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說了嗎?天眼楊家二小姐招婿大婚了,也不知是哪個英雄豪傑入得了楊家的門。”

“這個我聽說過,也不是什麼英雄豪傑,只是區區一個北方礦洞開採隊小頭目而已。”

“原來僅僅是個走了狗屎運的開採隊小頭目,還以為是個人物呢,也不知這楊家二小姐為何看得上他。”

“終究只是一個贅婿而已,上不得檯面。”

“一個無名小卒而已,要不是入贅了這天眼楊家,到現在恐怕都會默默無聞,話說你們是否知道這贅婿叫什麼名字?”

“不知不知,兄臺也說了一個無名小卒,不足以掛念。”

“對了,近期還有一件大事,不知各位是否聽說過最近的妖盟?”

“當然聽說過,似乎是那些妖怪們要成立同盟,我看是妖怪們怕了,也是最近道盟剛好在北方礦洞阻攔了一批,本來是要生擒的,結果有一隻虎妖鬧事,硬生生地將道盟佈下的包圍圈打破。”

“話說這虎妖就好像憑空出現一樣,到現在道盟也沒有任何線索,只知道這虎妖渾身冒著金光。”

此起彼伏類似的聲音在人間界的眾多酒樓中徘徊。

······

日子一天天過去,終是到了這一日。

楊家婚宴,錦繡紅羅。

天眼楊家不愧是道盟古老家族,憑藉著一雙天眼可看破一切靈力、妖力甚至法寶氣脈流轉,洞察先機,料敵制勝。

雖比不上道盟最出名的兩大頂尖世家——王權與東方,但在道盟中地位超然。

如今楊家招婿,自然是高朋滿座,無數世家前輩紛紛到場,四方來賀。

紅毯,喜窗,美人紅妝。

朱漆門樓,紅綃披戴。

十里紅霞。

“吉時已到!”

粉紅的流蘇宛若碎片,自天穹傾瀉而下,宛如柳絮因風起。

美人紅妝,低垂的燕尾紅裙,伴著柳絮流蘇,自紅毯而過,明媚的陽光襯托著流蘇中的紅妝美人。

“未婚夫,楊雁阿姨今天好漂亮啊!你說對不對?”

楊家兩側高位的賓客席中,原本是屏息凝神的時刻,卻隱隱約約出現一道微乎其微的聲音。

席位上,一位小姑娘小手拉住旁邊一襲白衣少年的衣角,小聲嘀咕道。

噓——

少年食指豎在嘴中央,噓聲道,示意小姑娘不要再說話。

哼!

小姑娘哼了一聲,不由地癟了癟嘴,旋即像是發洩著心中的不滿,扭過頭繼續看向紅毯中的二人。

此時紅妝美人早已登上高樓喜臺,與心儀的郎君含情脈脈對視,秋水般的眸中滿是幸福。

新郎俊朗,一襲紅衣,面容和善,一看就是忠善厚良之輩,倒也符合楊家的家風。

新郎見紅妝美人,明眸皓腕,鳳冠霞帔,披紅綃,曳鳳搖。

恍若隔夢,

腦海不由地閃爍二人相處的點滴。

那一日的偶遇到那一日的定情誓言,再到那一夜的溫情。

一點一滴,一幕一景。

朝朝暮暮,生死不棄。

新郎宛若身處於夢境中,不真實,朦朦朧朧。

甚至不知為何,明明是大婚喜慶的日子,卻有不明的恐慌自心扉蔓延。

倏地間,

新郎彷彿聽到了雨聲,雨聲若隱若無,十分模糊,夾雜著風雨盤繞在耳畔。

新郎不由地抬頭,望向了蔚藍的天空,卻見天穹萬里無雲,春光明媚,粉紅流蘇漫天飛舞,哪有什麼雨,連點滴的烏雲也沒有。

也是這個日子乃是道盟高手親自選定的黃辰吉日,怎麼可能有雨。

木人直只覺得是自己幻聽了,想來是這場婚姻來之不易,甚至是虛幻,太過於激動導致的。

“一拜天地。”

木人直頓覺得這夢變得真實了,滿心喜悅,與新娘秋水般的清眸對視一眼,剛欲行拜。

哈哈哈!

一聲友善的笑聲乍然響起,自楊府樓闕硃紅大門處傳來,但這道笑聲之下彷彿帶著蔑視,在這喜慶的楊府中格格不入,打斷了這場婚禮。

在場的道盟世家前輩紛紛向那紅毯盡頭的那縷黑袍身影望去。

“什麼人?!不要命了嗎?敢擅闖我楊府!”

一道暴喝聲自喜臺之下傳來,那身影自紅木椅上暴起,暗棕色袖袍一揮,指向那紅毯盡頭,流蘇掩飾下的黑袍。

紅毯盡頭,隨著踏踏雜亂腳踩紅毯的聲音響起,湧現出諸多黑袍,黑袍下身著的那一抹紫色,格外顯眼。

來者均腰間掛黃金劍,劍身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在如今喜慶的日子,持劍上府,顯然是來者不善啊。

只是不知是何人,有這個魄力竟敢於今日楊家婚宴鬧事,要知道在道盟各大世家面前,持劍入楊府,此舉無異於狠狠地抽了楊家的一巴掌。

若無說法,恐怕今日是無法善了。

“楊老先生,別急著動怒啊!肖萬誠今日可是專程前來賀喜的。”

諸多黑袍人的最前面,那道領頭的中年人朗聲說道,解釋前來的原因。

此時眾人這才看清來者何人,但看清之後,面色竟流露出驚異之色。

來人均紫衣,黑袍,黃金劍。

這顯然是黑耀監察使的標配,而黑耀監察使可是身負要職。

而今日不知為何出現在這天眼楊家?

難不成是肖家要對楊家出手。

畢竟肖家最近可是整治了不少世家門派,但這可是天眼楊家啊。

臺下眾人不由地同時想到這一點,紛紛議論。

高樓喜臺上,一襲紅妝楊雁疑惑道:“檢察使,他們來幹什麼?!”

不祥的恐慌愈加逼真,如螞蟻般爬上木人直的全身,心臟不由地驟然加快,額頭冒出一層緻密的冷汗。

耳畔的風雨似乎又大了,變得更加清晰,以及夾雜著十分淡薄的砰砰聲,宛若叩擊木板的聲音。

腦袋嗡鳴,木人直越發的覺得彷彿有一種極為重要的東西即將破碎,彷彿忘記了某樣很重要的東西。

無人注意的是,

此時楊家高臺的賓客席上,有一襲白衣少年,嘴角帶著神秘微笑,食指節奏般地叩擊椅子上的扶手,發出若隱若無聲音。

臺下,

楊家家主楊一方袖袍一揮,指著肖萬誠,語氣中包含著怒意,道:“肖大人,今日楊府家事,不知大人此時持劍入府,所謂何事。”

“誤會誤會,我這些部下劍不離身乃常態。只因急著想為楊老先生納婿賀喜,匆忙了些,但肖某到此才想起了一事。”

肖萬誠急忙擺手,表示歉意,但這歉意之下,包含著銳利的鋒芒,接著袖袍一揮,指著旁邊的高臺上的賓客席上,語氣一轉,道:“但為何如此喜事,楊老先生卻不邀肖某同樂呀!”

楊一方抱拳恭聲道:“不敢不敢,大人言重了,老朽招婿只是小事。肖大先生平時忙於道盟事務,日理萬機。老朽雖有意相請,卻是不敢驚擾啊。”

肖萬誠摩挲著下巴,像是在思考什麼,目光陰冷,嘴角泛著冷意,道:“不對吧,楊老爺子你其實打心裡就不想肖某來吧,是不是?!”

二人的對話宛如針尖對麥芒,但都飽含著濃濃冷冽的不歡迎之意。

沉重壓抑的氣氛驅散原本的喜慶,蔓延至楊家婚宴。

啪!

賓客席上,有人怒拍扶手,對著這位肖萬誠道:“肖大先生,此言差異,吾等這種舞刀弄槍的粗人聚會,就算請了你,你也不會感興趣吧。”

肖萬誠目光陰翳,看向了賓客席上的那位怒拍扶手的人,待看清了人影后,面色恭敬,躬身道:“李老爺子說笑了,肖某最喜歡的,便是與你這些世家多交流啊!這樣才能一起興盛道盟嘛!”

“道盟本是一家啊!”

話落,肖萬誠激動地雙手合十,彷彿這樣象徵著道盟的團結。

語氣正氣凜然,好似真為這道盟著想,只是如今的場合,這些話不免有些假大空。

李老爺子不以為意,捋了捋白色的山羊鬍須,冷哼一聲,語氣不善道:“楊家納婿而已,扯這些幹什麼嘛!”

肖萬誠見李老爺子提到了納婿,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目光瞥向了那高樓喜臺上,道:“是啊!說起納婿,這令婿聽說不過是開採部門的一小隊長,這突然入贅楊府,也是他幾世修來的福分吶!”

眾人彷彿明白了過來,楊家這場禍事,不,是讓檢察使動手的理由,恐怕與這楊家贅婿有關啊!

於是眾人紛紛將目光移向那楊家贅婿。

高樓喜臺上,

木人直神情恍惚,眼前的眾人身影仿若出現了幻影。

砰!砰!砰!

心臟如雷般沉重地轟響,木人直愈發不安地感覺到,自己仿若做了一場美夢,如今這場美夢到頭了,即將如夢幻泡影般粉碎。

耳邊的風雨聲愈加狂暴,夾雜著沉重的叩擊聲,甚至耳畔還隱約出現了雷鳴撕裂天穹的聲音。

儘管如此,木人直嚥了咽口水,還是盡力鎮定下來,道:“我······”

但話未說完,眼前出現一道倩影。

楊雁將木人直護在身後,對著這位檢察使大人,語氣夾雜著憤怒與冷意,道:“肖大人,我夫君是幹什麼的,我喜歡就好,我父母都沒張嘴,輪不到你這位大檢察長評頭論足吧?”

肖萬誠做出抱歉動作,道:“雁兒小姐,不必惱怒,肖某失言了,我這麼問只是覺得,既然楊家納他為婿,那應該對他了解的是很清楚咯!”

肖萬誠似乎話中有話,隱含著深意。

但楊老爺子性情直爽,並未意識到有什麼不適,朗聲道:“老夫的女婿雖只是一個小小的開採隊隊長,沒有多值得稱道之地,但也算不得丟人。”

“是是是!不錯不錯。”肖萬誠單手抵著額頭,隨後又緩緩放下,極為敷衍地點頭,語氣陰冷道:“楊老爺子說得對。”

李老爺子枯瘦的手掌不禁憤怒地緊握,眉宇緊蹙,道:“肖萬誠我知你最近整治了不少道門門派,但我想女婿地位不高,不犯什麼道盟規矩吧!楊老先生一生行得正,坐得端,你要找他的麻煩,我李某第一個不答應。”

肖萬誠似乎等到了什麼,嘴角咧起,滔天大笑,道:“李老爺子說得好啊,可正是為了楊老先生的一世英明,肖某才非來不可呀!”

肖萬誠旋即轉身環繞一週,目光打量著眾人,雙手朝天,正氣凜然,大聲道:“我們修道之人,窮,不要緊,天賦低,也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什麼,是要有骨氣,要心存正氣。”

“這正義就是不要忘記,自己是個人,要為道盟著想,想想在座地各位,有多少親人死於妖怪之手,他們死得多慘啊!”

肖萬誠說到這裡,彷彿陷入了對妖怪的仇恨,怒目圓睜,朝天一指,聲嘶竭力,道:

“我們必須為他們報仇啊!!”

話落便指向了那高樓喜臺上的人影,道:“而今天有一個背叛種族勾結妖怪之人,還妄圖飛上枝頭變鳳凰,做豪門女婿!!!”

在場眾人紛紛明白了過來。

楊雁扭頭看向木人直,秋水般的眸中夾雜著不可置信與驚慌。

而臺下眾人道盟不少年輕一輩不知深淺,嚷嚷不斷,只有老一輩高手面色如常。

木人直立即解釋道:“我沒做過,我從來沒有勾結過任何妖怪。”

“是嗎?”肖萬誠冷笑一聲,指著木人直,道:“你的副隊長可不是這麼說的,他說親眼看見你,放走了來搶礦物的妖怪,你還多次受到那妖怪的禮物。”

呼——

耳畔狂風呼嘯,似有瓢潑大雨,亦有屋簷下玲玲作響的風鈴聲,木人直顧不得身體的不適,解釋道:“是沒錯,但······”

肖萬誠眼中閃過一絲喜色,當即打斷其未說完的話,對著身後的黑袍人,揮手命令道:“當場認罪,抓!”

嗡——

劍拔出劍鞘的破空聲乍然響起,數位黑袍人手持的黃金劍熠熠生輝,泛著金色的冷冽寒意,衝向那高樓喜臺之上。

楊一方暴喝一聲,道:“你們敢!”,剛欲出手將其攔下,但一股巨力傳來自旁邊傳來,將自己狠狠拽住。

楊一方不解地看向旁邊的那道身影,道:“李兄,你······”

“別衝動!”李老爺子面色凝重,額頭甚至浮現出一層緻密的冷汗,緊緊握住楊一方的手,阻攔道。

楊一方緊緊握住了拳頭,似是不甘,但終究還是沒有選擇再次出手。

如今肖萬誠佔據人族大義,此刻出手即便是天眼楊家,也難逃眾人的口誅筆伐。

但這時二人身後卻傳出一聲輕哼,似是不屑。

竟是一位少年,一襲銀色短髮,額生天眼,一看就知這是天眼楊家之人,同時莫名的力量自眼中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