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燕推測不假,三日內,謝家祠堂裡得到的地圖人盡皆知,據說,那日江南城樓上,一神秘男子將一大疊地圖扔下城樓,紙紛紛揚揚落下,江湖人士再次沸騰,四處哄搶,自然也少不了刀劍相傷,場面一時難以控制。
地圖中桃花塢位置標示清清楚楚,各大門派都有心爭奪玄冥,派出門派精英與其他各派精英同乘一艘航船駛往桃花塢。
白雲山莊少主上官塵同樣在內與俞輕舟一同前往,這一行人中有蘇子瀾、上官秀,其中領頭的卻是虛玉師太。本上官塵不願帶著上官秀,但上官秀聽說蘇子瀾與俞輕舟一起,不免心中多有不甘,堅持也要一同前往,上官塵無奈只得應允。
蘇子瀾清楚上官秀那點心思,也不點破,反而與上官秀表現的很是親近,相較於蘇子瀾,上官秀顯得有些不會做人,對蘇子瀾敵對的態度,是個人都看得出,反倒襯托出蘇子瀾的大度得體。
本薛燕也不願參和其中,但思及蕭鳴鳳極有可能出現在桃花塢,終是下定決心前往那處,薛燕上船時,一時間船內無人敢吱聲,大多人眼中帶著怯意,一些有些實力的門派子弟警惕的看著薛燕,但不敢妄動。倒是在黑道上混的江湖人對薛燕的到來很歡迎,笑臉相迎。
武當道長見薛燕上船,甩袖離去,進入船艙。薛燕也不生氣,反而表現的極為隨和與一些黑道兄弟交談,從她的一言一行上根本窺探不到她殺人時的乾脆利落。
虛玉師太性子火爆,直言罵道:“妖女。”虛玉一直看不上那些旁門左道的門派,行為清高霸道,但她功夫卻是強勁,大多數江湖人表面上對她甚是尊敬,實際上都是吃軟怕硬的主,敢怒不敢言。
“老尼姑,菩薩沒教會你清心寡慾麼,欺負小輩,也是罪過罪過,阿彌陀佛。”與薛燕有過交鋒的人,除了對薛燕手下功夫的敬畏,第二個令人影響深刻的怕就是這張不饒人的嘴。
薛燕“阿彌陀佛”的神韻讓那些黑道上的弟兄偷樂,而一些小門小派見虛玉吃癟也隱忍笑意。
甲板上風大,船微微搖晃,薛燕衣裙襬動,雲淡風輕的面容更顯她風姿卓越,虛玉嘴上敵不過薛燕,性子火爆,一言不合直接拔了劍衝薛燕刺去。
薛燕身子輕輕側開,以“黏”字訣繞虛玉一轉,動作行雲流水,讓江湖人歎為觀止,薛燕繞至虛玉身後站定:“師太,爭強好勝也是菩薩教的麼?”
嘴上的不饒人,手上的變幻莫測,動作飄逸,虛玉幾次都未能近身薛燕,不免有些氣急敗壞,運足力道,一掌朝薛燕拍去,這一掌用了十足力道,本薛燕可以輕鬆避開,但薛燕卻起玩心,以掌相迎……
一旁俞輕舟看得心驚肉跳,“小心”還未說出口,二人就已經對上掌,船體一陣搖晃,時間凝固,薛燕的表情依舊雲淡風輕,而虛玉卻一口鮮血噴出,薛燕飛身一掌朝虛玉腹部打去,勁道逼近虛玉面門,俞輕舟想上前去搭手,但想到若自己出了手,虛玉面上自然掛不住,只好在一旁觀戰,戲劇的是,薛燕最後卻是收回掌,笑道:“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薛燕不想成佛,這話不過是噎虛玉的話而已,讓虛玉難堪可比讓虛玉受重傷來的更狠。
“子瀾回房。”虛玉面上無光,子瀾看了眼薛燕,乖巧的伺候在虛玉身旁,薛燕衝蘇子瀾一笑,神色裡包含了洞悉一切的睿智,讓蘇子瀾心神一亂。
俞輕舟不得不感嘆,相較於三年前,薛燕功夫的長進太快,若是自己與薛燕對上,誰高誰下還說不清楚,薛燕本就不是池中物。
“師太慢走,不送。”薛燕開口嘲弄,蘇子瀾能感受到虛玉的手在發抖,身子一頓,虛玉幾乎是咬著牙進入船艙。
甲板上的一些江湖草莽倒是對薛燕的印象好了不少,相較於那個刻板有眼高一切,自命清高的虛玉,那些小門小派更喜歡這樣隨心所欲的薛燕。
再者,江湖中人,誰人手裡沒染過鮮血,更何況自己與薛燕並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諸此這般,便確實沒有與薛燕敵對的理由。
思及此處,更有門派與薛燕刻意交好,薛燕與上官塵互看了眼,薛燕的古怪笑意讓上官塵一驚,心裡發寒:永遠算不準這女人心裡在想什麼。
上官秀討厭薛燕,但不得不說今日薛燕倒是為自己出了一口氣,誰讓那老尼姑老是暗中撮合俞輕舟與蘇子瀾,活該。
薛燕不知道上官秀心中打的小算盤,只在上官秀離開的時候,附在上官秀耳邊道:“阿秀妹妹,我看你的俞大哥更偏愛蘇子瀾吶。”上官秀瞪了薛燕一眼憤恨離去,更沒聽出薛燕話裡激將的意思。
“薛門主,今晚艙內兄弟們一起喝酒,若您看得起,咱們一起,相聚也是緣分嘛。”薛燕在黑道上的名聲一直很好,黑道中人倒也敬佩薛燕手段高明。
薛燕點頭表示同意,先俞輕舟一步進入船艙,俞輕舟想叫住薛燕的話也卡在喉口,手臂停留在半空中,頹然落下。
船艙內的溫度要比甲板上溫暖,一旁禿頭大和尚看著薛燕良久,薛燕回看過去,得到的是,對面禿頭大師的一聲“阿彌陀佛”。
“大師,聽說一般和尚都會誦經超度,你不妨替我超度一下死在我手下的亡魂。”薛燕收斂笑意,卻是對和尚做出警告。
那和尚是少林無修法師,在江湖中也是德高望重,他一攏花白鬍須,衝薛燕慈祥笑道:“女施主,心不壞,只是戾氣太重,傷人更傷己。”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薛燕,從和尚眼裡倒看不出對薛燕的反感。
薛燕一怔,第一次被人評價說不是個壞人,還沒緩過神來,朝和尚呵斥道:“若濫殺無辜都不算壞,那什麼算壞人,大師,佛經念傻了吧?”
“你真的濫殺無辜了麼?”和尚反問,笑容裡帶著看破一切的大智慧。
薛燕一時語塞,提劍起身不再與和尚廢話,和尚呵呵笑言:“薛施主,若薛善人知道您變成如今這個模樣,大概不會安心吧。”
“大師管的還真寬。”薛燕握劍的手已經開始發抖,回頭看盤膝而坐的老和尚,他已經閉目打坐,她站立許久轉身離去,總覺得這和尚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