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英國人面前都能坐著吃飯的黎家,居然對陳志越這個年輕人低頭了?
黎家放棄圖謀新界,猶如在港島商界,丟下了一枚重磅炸彈。
很多與黎家走得近的人,陸續前來拜訪黎誠,想要親自確定這個訊息是真是假。
只可惜,黎誠完全沒有遮掩,任由誰來,都是同一套說辭——我盡力了,陳記背後那位不許,你們誰有本事自己去談。
ATB電視臺,與黎誠同為潮商的林伯,微笑在黎誠面前放上一杯茶:“來來來,試試我的手藝。”
“林兄。你的手法肯定是好啦。”黎誠笑了一下,端起茶杯嗅了嗅:“大庵蜜蘭,好茶。”
“炭了三次的母樹啊。”林伯笑著舉起茶夾:“這個級別的茶,只要水滾,誰來衝都好喝。”
“可不是,我們做生意,就好像衝工夫茶一樣,個人能力只是其次,有沒機會和本錢才是關鍵。”黎誠飲下茶水,意有所指嘆了一口氣。
林伯微笑搖頭:“老弟,你入行比我晚,發家比我猛,你還有什麼不開心的?
人生百年,是沒辦法樣樣順的。
新界而已,不進就不進咯,港島不大,可也足夠你在其他地方賺到盆滿缽滿了。”
黎誠笑了笑沒有說話,林伯看得出來,對方還沒服輸,也就不再相勸了。
TAB電視臺樂家的女兒嫁給陳志越,TAB電視臺間接能夠撬動陳記在各方面的支援,這對於本就實力不如TAB的ATB電視臺來說,本身就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黎誠這個中、英兩邊都吃的傢伙,能夠與陳記鬥起來,不管輸贏,也能牽扯陳記一部份的力量。
對ATB電視臺的發展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
至於為什麼林伯勸說對方放下,這又涉及到林伯的為人。
他做生意,一向都是喜歡用陽謀,堂堂正正而來,不用陰謀詭計。
不管朋友、對手還是員工,對他生前死後的評價,都是正面的多,負面的少。
兩大潮商巨頭談話,按理應該沒人過來打擾,可偏偏今日出了例外。
篤篤篤。
林伯的辦公室房門被人在外面敲了三下。
“誰?”有些不喜問了一聲,林伯穩穩衝著茶水。
“林伯,黎先生家裡有人過來,說是有重要事情要找黎先生。”秘書的聲音透過房門傳了進來。
林伯好奇看了一下黎誠,發現對方也是一臉驚訝,顯然沒有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
“請進來。”林伯對著門口喊了一下。
房門應聲開啟,黎誠次子黎凱一頭大汗,搶在秘書前頭大步走到父親身後,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林伯面無表情,繼續衝著茶水。
潮州人重禮儀,黎凱進門連聲招呼都不打本就失禮,現在還當著他的面咬耳朵,批一句沒家教,也是不過分的。
黎誠聽完黎凱所言,雖然內心焦急,但是他卻板著臉教訓道:“多大歲數了,連進門叫人都要我來教嗎?”
“Sorry……”黎凱趕緊看向林伯,可剛剛開口,又被黎誠打斷:“說人話!”
“抱歉了,林伯,我剛剛進來太急,忘記向您問好,請您原諒。”黎凱低頭致歉。
林伯笑著揮了揮手:“行了行了,既然你們有事要忙,我今天就不留你們父子吃飯了。喂,阿誠,有需要幫忙的話,打個電話。”
“嗯,有需要的話,我不會客氣的。林兄,那我們先走,大家下次再約。”黎誠站了起來,微笑道別。
黎凱跟著父親,亦步亦趨走出房間。
林伯起身送到樓下,雖然在電梯裡面,黎誠掩飾得很好,可從黎凱一分鐘最少看了七八次腕錶的動作來推測,黎家這次遇到的事情,不會小的。
出了ATB大樓,黎誠帶著兒子坐上勞斯萊斯,與林伯別過,即刻吩咐司機加速。
與此同時。
港島警隊,也是收到黎誠長子黎巨,於今早在深水灣道,乘坐賓士BP998轎車,被一幫不知名劫匪綁走的線報。
太平山,黎家。
匆匆從ATB趕回來的黎誠,步伐迅猛從勞斯萊斯走了下來,他帶著次子黎凱,走進別墅大門。
老婆、兒媳撇下主動上門的李文斌,快步迎向黎誠父子:“老爺/公公……”
二人還沒開口,黎誠就抬手攔住她們,面色平淡走到李文斌這裡:“李Sir,不知您來我家是……”
“黎先生,有關黎公子的事情。我警方已經做好充足的準備,請您務必相信我們,配合我們,將黎公子從綁匪的手上救出來。”李文斌用很沉穩的聲音,對著黎誠說道。
黎誠聽到這話,臉色瞬間黑了下來:“李Sir,我請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辭!我兩個兒子都很平安,沒有任何問題,現在,請你出去,別打擾我們的正常生活。”
李文斌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收到線報,第一時間召集李家的力量,準備趁著這次救出黎巨的案子,取得黎家的支援。
結果,黎家一點都不承情,先是兩位黎太太對自己遮遮掩掩,不肯配合說出具體案情。
好不容易等到黎誠回來,他更是直接趕自己這位警務處長出門?
嘴唇挪動了一下,李文斌最終還是忍下這口窩囊氣。
放下幾句場面話,李文斌給自己找了一個臺階下來,帶人走出黎家別墅。
咔噠。
黎凱關上大門,轉身走到沙發坐下。
這個時候,老媽和大嫂,已經你一句,我一句向黎誠敘說整個事情的經過。
原來,繼上次被黎誠教訓,黎巨回家過了兩夜之後。
他很快又故態復萌,連續幾日沒有回來過夜。
今日,本該去黃河埔記上班的他,遲到一個鐘頭還沒出現。
直到他的秘書打他的電話不通,不得以開車出來找人,才發現停擺在半路上的賓士座駕。
這也是黎凱不敢打電話去ATB林伯辦公室,選擇親自趕過去叫回父親的原因。
綁匪那邊還沒打電話過來勒索贖金,李文斌這位警務處長,卻已經帶人馬堵上門來。
很有可能這個時候,黎家所有通訊工具,已被警隊暗中監視起來了。
“哼!這個畜生!我就知道,他這樣遲早要出事的……”黎誠憤怒拍了拍沙發扶手,正要找渠道查查哪路神仙針對自己。
門鈴就被人按響,黎家幾人警惕看了過去。
黎凱按下電視機,裡面出現一個身穿淺藍風衣,眼凸最大的瘦小青年。
估計察覺得出,屋內的人正在觀察自己,戴富強舉起黎凱的手機,微笑衝著監控鏡頭揮了揮。
“是劫匪!阿爸,要不要通知李Sir?警方一定沒有走遠……”黎凱激動站了起來,對著父親問道。
黎誠板著臉搖了搖頭:“不可以!我們賭不起!
這個劫匪,他膽敢單槍匹馬過來見我們,他做好充足準備與你大哥同歸於盡的,你去放他進來,我先和他談談再說。”
黎凱嗯了一聲,快步走出別墅,深吸口氣,開啟鐵門。
戴富強微笑看著黎凱,將手上的手機遞了過去:“黎二公子,這部手機是你大哥的,你肯定是認得的。
喂,今天我準備用你大哥當做本錢,和你們一家談一筆交易,現在能不能請我進去飲杯茶呢?”
“請。”黎凱忍住怒火,讓開了道路。
戴富強嘿嘿笑著,剛要走進去,四面八方衝了二十多號人出來,掏出點三八將他圍住。
“不許動!”
“雙手抱頭蹲下。”
“叫什麼名字……”
現場亂糟糟,喊什麼都有,戴富強心臟狂跳,可臉上依舊故作鎮定。
這個時候,李文斌表情嚴肅走過來,而黎誠也是面色難看從屋內出來。
“黎……”
“李Sir,為什麼要用槍指著我的客人?”黎誠不讓李文斌開口,直接打斷了他。
被二十多條點三八指著的戴富強,聽到這話,瞬間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
李文斌被黎誠搶白了一通,臉色也是黑了下來:“黎生,他是你的客人?我看不像,像罪犯的可能更大一點吧。”
“李Sir,我一向討厭以貌取人的人,如果你這位警務處長判斷一個市民是不是罪犯的根據,只是他的相貌和衣著?
那很抱歉,我一定找機會,向保安局局長威爾先生建議,儘快給港島警隊換一個新的處長。”黎誠提高語調,順便從黎凱手上接過黎巨的手機。
李文斌滿臉怒火,可面對黎誠堅決的目光,他最終還是下令眾人收起配槍:“我的聯絡方式,黎生你是有的。
如果有需要,你可以隨時聯絡我,最後一句,我請你務必相信我們警隊的能力……”
回答他的是,黎誠用力關上的鐵門。
……
動了槍,砸了車,打死司機,抓走黎巨。
戴富強這幫人做事囂張到離譜,黑白兩道根本就瞞不住。
李文斌一個幾乎被華系架空的警務處長都能收到訊息,帶人圍住黎家守株待兔。
陳志越這邊就更不用說了,天虹武館不僅送來案發現場的相片,甚至還有戴富強這幫人的個人檔案。
“越哥,戴富強綽號大富豪,曾在1991年7月12日,搶劫啟德機場裝甲運鈔車1億6000萬港元。
他後來被捕,但法庭以證據不足為理由,將他無罪釋放。”黃大文翻著戴富強的檔案,說到這裡,老黃嗤笑一聲:“這件案子,我很有印象,因為當局當時還賠償給他一大筆錢,使戴富強越發張狂。”
“這幾年,我比較少關注江湖事,有這種人才,你們怎麼沒和我提一嘴?”陳志越站在魚缸旁邊,手握一把飼料,喂著幾尾重量近十斤的大錦鯉。
信一和十二少對視一眼,前者輕咳一聲:“越哥,戴富強很懂事的,他從來沒有在我們地盤上作案,每年四時八節,還主動送節禮拜訪我們,所以……”
“我靠,信仔,你可別和我說,這位大富豪還是我們的附庸勢力啊?”陳志越手抖了一下,半把飼料落到魚缸,水面瞬間劇烈翻騰,幾條喂到好像豬一樣的錦鯉,齊齊進入搶食遊戲。
信一連連搖頭:“沒有沒有,這個傢伙太精,野心又大,不是願意接受規矩約束的人。
他主動和我提過幾次想要入會,不過都被我和阿武拒絕了。
甚至,和聯勝的大D、洪興的靚坤、以及三龍會的連浩龍也拒絕了他的投靠。
他這個人的路子,有點像綠林賊頭。
有行動,他就臨時選人組局,做完案子,分錢散夥,他不是黑社會這一套的。”
“沒有就好,這傢伙敢動黎家,我是挺欣賞的;
可是他動不動就搞勒索綁架,容易弄得市面人心惶惶,影響到港島社會安定,從這點出發,我不能不管的。
等黎家把人贖回來了,你們給他安排一下。”陳志越扭頭看向魚缸,錦鯉吃光飼料,一隻只恢復了平靜,懶洋洋遊著。
王建軍扶住人字梯,陳志越爬了下來,魚缸足有2米高,8米長,不借助工具,魚都沒辦法餵了。
與此同時。
走進黎家半個鐘頭的戴富強,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的承諾——黎誠為了贖回兒子,願意支付10億3800萬港幣的贖金。
“黎先生,你放心,我大富豪出來混的,不僅有誠信,我還有誠意。
今天你給錢爽快,我也給你一個保底,從這次過後,我不會再動你黎家了。”放下吃完的燕窩燉盅,戴富強對著黎誠笑道。
黎誠努力忍住怒火,伸手和他握了一握:“希望你能夠守諾,要不然,我豁出全付身家都不會讓你好過的。”
“放心,我做賊的信譽,比你們做生意高得多了。”戴富強大笑起來。
隔日。
兩部運鈔車開到黎家門口,幾個裝滿千元大鈔的三色布袋,被押運員抬進了黎家。
戴富強在銀行的人走後,迫不及待拉開拉鍊,看著裡面散發出油墨味道的鈔票,他咧嘴笑了起來:“黎先生,很多謝你的配合。”
“我的兒子呢?”
“我回去就放人,你放心,你都認得我的相貌。
如果我食言了,你可以花錢買我這條命的。”戴富強笑著走出大門,將外面的人手叫了進來。
李文斌黑著臉,站在馬路對面,帶著一幫夥計,眼睜睜看著戴富強團伙從黎家提出一隻只裝滿錢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