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葉扁舟,在白鷺洲上劃開水波,薛燕手中的骨灰罈已經空了,手一空,瓷壇咕咚一聲,筆直落入湖底。

楚瑤在一旁默不作聲,看薛燕一身白衣在風裡翩飛,薛燕這一生最敬重的人是她的師傅齊嶽,從齊嶽死去的那一刻,大概薛燕就將僅開一點心門緊緊合上,從那以後薛燕便沒有在人前哭,沒對誰心軟過。

林冰撐船,回頭朝薛燕看,欲言又止。

薛燕在楚瑤身旁坐下,楚瑤朝薛燕無邪的笑:“姐姐,你看那風景真好。”手朝青山群中只去,遠處雲層變換,青山朦朦朧朧,似夢幻一般。

薛燕點頭,深吸一口氣,似放下沉重包袱一般,認真的欣賞這一方山水,楚瑤將頭倚在薛燕肩頭,笑得開心,三人說些江湖趣事,不時傳來楚瑤清脆笑聲。

小舟停靠淺岸,林冰將楚瑤拉上岸,楚瑤忽然驚叫一身,朝薛燕懷裡撲去:“那邊有死人。”

薛燕安慰楚瑤,林冰檢查一番走過來:“是江湖人士,好像是崆峒派子弟,應該是一劍斃命,屍體順著水流衝上岸。”

薛燕點頭,白鷺洲上游是太湖,那麼江湖中人已經按耐不住了麼,蕭鳴鳳你的目的達到了。

林冰也想到這一點:“門主,是否咱們青離也派人尋找桃花塢?”

薛燕一笑:“師兄,你還看不出這玄冥出世本就是個有心人的鬧劇麼?我青離何必去趟那渾水,看好戲便可。”若不是在雪山與蕭鳴鳳相見,此時的薛燕大概也會被所謂的玄冥耍的團團轉。

“假的?”林冰朝薛燕看去:“那為何……”

“有人想江湖亂罷了,確實有玄冥這把劍,但它已經有了主人。”薛燕解釋,隨後笑道:“不如去謝家舊祠堂看看。”那詩中並沒有具體指出有謝家祠堂,只道明桃花塢,大概要找到桃花塢得先去謝家祠堂走一趟。

江湖中一些草莽自然不會深究詩裡說了幾個地方,看到桃花塢就如無頭蒼蠅一樣毫無頭緒的亂轉。

【江南燕還,桃花深處去,誰人知我鋒芒】其中‘燕還’是‘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的意思,所以第一處地方自然是謝家祠堂。

【2】

“俞師兄,你說這有人來過麼?”蘇子瀾拿手帕掩住口鼻,這裡的灰塵有些重,破舊的房樑上積壓灰塵,角落裡結下蜘蛛網。

俞輕舟仔細檢視,踏在閣樓的地板上,發出“吱呀”聲,牆上的壁畫變得斑駁,有些色彩已經剝落。

樓下傳來動靜,俞輕舟同蘇子瀾一起藏入一旁石牆後,透過縫隙看下面的動靜。

“這裡好髒,哪裡有線索。”楚瑤摸摸視窗的灰塵咋舌,林冰注意到地上的腳印示意薛燕看,薛燕挑眉,看來有人已經先一步來了。

三人踏上閣樓,俞輕舟從石牆後看來人是薛燕,心裡一驚,顧及蘇子瀾未曾出聲,倒是蘇子瀾見來人是薛燕有些驚訝,不巧弄出動靜。

“出來。”薛燕朝石牆後望去,林冰已經擋在薛燕身前,做好動手準備,俞輕舟嘆氣從石牆後走出,蘇子瀾扯著俞輕舟衣袖出來,表情無辜。

見出來的人是俞輕舟,薛燕倒是感覺很意外,又見俞輕舟身旁跟著女子,目光別有深意,笑言:“俞大俠真是風流。”語氣平淡,沒有任何脾氣,朝林冰使了個臉色,林冰會意,朝俞輕舟抱拳:“告辭。”跟著薛燕去謝家祠堂其他地方轉悠。

回江南後,第一次見薛燕,沒想到這人只這一句話便轉身就走,不免讓俞輕舟心裡有些悵然,蘇子瀾還未放下在俞輕舟袖子上的手,若有所思,隨即笑道:“她不像是江湖人說的那樣,凶神惡煞,反而長得很好看。”

俞輕舟嘆氣,有些懊惱,怎麼會在此處見到薛燕,那人好像又誤會了什麼,這回俞輕舟倒是想硬著頭皮跟著薛燕,去問問她從雪山下來之後還好不好。

只是剛走沒幾步卻被蘇子瀾拉住:“師兄別去,師傅不讓你與魔教勾結,你不會忘了此次下山的目的吧。”偷偷朝俞輕舟看去,見俞輕舟猶豫不決,蘇子瀾又道:“我們還是快再找找線索吧,早些回去覆命。”

蘇子瀾摸索壁畫,似乎是觸動了某個機關,繪有壁畫的那個牆壁開始慢慢朝上開啟,裡面藏著一卷畫軸,開啟看確實準確標記了桃花塢的位置。

俞輕舟眼睛一亮,朝蘇子瀾笑道:“師妹真是福星。”蘇子瀾表現得極為羞澀:“師兄,又再取笑我。”

“哦,對了我們還是快些回去吧,若是被薛姑娘看到,怕是不好。”蘇子瀾話說的含糊,俞輕舟那畫軸的手一頓,薛燕也是來找畫軸的,那她?

猶豫許久還是決定先行離開,薛燕那裡再做其他打算,另一角落薛燕走出,看已經走到樓下的俞輕舟,冷笑了聲,袖中暗器筆直甩出……

“小心。”蘇子瀾將俞輕舟往旁邊一推,自己與俞輕舟滾做一團,暗器釘入木板門,震落些灰塵。

俞輕舟將蘇子瀾攙扶起身,抬頭向薛燕望去,神色中是隱忍的怒火,咬牙道:“薛燕,你!”接下去的話卻始終沒有說出口,而薛燕一臉笑意,眼神裡帶著戲謔,隨後開口:“把東西留下,人可以離開。”

居高臨下的望著,俞輕舟與薛燕對視片刻,抱拳:“恕難從命。”

“俞輕舟,你可想好了,從這離開,我們便是敵人。”薛燕叫住俞輕舟,希望他停下腳步,但俞輕舟沒有,他反握蘇子瀾的手,與蘇子瀾一同離開。

笑意僵在臉上,塵土四處飛揚。

楚瑤嘆氣:“姐姐,你又是何必,為何不直接告訴他玄冥是假,那所謂的地圖更是子虛烏有的東西,何苦要讓他討厭你。”

薛燕回頭,語氣淡漠:“他討不討厭與我何干?”別人都懂,可俞輕舟不懂,說到底,還是俞輕舟不信任自己,可要說不在意卻是假的,薛燕承認,現在自己心裡很不好受。

“那我們還要去桃花塢麼,是不是要跟著他們?”楚瑤朝林冰看去,林冰正看著薛燕,眼裡的複雜顯而易見,楚瑤撓頭,氣氛顯得有些尷尬,只好低頭擺弄衣角。

許久,薛燕朝樓下走去,邊走邊說:“我們回青離,那捲軸上的內容,不出三日,人盡皆知。”蕭鳴鳳的手段絕不止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