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魔眨了眨眼,咯咯地笑道:“雖然我沒有什麼野心,也不想改變什麼東西,可是我總是要填飽自己的肚子才行。但我對美食很挑剔的,要純正的底料,動人心魄的調料,加上小火,慢煨細燉,才能煉就世間珍饈。所以,我一直在等一味作料,等那味作料到齊了,在一個恰當的時機品嚐,這頓大餐才鮮美。我可是很有耐心的喲,為了這頓大餐燉了三萬年,終於等到這個起鍋上菜的時刻。”
我慘白著臉看著他,腦子漸漸清明,我想起小時候對水鏡的那般痴迷,我想起了我的性格日益變得古怪難懂,我想起了心中縈繞不去的繁雜念想。原來那時我已經入了魔障。直到後來同夔交戰,讓鏡魔嗅到了鮮血,他便不再像從前那樣小口的蠶食我,而是直接的將我吞噬。
我閉上眼睛,,我已分不清自己在哪裡了,是魔宮中也好,水鏡中也好,我也不想管。我只知道夜燼已經沒有了,他在我記憶恢復時就已然消失了。
我淡淡的說道:“你動手吧。”
鏡魔並沒有預料中吞噬我,他只是望著我,嘴角含笑,“你們都誤會我了,我不過是玩個遊戲,何必這麼認真呢?”
“你不是一直都覬覦我的靈魂嗎。”我看著他,不再害怕。
他又咯咯笑著說:“唔,你們倆都說了一樣的話,夜燼殿下也曾這麼對我說過。其實呀,魔不一定都是以靈魂為食,就像我,我是鏡魂,就是以主人的雜念為食。我最喜歡的就是寂寞悲傷的念頭,那些味道總是格外的鮮美。”鏡魔舔了舔唇角說道:“這些年我嚐了個夠飽,也有些厭倦了。”
“你既然不食靈魂,當年為何奪去夜燼的靈魂。”我望著他,心中湧起了一線生機。
“是他自己給我的,我為什麼不要。”鏡魔聳聳肩說道:“當時,我只是想取了你腦中的念頭,他便以為我是來取你靈魂,自願與我做個交易。我在水鏡中呆久了,也有些無聊,想玩玩遊戲,就答應他了。”
“你說這一切只是你的遊戲。”我咬著唇角,死死地咬著。
“世間一切於我來說不過是場遊戲,遊戲是我消磨時間的方法,也是我的生命格調。”鏡魔笑著說道:“可這遊戲比我想象中的更加好玩。他在鏡子中時,你是看不見他,也聽不見他的聲音的,他卻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你。看著你在做什麼,猜測你在想什麼,可是呀,明明近在眼前,就是不能夠親近。那種無可奈何的情緒讓我喜歡,所以我便決定讓他在這面鏡中待到永遠,直到這面鏡中消失,隨著它一同消失。”
我睜大著眼睛,幾乎是衝了過去,我啞著嗓子問道:“你說他還在,還沒有死?”
水鏡一揮手,我周圍變幻了一個場景。
漆黑的四周,沒有半點光線。這裡是水鏡,直覺告訴我。
“在這裡好像什麼都看不見。的確,睜開眼睛只有一片虛無。可是當你厭倦了,害怕了,寂寞了,累了的時候,你會想閉上眼睛,而閉上眼睛後卻能看到鏡外的景色,就像附在鏡子外面一般。”鏡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他就這樣一直呆在這裡,所以,他所痛苦的不是死一般的寂寞,而是伸手卻觸控不到你的痛,而那種感覺正是不可多得的好滋味。”鏡魔微笑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看出魔宮那位的問題,不過他其實也是真正的夜燼,是我從夜燼的魂魄中抽出一魂兩魄做成的,因為魂魄的殘缺才導致他記憶的錯亂。”
鏡魔讓夜燼兩番忘記我,讓他愛上沐姝,只是為了一場遊戲,為了體驗自己得不到的感情。他就這樣將我們玩弄於鼓掌之中,我沒有憤怒,因為已經麻木的沒有感覺。
“夜燼在這水鏡中。”我尖叫的說道。我已不想再管鏡魔做了什麼,現在我只想夜燼,我想見他,擁有我們記憶的他。
“他被抽去魂魄已經很虛弱了,經不起折騰。方才若不是他求我,我也不會將你就出來,我好事已經做得夠多了,不想再當好人。”鏡魔努著嘴,淡淡地說道。
“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我只想去見見他,只見一面,我求求你了。”我捨棄了所有尊嚴,哭著哀求鏡魔。我想看一眼他。
“不行,你們要是見了面肯定又得寸進尺,想要更多,我才不上當。”水鏡笑嘻嘻地說道。
“我留在這水鏡中,我和夜燼一起留在這裡。”我突然想到這一點,立馬哀求的說道。
“你們若是在一起了,這個遊戲不就是結束了嘛。”水鏡卷著頭髮,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可不想這麼快就完了。”
我的嘴上攢起一個笑,這麼久以來都是我們處於被動,被一個小小的水鏡玩弄在鼓掌間。這次我終於可以主動一次了,我逼出元神將它震碎,水鏡瞪著眼睛看我,我吃力地說道:“這下你的遊戲玩不了了吧。”
水鏡摸了摸頭髮,怔怔的看著我,又從袖子中掏出一團微弱光。他嘆了口氣道:“真是沒趣,看在你們也給我提供這麼多樂子的份上,我還得做回好人。真是憋屈。”
他揚手觸上我的額頭,酥酥麻麻,我的身子輕飄飄的浮在空中,緩緩地隨風飄蕩。我勉強扭轉了頭,見著身邊隨著一團微弱的光,也是與我共同沉浮。
大貓,你在幹什麼?
我好不容易攔住大貓,搶著救出那個孩子。
“這個孩子身上靈氣純真,太過誘人,我實在是抵擋不住。”大貓用爪子不住的刨著地,彷彿憋尿不住,痛苦非常。
“你叫什麼名字?”面前這個小孩,身高才到我的大腿,穿著綠色的小褂,膚色極白,芙蓉面,桃花眼。小小年紀,竟是長的這樣標緻,若是大了那還得了。
“瞞兒。”小孩彷彿有些驚魂未定,弱弱的站在一旁。
“小瞞兒,你怎麼獨自來到這裡,很危險的。”我蹲下來,捏了捏他的臉蛋,圓嘟嘟的,煞是喜人。
他睜著大大的眼睛,黑溜溜的眼珠直直的看著我,似乎被雷劈中一般。還未等我反應過來,他就揮舞著藕似的小手,撲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