四望,那主殿上刻著三個鎏金大字,寫的正是美人居,我點了點頭,著實不錯,這裡的主人確實不會辜負這個名稱。我又望了望,湖心亭那邊似乎有人影晃動,我便振翅飛了過去。

遠遠地落在轅木上,我仔細的瞧見了裡面的人影,是一對鴛鴦,準確的說,是一對我極其不願想在一起的人。

我痛苦的閉上眼睛,復而又睜開,夜燼還是在帶著淺笑擁住沐姝。

為什麼,我呆呆地看著夜燼,為什麼你不願意再等我一次,這真的是最後一次啊。

眼睛漸漸地溼潤,我卻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陰影,待我覺察時,已經被身後的小妖給抓住了。

夜燼蹲在我面前,還是那樣漫不經心的笑顏,他看著我說道:“是哪裡來的小傢伙,竟然闖到這裡來了。”

我眨著眼睛,滴溜溜的看著他。他伸出指頭,在我額頭上輕輕一點,我便馬上變回原形了。我就那樣站在他面前,直直地看著他說道:“夜燼,我回來了。”

夜燼將頭一偏,調笑道:“恩,真是個美人,你叫什麼名字?”

靠在他懷中的沐姝咯咯一笑,撒嬌般的說道:“怎麼,你又看上人家了?”

夜燼看著沐姝,滿面的春色,帶著幾分雀躍說道:“姝兒這種口氣,難不成吃我醋了?”

沐姝臉一鼓,不去看夜燼,想從他懷中掙脫,可是夜燼的手箍的緊緊地,正如當初抱著我一般。他笑著說:“姝兒吃醋的樣子最好看,誰也比不上。”說罷,沐姝一個翻身,從夜燼懷中溜了出來,向前跑著,邊跑還邊向夜燼做鬼臉。

我就那樣望著夜燼追著沐姝而去,他笑的十分開懷,自始至終都沒再看我一眼。我哽咽的喊道:“夜燼。”

夜燼似乎頓了一下,還是沒有回頭,一路追沐姝而去。

淚水從我眼角滑下,這個場景很熟悉,從前夜燼與我也是這般玩鬧,沒想到,就算是換了個物件,他依然可以這麼開心。

夜燼,如果你恨我惡我,我可以任你辱罵發洩,但是你為什麼要裝作不認識我呢?我抹著臉上的淚水,在心中警戒自己不要哭,此番就是來向夜燼解釋,求他原諒。

正當我準備去追夜燼時,旁邊樹叢中走出一個人,我定睛一看,正是方才走了的沐姝。現在看著她,我才發現她是故意將夜燼支走。

我看著她,她的臉上沒有了剛才天真的模樣,代替的是一臉的沉重。她勉強的牽起嘴角,看著我道:“你果然還是來了,我等你已經等了許久。”

她等我,我覺得十分諷刺,該等我的明明是夜燼。我看著她道:“你為什麼要等我?”

“方才你沒有看清楚嗎?”沐姝隨著我向前走去,她眼神有些迷茫,她繼續說道:“你一定是以為夜燼是故意在你面前做戲,其實,他,”沐姝垂下眼角,表情有些奇怪,她說道:“他真的不記得你了。”

我瞪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沐姝,一層冷汗從背上冒出,“他不記得我了?”沐姝點了點頭,他不記得我了,就像我曾經不記得他一樣。

沐姝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她緩緩地說道:“這些年,我漸漸地將你們之間的事弄清楚了個大概。以前我一直警惕著你,後來才打聽到你也不記得他,你們互相不記得了,我心中才漸漸安定下來。可是你又回來了,夜燼重新愛上你,孟媚蘭是你,水墨是你,瑤華也是你,我以為他心中可以有別的女人,到頭來才弄清他愛的只有你。”

樹葉搖動了幾下,沐姝接著說道:“可是你走了,他變得奇怪,他沉默許久之後,居然又忘記了你。”

我抖著唇,不敢相信,顫著聲音問道:“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沐姝合了閤眼,嘆了口氣,悵然地說道:“真是發生了很多事呢,夜燼現在也不是二殿下了,他成了修羅族的王。”

我的手心冰涼涼地,突然想到了二姐,問道:“那魔君翔冥呢?”

沐姝輕笑一聲,說道:“想必你還不清楚我修羅族的習俗罷。”她看向我,眼中是滿滿的殘酷,“我們修羅喜歡什麼,向來都是自己去爭自己去搶,魔君之位也是一樣,修羅族王位的爭奪只有一個法子,就是弒親,這是從上古就流傳下來的。”

我震驚地看著沐姝,喃喃的說道:“那翔冥被夜燼……”

沐姝點了點頭,她說道:“你一定覺得這很可怕,其實在我們修羅之中是很平常的,假如我們喜歡別人的東西,一般都是這樣搶過來,對手是其他族類還好,搶了就搶了,若是搶修羅族人的東西,兩者必定只能活一個。”她淡淡一笑道:“我們生來就像野獸,這是改變不了的事情。”

我的思緒又回到夜燼身上,我呆呆地說道:“那夜燼又是怎麼會忘記一切了。”

沐姝道:“他並沒有忘記一切。”她看著我的眼睛,帶著近乎殘忍的笑容說道:“他只是忘記了你,不對,也並不是忘記了你,他的對你的感情依然還在,只是腦海中沒有了你的存在。”

“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捏起拳頭,不明白沐姝的意思。

沐姝嘲諷地笑著說:“我也是才明白不久,他將我當做了你,不光是這一次,連著上次他復活後,對我那般好也是將我當做了你。”

“什麼?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你的話。”我捂著眼睛,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應該也是不記得了吧,夜燼復活後,曾經去了趟凡間,他自從回來後境況就有些不對勁。過了幾天,他也是突然對我百般討好。我以前不明白,現在想著他當時說過的話,才明白過來,他當初在凡間碰見的也是你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