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雪一過迎來的便是更加寒冷的天氣,原本廊道絡繹不絕的皇宮一下安靜起來,而這樣的安靜卻被打破。

這日是入冬的半月,原本南木炎正在太安殿批閱奏章的,剛落下筆就見小瑞子急匆匆的趕過來,看著聚精會神的南木炎顫抖著不知怎麼開口。

坐上的南木炎也清楚肯定有事發生了,看著一臉驚慌顫抖的小瑞子,也不知是凍的還是嚇的。

“怎麼,朕這太安殿真這般冷,你一個御前公公也冷成這樣。”

小瑞子大喘著氣,看著一臉調笑的南木炎小心翼翼的開口,“皇上,方才明坤宮來報,淑妃娘娘落水了,現在……皇子……。”

“皇子怎麼了?”坐上的人驚得站起身來。

小瑞子知道南木炎重親情,如今害怕的雙唇直打架,牙關的嘡嘡聲在這安靜的大殿裡格外清晰。

“走,擺駕明坤宮。”

一路快步走來,原本幹朗的人現在也顧不得身上的雪,立體的五官怒氣橫衝,俊逸的眼眉緊皺在一起,薄薄的嘴唇也抿成一條線,快步走到明坤宮看著來來往往的宮人深邃的雙眸閃過一絲陰霾。

也不顧那些行禮的人大步走進宮門,疾步直衝寢宮去,一進門就看見站在屋內焦急的各宮娘娘,掃了一眼焦急的肖翎雪徑自上前對著那太醫開口問道:“怎麼,皇子可有事?”

那太醫原本跪著,看著自己眼前明黃的衣角,那明黃的鞋子因為雪水寖溼顯得有幾分狼狽。

“回皇上,淑妃娘娘身子一直不好,這幾日好像有動過胎氣的跡象,如今再落入冰冷的湖水中,這……。”

南木炎看著渾身發抖嘴裡沒一句重點的人,怒氣一衝,對著那太醫一腳踹過去,“朕讓你回答皇子有無事,你都把朕的話當對牛彈琴嗎?”

站立一旁的各宮娘娘急忙跪下,都不敢抬頭看盛怒中的南木炎,那太醫也知道皇上這次是真發怒了,掃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蔣魅兒道:“回皇上,淑妃……淑妃娘娘無礙,皇子……皇子也無礙,只是受到驚嚇有些出血,並且因為……因為淑妃娘娘近日來動過胎氣,雖說如今皇子保下來了,只是……只是……。”

一旁的南木炎聽聞雙眸寒光一閃,對著跪在地上的太醫冷冷開口,“可是什麼?直說,若有差錯朕定拿你人頭謝罪。”

那太醫身子更加顫抖的厲害,頭也不敢抬,眼前那明黃的衣角讓人心裡打顫,“可是淑妃娘娘貌似服用過暖性的補藥,雖說這寒冬中吃著不要緊,可是淑妃胎氣不穩身子羸弱,這樣會導致宮熱出血,小產……小產……不可免啊。”

小產?兩個字讓跪著的眾人都將頭低下,原本可以上前勸阻的肖翎雪,如今也大氣不敢出一個,掃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人眼裡劃過一絲微光。

抬頭看著因為盛怒額頭青筋爆騰的南木炎,看向那一副視死如歸的太醫問道:“太醫可有法子調養呢,如今皇子還在,有沒有什麼辦法保住的。”

盛怒中的南木炎這才收斂了些許氣焰,看著一臉平靜賢茹的肖翎雪轉過頭看著那太醫,那太醫也知道自己的腦袋不保了,抬頭對上南木炎陰寒的目光咬牙說道:“老臣定會傾盡畢生所學保住皇子,只要淑妃娘娘配合,老臣可保孩子出世。”

屋裡的眾人這才鬆了口氣,大家看向那太醫的眼神都敬畏半分,南木炎冷冷恩了一聲,轉頭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蔣魅兒俯身將肖翎雪扶起來,“這幾日後宮事宜就有勞愛妃了,淑妃這裡愛妃也多來看看,還有太后那裡有通知沒?”

肖翎雪聞言搖搖頭,對著南木炎那雙微寒的雙眸回道:“太后那裡臣妾暫時攔住了,如今皇子和淑妃妹妹也還尚好,她老人家那裡就沒通知了,免得這冰天雪地的勞她老人家身子。”

南木炎眼底閃過一絲讚賞,看著還跪著地上的眾人擺擺手,“都平身吧。”

各宮娘娘聞言莞爾回口:“臣妾謝皇上。”

南木炎淡淡的嗯了一聲,掃了眼屋裡的人,俊雅的眉頭微冷,細薄的嘴唇一僵,刀刻般的五官附上一絲怒意,“怎麼不見皇后,出了這麼大的事,她身為之主連人影都沒有。”

各宮娘娘互視了一下,站在身後的肖翎雪細眉挑了幾分,蓮步輕移在南木炎身旁服了服身,“皇后娘娘近日感染風寒,臣妾們前去請安也被回絕了,看來皇后娘娘病的是有些嚴重了。”

話音剛落站在一旁的湘嬪也接聲道:“是啊,臣妾們這月來都未曾見皇后娘娘一面,也不知道這病情如何了,而且說來也怪,臣妾聽聞也不見鳳欒宮請太醫,若是皇后娘娘久病至此了,不請太醫哪成啊。”

大家都聽得出話裡的含義,南木炎也不是榆木腦袋,也知道湘嬪的意思,轉頭看向候在身後的小瑞子開口道:“小瑞子,去鳳欒宮將皇后接過來,就說這裡有醫術高明的大夫,朕要親自瞧瞧,她這病到底有多嚴重。”

聽著暗含怒氣的話語,大家眼裡紛紛閃過不一樣的神色,小瑞子也嘆著氣任勞任怨的跑腿。

而此時的鳳欒宮卻是一片寂靜,除了廊道上的微光,其他的屋子都是黑暗一片,而在廊後一不起眼的房間卻是燭光閃閃,一陣陣的笑聲正從裡面傳出來。

屋內君華正坐在榻上眼角含笑的看著忘情表演的兩人,原來今晚君華心血來潮想著就將大家聚在一起,剛開始大家還因為身份彆扭著,現在都放開的大笑起來。

看著在空地上跳來跳去的小祥子和小秋子,只見兩人的臉上畫著俏皮的鬍子,都說這太監是不會長鬍子的,今晚君華就讓兩人試了一下,親自提筆在兩人臉上畫起來,大家看到也紛紛捧腹大笑,就連一直以來一本正經的方嬤嬤也忍不住笑起來。

兩人頂著滑稽的妝容,還被君華指使著跳起舞,看著那左不是右不是,兩人彆扭相撞的樣子大家再次轟然而笑,榻上的君華最是誇張的一個,看著兩人那滑稽搞笑的樣子,不顧形象的大笑起來,眼角也有晶瑩的淚珠滾下。

小秋子和小祥子看著大家鬨笑的樣子,也不顧形象的賣力跳起來,這樣溫暖的感覺,讓這些本就思念親人的宮人慢慢滿含淚光,看向坐上沒個形象的君華都幸福的笑著,雖說他們的娘娘不受寵,可是比起原來的娘娘來說,現在的娘娘真正把他們當成了自己人,沒有身份貴賤之分的在一起嬉鬧。

小瑞子一路趕至,看著一片黑漆漆的鳳欒宮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宮裡出了這麼大的事,這皇后娘娘還能睡的這樣安然,不由心下佩服幾分。

看著緊閉的宮門上前敲了敲,半響也不見來人,心下更加疑惑了,掃了眼身後的人,那些小太監也知趣的上前大敲起來,可是還是沒人,一旁的小太監看著微微皺眉的小瑞子問道:“瑞公公,這要不要回去稟了皇上?”

小瑞子暗自搖搖頭,看向眾人開口問道:“聽,這是什麼聲音?”

大家這才聚神細聽起來,方才的小太監眼光一閃,看向一臉疑惑的小瑞子說道:“瑞公公,這是從裡面傳來的,好像……好像是有人在唱歌。”

小瑞子點點頭,看著頭頂大大的鳳欒宮幾個字,眼裡的神色更加讓人看不懂了,轉頭對幾個小太監說道:“翻進去,現在回去皇上定會更加惱怒,我們只要見到皇后娘娘就行。”

幾人也領會的下個辦法進去鳳欒宮,這南木國的皇宮紅牆綠瓦,牆的高度也不是想爬就能進去的,費了好大的勁小瑞子才進了鳳欒宮,打量著依舊黑暗的住所,只要廊道上微弱的光照在寒夜裡。

向著方才歌聲的地方走去,一轉彎就見一燭光通明的小屋,此時屋裡正傳出清麗的歌聲,聲音婉轉亮麗,清脆中又透著幾絲柔情,好像在對情人說話一般。

聽著這樣的歌聲見慣珠璣細語的小瑞子也愣了一下,宮裡誰都知道儀妃娘娘有最好的嗓子,如今聽到這個聲音行雲流水,字字清脆,好似天上宮樂那樣讓人享受。

甩甩頭使了個眼色身後的小太監連忙上前敲門,屋內的人也一臉愜意的沉迷在歌聲中,榻上的君華掃了眼坐下的眾人,眼裡一笑婉轉繞樑的聲音再次響起,而此時的敲門聲卻掃了大家的興,君華也應聲停下來。

一旁的方嬤嬤眼裡也閃過一絲冷然,起身慢慢開啟門,入目的便是小瑞子那含笑的眼睛,看見開門的居然是方嬤嬤小瑞子也愣了一下,對上方嬤嬤疑問的雙眼點點頭,“是方嬤嬤啊,皇上在明坤宮召見皇后娘娘,還容嬤嬤幫忙通傳一聲。”

方嬤嬤老眼一晃,看著眼前的瑞公公服了服身,“瑞公公冒著寒冬前來,想必皇上是有要事吧,只是……娘娘近日身子不好,怕是不能起身隨公公前去了。”

小瑞子也知道方嬤嬤必定會這樣回答,一臉笑意的看著她朗聲說道:“皇上就是見皇后娘娘多日也不見好,如今叫上醫術尚好的太醫在明坤宮候著呢,既然娘娘難以出門,奴才已叫人備好鑾轎,妹妹只管放心,奴才不會讓皇后娘娘著涼的。”

這聲音屋裡的人都聽得明明白白,大家都一臉憂色的看向君華,都知道君華是謊稱染病的,如今皇上卻要見人這不就穿幫了嗎?

坐上的君華卻沒那麼大的反應,只是朱唇微抿似笑非笑的理著自己的衣襬,清脆的聲音朗朗而出,“瑞公公,外面天寒地凍的,不如進屋坐坐吧,皇上這麼急著見本宮,想來是明坤宮出事了吧,也不是的是淑妃呢還是未出世的皇子,公公一直站在外面,本宮不知前因後果,若就這麼被皇上罰了,公公心裡過意得去嗎?”

清朗的聲音字字珠璣,門口的方嬤嬤聞言立即將房門開啟,小瑞子也沒想到昔日張揚跋扈的皇后變得這麼精明瞭,也不待思考連忙進屋,看到坐在榻上一臉慵懶的君華話到嘴邊卻噎住了。

只見君華俯首看著自己,眉目間有些幾分慵懶幾分凌然,烏髮如漆,肌膚賽雪,清瑩的雙眼微微上挑著,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說不出的風韻,宛如一朵黑夜裡含苞待放的薔薇,美而不妖,豔而不俗,千嬌百媚,無與倫比。

看著微微有些呆立的小瑞子,君華嘴角一揚,婉轉的聲音慢慢滑出:“怎麼,瑞公公也覺得本宮不似抱病之人嗎?”

小瑞子是硬著頭皮點了點頭,對上君華那雙清瑩中略帶冷傲的眼睛,自己就承聖怒的御前公公也忍不住打個寒顫,這皇后娘娘的氣勢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了。

“娘娘抱病可能有所不知,今日淑妃娘娘不小心落水了,如今昏迷不醒臥病在床,皇上前去探望索性上蒼有眼,小皇子是保住了,如今皇上想到娘娘近日都抱病在身,想來請了尚好的太醫也好為娘娘診治一番,娘娘,時辰不早了,皇上怕是等急了,鑾轎已備好,娘娘還是早些過去吧。”

一口氣就將原理說明白,君華明眸一轉,徑自起身,拂了拂身上微皺的衣角,“那邊走吧,既然淑妃妹妹有事,那本宮在重病也要去的,方嬤嬤你陪本宮去便是,其他人該幹嘛幹嘛。”

說完也不管一旁低頭的小瑞子,大步走過,除了宮門,也不在乎這些自己上了鑾轎,身後的小瑞子也沒想到這裝病的皇后娘娘能這麼毫不忌諱的走出去,疑惑的看了眼鑾轎談論口氣,“走,擺駕明坤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