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子做事向來速度,尤其是現在他聽徐嬸兒說了那事的來龍去脈,更是滿腔怒火,所以他直接把明早的機票調到了當晚。

凌晨的時候,他和老爺子到了森市,但沒有先去醫院,而是先去找了林雅。

老爺子沉默了一路,心中憋了氣,不去給明朗討個說法他咽不下去那口氣。

林雅的公司這兩天雖然沒有完全好轉,但是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徐正國看到她閒了下來對她說,要不去醫院看看明朗,畢竟是自己的女兒。

林雅卻說:“不用,這世上誰都會自殺就她不會,林明朗要強的很,不可能做那種弱者才做的事。”

徐正國聽她這麼說,眉頭緊皺,反駁道:“可你也看見了,那姑娘是真的把自己手腕割了,那麼深的口子,要是再用點力手腕就斷了,那不是自殺是什麼?”

“我前兩天給她安排了相親,她在做戲罷了。”林雅沒什麼情緒的說:“我剛把接回來那一年,她還故意把腿摔斷了來騙我,她性子頑劣的很,要不是因為這個,林牧也不會不要她。”

“真的是這樣?”徐正國還是不願相信,畢竟在他眼裡,林明朗頂多是冷漠點,並沒有多頑劣的樣子,他半信半疑的說:“可我聽小野說明朗有抑鬱症啊。”

林雅端起面前的酒杯,輕抿一口淡淡的說:“抑鬱症是同情心氾濫、傷春悲秋的人才有的病,林明朗冷漠的像塊石頭,小野說什麼你就信什麼?”

徐正國此刻看著面前的女人突然覺得陌生的讓人心悸,他認識的林雅不是這麼心狠的人。

林雅看徐正國這樣看自己,突然掩唇笑了,她說:“別這樣看我,我跟林明朗本就沒什麼感情,她的出生毀了我的人生,所以她從小到大我沒照顧過,現在能大度的把她帶在身邊也是我爸的心願。”

徐正國卻覺得這樣的解釋更顯她的狠厲,搖了搖頭也沒說話,只說自己累了先回房間了。

只不過,他剛起身,門鈴響了。徐正國開了門卻看到了一群陌生人的面孔,面前站著的少年染著一頭紅髮,應該是徐野的同學。

他面帶微笑的跟那紅髮少年說了聲:“小野現在沒在家。”

不過,那紅髮少年面色凌厲,一把推開他進了房間,看到沙發上喝酒的林雅後,諷刺的說:“呦呵,林姨好興致啊,自己閨女都出了那麼大的事,您還這麼能坐得住。”

林雅看到這聲音,優雅的轉頭,看到坤子後把手中的酒杯輕輕放在桌子上,起身帶著笑意說:“許久沒見你,傅家還是沒教會你在大人面前該有的禮數。”

坤子正欲反駁,卻被老爺子拉住胳膊,拽到身後,而後老爺子走過拐角,站到林雅面前板著臉說:“我看你這麼大歲數了,林傢什麼都教會你了,就是沒教你做人得有心。”

說罷,林老爺子沉著臉給了林雅一巴掌,那巴掌狠的讓林雅那半張臉瞬間腫了起來。

徐正國一看這架勢心說這是明朗爸爸那邊來討說法了,他把林雅扶起來,和顏悅色的想勸兩句,但是在看到那老爺子雙眼通紅後,又覺得這時候勸只會更傷他的心,便沒說話。

林老爺子打完人後,冷著臉看著林雅說道:“你父親走的早,我和他是摯友,今天我就替他教教你。”

她被林雅氣的滿面通紅,握著柺杖的手急劇的顫抖著,有些話他在心裡憋了許久,但為了明朗能平靜的待在林雅身邊,所以從未提及過,但是如今知道了那些事,老爺子也不打算留什麼情面了。

他說:“林姑娘,我老爺子今天也算是倚老賣老了,有些事你不用知道,但是知道後也能讓你心裡不好過一陣子,你逍遙了太久,也是時候該愧疚一下。”

“首先,我跟你說,別把你用在商場上的心思用在我孫女上,你既然當初不想要她,現在就別用她的未來來換你的公司。”

“其二,明朗的撫養權我已經派律師去法院上訴轉到我名下了,你跟林牧都不待見她,我待見。”

老爺子雖然歲數大了,但是聲音依舊洪亮的很,尤其是他現在氣急了,那股在軍中訓新兵蛋子的威嚴,不知不覺的露出來了。

林雅被打了一巴掌後,滿心的不服,但是看到老爺子如今的狀態,她還是沒膽大的上前打斷。

“林姑娘,老林在其他方面把你教育的甚好,但就是沒教會你做人要有點良心。”

“明朗那丫頭從小就沒見過你,當初聽說她的撫養權轉到你手上後,還開心的跟我討論要怎麼同你相處。”

“她因為性子頑劣,林牧不願養她,我本想著老爺子我身體硬朗把她養到能養活自己也是可以的,但是她一心想跟你相處,我不願折了她的願,所以就隨她了。”

“但她跟了你兩年,每次回大院後,臉上的笑意就減幾分,也變的越來越沉默,有的時候還會問我許多奇怪的問題。我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又問了許多次要不回來跟著我住。”

“但她還是不願,我也就沒多說,只告訴她你母親可能因為公司忙,所以才不怎麼顧得上你,別太在意了。”

“明朗在我面前乖的很,事事說好。後來我聽她在學校被人在倉庫關了一夜,回來後把自己關在房間好幾天都沒出來,我急得不行,去她學校和她的老師瞭解了情況後才知道,原來是我們家丫頭做好事幫助弱小了,卻被那些混混欺負了。”

“那個時候我很想問問你,明朗一個人在屋裡不出來的時候,你怎麼不去問問發生了什麼。但是明朗不讓我去,她說她已經看明白了,林女士不喜歡她,自己不會再示好了。”

“又過了幾日,我聽說你要去森市定居還要把明朗帶走,我跟她說要是不想去就跟爺爺說,爺爺把你留下來。”

“那傻丫頭卻說自己的脾氣太急躁了,想磨磨自己的性子,從頭來過,可能換個環境更好。”

“我也就由她了,畢竟路是她自己選的,大不了後悔了還可以回來找我,那樣才會心甘情願些。”

“但自她去森市後,我這心啊總是停不住的擔心,她在我眼皮子底下的時候還能被人欺負,更何況去了那麼遠。”

“直到,過年的時候她回來了,氣色看起來不錯,話也變多了,還給我求了個平安福。我那心算是放了一半,想著或許真的是新環境能養人。”

“過年那幾天,我想著她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怎麼也得讓這丫頭開開心心的回去。”

“但是啊,我這不孝子硬是不能如我的意,他為了讓自己心安把明朗那丫頭逼的哭著說死都不會原諒他。”

“你們兩個可都是心狠的人,那麼好的一個姑娘,一個人像野草一樣的長著,雖然頑劣了些,但是身為姑娘頑劣些才不會被人欺負去。”

“然而,她那性子在你這卻絲毫不受用處。我聽小柳說,她得抑鬱症大部分原因是因為你們讓她覺得自己是個累贅,是個負擔,她覺得自己不討喜!

“如果你們對她不管不顧也好,但是你們不僅沒有盡到作為父母的職責,還經常想從她身上討回點什麼,你們不覺得可恥嗎?”

“如今,我話說到這了,明天我把明朗帶回京都,你以後別想再靠近她了。”

林老爺子這些話句句發自肺腑,讓在場的人聽的都紅了眼眶。他說完後又對徐正國說:“今天老爺子我讓你見笑了,明朗我就帶走了,以後不麻煩你們了。”

林雅在客廳的地板上攤坐了許久,而後拿起桌子上的酒瓶一飲而盡,擦乾了臉上的淚後,面無表情的站了起來。

她其實是有點傷心的,但是她對林明朗的不喜到如今已變成了本能,就連為她哭一下淚腺都不太願意。

謝浪那天給林明朗買回早餐後,回來的路上遇到了徐野。

兩天不見,徐野變沉穩了許多,那時候,他手上拉著行李箱面色不善的剛訓完過馬路不看紅綠燈的小男娃娃,抬頭看到謝浪後臉上露出一絲囧意。

然後,看著徐野急眼的看著他說:“看什麼看,不在醫院照顧我妹在這做什麼!”

謝浪抬了抬手,示意他出來買早餐,而後一言不發的往醫院的方向走去。

這兩天徐野在家調整了下心態,並且反思了以前自己對林明朗的不好,所以他打算擔當起哥哥的職責,去醫院盡職盡責的照顧她幾天。

所以才拉著行李箱來的,但徐野正想跟謝浪顯擺一下自己的偉大,卻見他臉色不虞,想著可能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於是他跟上後為了緩和點氣氛說:“你怎麼看起來像被拋棄的小媳婦兒一樣啊?以前那股招人揍的勁勁呢?哪去了?”

他這話一出,還不如放個屁來的好。

謝浪一聽到拋棄這倆字就頭疼,他不想承認,但他媽的自己好像確實快被林明朗拋棄了。

越想他越覺得心口的那把火燃的越旺,於是沉默走了兩步後,謝浪把早餐放到地上,回身上下打量了下徐野,一本正經的對他說:“跟你說個事。”

“嗯”徐野見他面色凝重便也板起了臉,一副認真對待的樣子,但是謝浪下一秒說的話,讓人一瞬間火冒三丈。

他說:“你今天這身搭配醜的讓人犯惡心。”

徐野:“???”這貨他媽現在是幾個意思?是欺負他最近變溫柔了?

“想不想打我?”謝浪插著兜,渾身沒骨頭似的站在那,悠悠然的看著徐野吹鬍子瞪眼的看著自己說。

徐野本來不想跟他動手,但是都到這份上了不跟他打一架,好像顯的他像個慫包。

於是,他沒回答,直接一拳頭掄過去了。

倆人開打了後,誰也沒吭聲,就是悶著頭打。

到最後,還是徐野喊停的,因為他後知後覺,謝浪這他媽根本不是在打架,這是在把他當沙袋在練吧!

徐野理解他的心情,一開始也沒有太用力,由著他發洩,但是後來就過分了啊,他越讓著謝浪,那貨越來勁,他臉都快被打破相了。

停手後,徐野坐在地上,吐出口血唾沫,有些狼狽的說:“謝浪,你他媽是不是吃錯藥了!”

謝浪把他拉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回他而是問:“我是不是挺不靠譜的。”

同樣臉上有傷,但是謝浪卻一點也不顯狼狽,徐野拍拍屁股不太服勁的說:“不是,挺靠譜的啊。”

徐野雖然有時候和謝浪打不對,但是認真來講,他覺得謝浪做事挺穩妥的,能不靠家裡養活自己,在他這個年紀就已經很讓人佩服了。

謝浪卻嗤笑一聲,掂起那份早餐,落寞的說:“那為什麼林明朗寧願推開我也願信我。”

“哎!不是”徐野拉著行李箱跟上他問:“你這說的怎麼像真被拋棄了一樣?”

徐野像個老媽子一樣嘮叨了一路,謝浪心情不好一句話都沒應他,直到到了病房前,徐野看著謝浪像變戲法一樣,臉色瞬間陰轉晴,然後嘴角噙著溫柔的笑意進去了。

坤子和老爺子來到醫院的時候不過才六點,病房裡的林明朗正蜷縮在謝浪懷裡,靜靜的描繪著他的眉眼。

下一秒,她就聽到病房門被踢開,然後看到了坤子,還有老爺子和徐嬸兒。

謝浪也被吵醒了,他好不容易睡的踏實一次,結果被吵醒了,所以臉色不太好看。

然而坤子見到謝浪後,臉色更不好看。

他穿著最簡單的牛仔褲白外套,卻罵著最恨的街。

沒錯,他在病房門前看著林明朗和謝浪倆人,罵罵咧咧的吵了一會,然後被滿臉寒霜的謝浪拽進了病房。

老爺子和徐嬸兒互相看了眼,也默不作聲的進了病房。

林明朗坐在病房上,臉色蒼白難的溫順的任由坤子罵了十幾分鍾,坤子氣急敗壞的說她是個沒良心主,出了這麼大的事都不知道告訴他,要不是徐嬸兒他現在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坤子說的激動,他還說,小時候他倆打架時自己都沒捨得下狠手,那時候他覺得小姑娘細皮嫩肉的留了疤特難看,但是現在你對自己倒是挺狠的!拿著刀子眼都不眨的割自己!

林明朗溫順的讓人覺得難受,她平時挺愛欺負坤子,但是這個時候她覺得坤子罵她的樣子真是生動極了,她最怕的就是坤子見了自己現在這幅樣子嚎啕大哭。

好在,坤子不愧是坤子,他知道用哪種方式能讓林明朗負罪感最少。

不過,坤子正罵的帶勁的時候,徐野端著碗進來了,他錯愕的看著那個紅頭髮插著腰正在罵林明朗的人說:“你誰啊?”

坤子扭頭懟了他一句:“你管我?”

“窩草~牛逼啊兄弟”徐野頗有些自豪的說:“我她哥,你誰啊?”

坤子比他更牛逼,脫口而出:“他我祖宗,你說我誰!”

話音落,徐野便同情的看了眼謝浪,幸災樂禍的說:“浪爺,你這是被戴綠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