枵昴抬到一半的手適時停下來，冷到掉冰碴兒的一個單字，“說。”
匐華哪裡說得出來，渾身上下從裡到外都疼到難以承受，臉上的肌肉已經不受自己控制了，努力了好一會兒都張不開嘴。
枵昴給他那一會兒的時間已經消耗掉自己所有的仁慈了，自然是不會等著他緩過來，沒兩分鐘就開口威脅了，“你這是等著我再動手呢？”
果然，危難的時候總會激發出人的隱藏潛力來，這話一入耳，匐華就能爬起來了，忍著疼牽動嘴角，“我說……別動手……”
“我說就是了。”
“遊嬋……不是我的孩子。”
枵昴皺起眉頭，站在旁邊兒安安靜靜的等著下文。
清城混到這個份兒上已經沒有再倔強的必要了，心裡還想著，到底小公主已經死了，這倆人的事兒也沒有希望了，說出來沒什麼的，“那時候她發現我在背後給她用迷香，便一路追著到了耆域，大約是想和我算賬吧。”
“只是她沒想到，在耆域遇見了陞縷，對陣的時候就不知怎的就觸動了女媧石，當場就身懷有孕了。”
“是女媧石的作用？”
這其實並不難聯想，女媧本就行過造人之事，這女媧石又是她留下的東西，雖然不知其中緣由，但這樣的說法是絕對可信的。
匐華也不敢百分百的確定，不過，好像也沒有別的解釋了。
“應該……是吧。”
“其實我並不太懂女媧石的功效，只是當時陞縷是這麼和我說的，他對這些東西一向很有研究，應該是沒錯的。”
“應該？”
枵昴聽過這樣的解釋心裡更難過了，曾幾何時，他還將遊嬋作為小公主和匐華恩愛的鐵證，誤會她早已對新人動情來著。
不過，他眼下還是有些疑惑。
“你不是綠茶的孩子嗎？女媧石一直在你身上，你還不如陞縷瞭解？”
“我看你還是皮癢吧。”
“沒有沒有……”
匐華對自己的承受能力很清楚，那樣大力的擊打，他是一下都受不住了，“我沒說謊。”
“其實，伏羲殿下遺落在外的孩子壓根兒就不是我……”
他看著枵昴驚訝的表情，說出這個他一度難以接受的真相，“是陞縷。”
“我的存在，只是他掩人耳目的手段罷了。”
枵昴有點兒跟不上節奏了，怎麼會呢？之前女媧殿下還特意囑咐過他，多多留意這人別讓流落在外的女媧石鬧出什麼亂子來呢。
“你……確定？”
“我也不願意相信。”
匐華心裡的傷口被揭開，多多少少的起到了點兒提神的效果，“不過，我已經證實過了，是真的。”
“之前我日日佩戴的那塊女媧石……是假的，真的一直在陞縷身上，大約營業只有他知道，遊嬋是怎麼來的吧。”
枵昴看著他，腦子裡都是遊靜的一顰一笑，他們兩個人的誤會，太深了。
“你和小靜……究竟是怎麼到一起的？她，有愛過你嗎？”
“愛？”
匐華冷笑一聲，反應還挺激烈，“你是瞎了嗎？你什麼時候見過她正眼看我？”
“住進旖旎宮之後的每一天，她又有那一刻不惦記著折磨我，不想著趕我出去的辦法，枵昴……她不是對誰如對你那般。”
不知不覺的，匐華也紅了眼眶，“但凡她對我的感情能及得的上對你的萬分之一，我都能不顧一切的對她好，什麼陞縷什麼權勢什麼大業我都能放下，可是她心裡只有你呀。”
“不管我怎麼努力，都走不進去，她心裡只有你……枵昴。”
枵昴如遭五雷轟頂一般，瞬間感覺自己的身子有千斤重，耳邊也都是各種各樣的雜音，揮之不去。
等他好不容易拖著疲憊的身軀踏出房門，匐華還在裡頭叫罵呢，“枵昴，我恨你。”
“憑什麼無論我怎麼做都不行？憑什麼她遊靜和我大婚卻要時時刻刻想著念著惦記著你？她與我一起住在旖旎宮中卻不願意和我同床共枕吶，就連孩子……都是她一個人的。”
“枵昴，你害慘了我。”
枵昴，你害慘了我……
一個人在仙遊宮坐到天黑又醉到天亮，知道太陽和月亮轉過一個輪迴，枵昴腦子裡還回蕩著這句話呢，“你害慘了我……”
匐華尚且這樣痛苦，那他的小靜會怎樣？
“枵昴，你都做了些什麼呀？”
“明明那樣深沉的愛著，為什麼將人傷成了這樣？”
“怪不得嬋兒在你中毒的時候會突然爆發出那麼大的能量，女媧石所化的孩子，當然會不一樣。”
“小靜，我對不住你……”
“枵昴說他去幹什麼了嗎？”
清城原本想著，遊嬋在這兒，就不怕枵昴不回來，只是，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還不見人應該，他就難免心虛了。
遊靜剛走，他情緒那樣差，再出點兒什麼事兒就不好了。
“是和檮杌天神一起去送水晶棺到端問廳的。”
陌緹這心裡也七上八下的，“不過……算著時間，都能將這路走上十幾個來回了，不會出什麼事兒了吧？”
“應該不會。”
清城還算理性的分析，“孑埠再怎麼容不下枵昴也不會趕在這個關頭貿然動手，他沒有那麼傻。”
“你去和加郢交待一聲，讓他帶著人去找找吧，估計又是醉在哪兒不省人事了。”
“不用了。”
枵昴神出鬼沒的，倒是總能卡著點兒出現，“我沒事兒。”
清城順著聲音看過去，果然，一身的酒氣。
露出個很嫌棄的表情，問道，“這是又喝了多少啊？”
“沒……沒喝多少。”
酒鬼這舌頭還不利索呢，“嬋兒睡了嗎？”
清城很不客氣的將孩子塞到他懷裡，“八成是知道你在外邊兒喝酒，哭了大半天了，怎麼哄都哄不好。”
“你自己來吧。”
其實清城也並非是想將帶孩子這種事兒都壓在他身上，只不過眼下實在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能想著用這孩子來打動他了。
枵昴小心翼翼的接過來，全身上下的細胞都透著侷促，雖然之前遊嬋也是一大半時間由他照顧著，但畢竟這幾天狀態不佳又剛剛喝了酒，一時之間還真找不著之前那超級奶爸的感覺。
遊嬋倒是挺給力，到枵昴懷中對上他的眼神兒，定定的看了兩秒……笑了。
枵昴瞬間被暖化，聲音沙啞，卻帶著萬般柔情，“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