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啊!”顧思曉還沒有說話,一旁的瑞兒已經幫著她說話了。

“姐姐也是太緊張你了,才會那樣做的,我才真是嚇傻了,都沒反應過來,如果我也去救你,你就不會受傷了……”

本來是要幫顧思曉說好話的,可是瑞兒說著說著,自己先哭得一塌糊塗。

沒辦法,顧思曉只能摟住這個小妹妹,“不哭了,瑞兒,不怪你的——都是那個刺客太壞了……”

被顧思曉安慰著,瑞兒仍是一個勁地抽泣,又拉著顧思曉的手道:“姐姐,我這輩子都會對你好的!你為了救娘,連自己的命都不顧,我沒你好……”

“真是傻,怎麼叫沒我好呢?”輕輕拍著瑞兒的背,顧思曉有些好笑地哄著她。

原本還想說顧思曉的嶽牡丹也只能先安撫小女兒,只是到底還是不忘教訓顧思曉。

“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情,你先想想娘,要是再這麼不管不顧地衝上去,娘可是不答應。”

“知道了,母親。”顧思曉柔聲應著,根本就沒有為自己辯駁。

看她態度良好,嶽牡丹倒是多了些笑模樣。

“好了,掂記著就過去看看吧!也是,兩邊跑,哪頭都掂記,也是讓你太揪心了。”

嶽牡丹一鬆口,顧思曉忙站起了身。

又叮囑瑞兒,“一會兒大夫熬好了藥端過來,你侍候母親喝了,再讓大夫把這幾天的藥都包了,才能回家。”

瑞兒點點頭,抹著眼淚一拍胸脯,“姐姐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母親。”

看著她一本正經的模樣,顧思曉也笑了。

轉身出門,才到門口,就撞上匆匆趕來的慕子華。

“你娘怎麼樣了?”一臉焦急,不等顧思曉答主話,他就直接衝進了屋。

顧思曉回身,想要跟進去,但聽著裡頭瑞兒又開始哭了,就停下了腳步。

慕子華又是心疼地安撫女兒,又是緊張地問夫人傷得如何,雖然屋裡只是多了一個人,卻像是多了十個似的,一下子就顯得熱鬧起來。

在門口靜靜地站著,顧思曉只是在笑,心裡到底還是有些感慨。

這才是一家人!

她雖然也在這個家,但有時候還是覺得她其實仍是在遊離在這個家庭之後的。

垂下眼簾,她笑了笑,轉身往隔壁走去。

才轉身,就看到孫天倉出來。

停下腳步,她笑著喚了一聲,又施禮道謝:“天倉哥,如果不是你趕到,後果真的不堪設想。救命之恩……”

她還沒說完,孫天倉已經截斷她的話,“不要你為他道謝!畫兒,蘇景春要謝我救命之恩,他自己會謝。我不想聽到你代他道謝。”

望著孫天倉,顧思曉遲疑了下,到底還是溫言道:“天倉哥,我敬你如兄,如果不是你,我大概早就死掉了。可是你心裡很清楚,我並不是——丫頭……”

最後兩個字,她說得極低,只讓孫天倉一人聽到。

孫天倉卻是驀然挑眉,沉聲道:“你以為我已經七老八十,什麼都不記得了嗎?你是誰,我自己清楚!丫頭是我妹子,我憐她惜她,與她相依為命。可是你,我卻從沒把你看成是妹子!”

聽到這樣的話,顧思曉有些怔忡。

她一直以為,孫天倉對她的喜歡,不過是對丫頭的感情延續而來,卻沒有想到,原來早在很久之前,孫天倉就把她和丫頭分了開。

“你教我識字,給我名字,甚至把賣身的錢都給了我,讓我重新開始生活。你如此待我,難道真的對沒有半分情意?!”

既然說到這個地步,孫天倉索性把話都挑明瞭。

顧思曉默然半晌,還是道:“天倉哥,我敬你如兄……”

“好,好一個敬我如兄!”別過頭去,孫天倉無法直視顧思曉的雙眼,聲音已有了幾分沙啞。

“你去看蘇景春吧!我先走了。”

說完話,他不看顧思曉,似乎生怕顧思曉再留住他說些什麼似的,扭身就跑。

追了兩步,顧思曉到底還是停下腳步,只能望著孫天倉的背影,低聲嘆息。

轉了身,她推開門,就對上蘇景春含笑的眼眸。

“都聽到了?”顧思曉白了他一眼,知道想必剛才他又在偷聽了。

蘇景春也不在意,沒有解釋他偷聽的事。

只是笑著攬住她,笑道:“我就知道,我家娘子心裡只有我一個人。”

“誰是你娘子?”瞪著蘇景春,顧思曉想推開他,卻又顧忌他身上的傷。

“你瘋了嗎?要是真的被刺中了要害怎麼辦?!”

低喝著,她狠狠地瞪著蘇景春,想想剛才的那一幕,仍覺得後怕。

“那你呢?!”蘇景春卻是沉下臉,“你是不是瘋了?!為什麼要跑出來?誰讓你抱著那個乞丐大腿不放的?!要是你受傷,我怎麼辦?!”

緊緊地摟著顧思曉,他啞著嗓子吼她:“顧思曉,你才是瘋了!瘋得連命都不要!”

眼圈發紅,顧思曉把臉靠在他的懷裡,低聲道:“是,我們都瘋了!瘋得什麼都不記得……”

“思曉,你知道的,我娘就是為了救我而死,你不能讓我再承受同樣的痛。”

“是我不好……”顧思曉低聲說著,咬著唇,又道:“但你也要答應我,我以後不再這麼傻,你也不準再做這樣的傻事。”

她傻,她瘋,她為了蘇景春可以豁出一切,而蘇景春也可以為她不要性命。

到最後,卻都是在怨對方怎麼能不愛惜自己。

就像是嶽牡丹受了傷,卻還要怪她去救她一樣。

他們,都是一樣的心情。埋怨,只因在意。

長街之上,當街刺殺苦主,這樣的事,震驚朝野。

皇帝當著一眾文武百官的面,沉聲喝問:“我大夏到底是怎麼了?如果百姓在京城都隨時會丟了性命,那還有什麼地方是安全的?!”

被皇帝喝問,大部分的官員都低下頭去。

這行兇者背後到底藏著什麼人,其實都心裡有數。

就算是太子已經落馬,可是這落井下石的事兒也還有講究。這會要是明目張膽地指責太子,只怕是沒什麼好處。

人人避危,慕子華卻是凜然出列。

“陛下,臣請陛下令大理寺卿嚴查此事,幕後指使者不懲不快民心。”

“白卿?”

皇帝才喚了一聲,大理寺卿白狄白大人就應聲而出。

“陛下,此次險遭殺害的,都是太子案中的苦主。臣請訊問前太子,訊問前太子妃。”

敢當著皇帝面說要訊問前太子的大概只有白氏一人了。

就算是前太子,那也是太子啊!

沉下臉去,皇帝默然半晌,到底還是吐出一個字:“準——”

不過兩個時辰,被禁在宮中的前太子就被送到了大理寺。軟禁於東宮的前太子妃也被帶到。

並沒有給這對半個月前還是大夏第二尊貴的夫妻留座。

白狄望著前太子,拱了拱手,沉聲道:“如今沒有爵位,就是平民,還望尊駕坦白回答本官的問題,若頑抗不答,休怪本官大刑侍候。”

太子抬眼睨了眼白狄,冷笑道:“你收了睿王多少好處?來此汙陷本太子!”

“休得胡言!本官奉皇命訊問案情,與睿王何干!尊駕忘了,你已被削去爵位,已經是一個平民了!”

白狄沉聲道:“本官問你,可是你指使刺客,欲殺害慕夫人與其女顧思曉?!”

冷眼看白狄,太子只是冷笑,“真是好笑,我一直被禁於宮中,怎麼可能指使誰去殺人?還是白大人想說皇宮太不安全,我被禁於宮中還能傳話出宮呢?”

太子傳話出宮,那是一定有的,只是這個證據卻不好查,白狄再能,也不能伸手入宮。

被太子這樣一頂,白狄為之氣結,只能轉向太子妃。

他只是一試,雖然喝問得嚴厲,卻沒有想過太子妃會答她。

卻不想太子妃鄭氏沉默片刻,竟然沉聲道:“回白大人,刺殺之事,是我主使!”

鄭氏一說出這話,堂上堂下都驚了,就連坐在後面聽審的御史都嚇了一跳。

“愛妃……”太子驚撥出聲,看著鄭氏,氣她為什麼要承認,又覺得她居然要攬下這罪名真是愛他甚重。

卻不想,鄭氏深深凝視著太子,竟是緩緩說道:“但,給我指示,讓我如此行事的,乃是我夫——廢太子!”

“鄭氏!”太子大驚,怒視鄭氏,他大喝道:“你瘋了!?竟然敢這麼汙陷我!白大人,她定是收了別人的好處……”

一句話說完,太子也覺得這樣說有些不妥。

雖然是前太子妃,但鄭氏也算是一生富貴,還有什麼樣的好處能收買她?

“一定是有什麼事……”

“是啊,是有事!”鄭氏冷笑,睨著太子,沉聲道:“你貴人事多,怎麼居然竟忘了同我說,我那弟弟是怎麼死的呢?”

太子微驚,卻仍然辯道:“愛妃,你誤會了,軒弟是在混戰中被睿王的人殺害的。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是不是有人同你說了什麼?!”

“誰和我說,也比不上你的愛姬同我說的話!”鄭氏冷笑,沉聲道:“我最近事多,竟然忘了同您講,你最寵愛的林美人,昨天晚上突然暴病而死,還有,林美人生的那的五皇孫,掉進荷花池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