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啟冷水,從頭到尾,從裡到外洗個乾乾淨淨,圍著浴巾走到廚房倒了杯水喝。
轉身,雙目一定,看到茶几上的相機,她扶著牆走到沙發上坐著,客廳只開了盞夜燈,仍不影響她看到相機的牌子和型號。
木恬笑了笑,頂級配置相機的重量還真不輕,給她,她可不捨得買這麼貴的。
擺弄一會,頭暈得厲害,為了避免被她摔壞了,決定放回原位。
她慢悠悠走到陽臺上,趴著看天,寥寥幾顆閃星,十指都能數得過來。
真無趣。
夜晚的風有些溫柔,輕輕吹動她垂落的髮絲,將她襯托的格外孤獨。
每個人在想為未來奔波,所有人都在問她以後打算做什麼,似乎生怕她就這樣消耗一生。
可問的人又想清楚了嗎?
木恬酒醉,腦袋可不糊塗,她對周圍的事物看得清清楚楚。
木安在客房看書,聽著客廳的聲音從鬧到靜,連書拿倒了都不察覺。
一直一聲低呼響起,他才放下書,走出客房,客廳的燈太暗,他有些看不清楚,伸手開了燈。
陽臺上的女人坐在地上,捂住手,神色痛苦,但沒哭。
他幾步走過去,蹲下:“怎麼了?”
“沒事,沒看清,撞到門了。”木恬準備回房,忘了陽臺門只開了一半,一時沒看清,撞了上去。
木安盯了片刻,站起來雙手插袋,涼涼吐出兩個字:“活該。”
木恬狠狠颳了他一眼,隨後站起來,浴巾戲劇化掉落,她淡定抓起來,重新圍上,在他的視線中回房,反鎖。
木恬臉色異紅,捂住臉頰,唸叨:“慌什麼啊,又不是第一次被他看到。”
她找了一套睡衣胡亂穿上,釦子扣得亂七八糟,真糟心。
他難道對她沒興趣了?
都看光了,也沒點反應?
以前總聽說男人都那樣,現在才明白是哪樣。
到手了,總歸不珍惜。
木恬趴在床上胡思亂想,睡著了。
她怎麼會知道。
某人深夜洗了個冷水澡。
鬧了幾天彆扭,梁竟直接打電話給她,問她怎麼想。
木恬偷偷往餐桌看了一眼,想了想,答應了。
梁竟直接拍板:“明天九點上班,不許遲到,遲到扣工資。”
看看,這才是商人,前一秒還在跟你談交情,下一秒就想盡辦法扣錢。
木恬抱著小東西玩了好一會兒,才意猶未盡放開,隨它撒潑。
她回主臥,把自己的衣服都搬出來,看看明天穿什麼衣服去復職,面對一堆冬裝,她犯難了。
再看看現在的自己,還穿著隨便網購回來的夏裝,真是休息休傻了。
木恬把行李箱拖出來,把掛在衣櫥的冬裝都取下來,疊好,一套套放進行李箱。
木恬打定主意,一會去商場選幾套適合上班穿的衣服,手上的動作就更快了。
木恬忙了半天才塞完,鎖好行李箱,剛抬頭就看到木安冷著臉站在門口。
誰又惹他了啊?
她不說話,立起行李箱,剛拖著走兩步就被一隻手壓住了。
“這次,你又去哪?”他臉上浮現出煩燥,語氣自然不好。
這麼多天的積壓,木恬也怒了。
“我去哪,關你什麼事?”木恬脫口而出,搶過自己的行李箱。
木安臉色極其難看,抿著唇,愣是沒說出一句話,眼晴就那樣盯著她。
盯到她心裡發毛。
木恬無語,她本來就沒打算去哪,就是收起冬裝而已,他幹嘛擺出一副臉色。
要不是他說話太沖,她又怎麼會直接頂撞他?
兩個脾氣相近的人,彼此倔強,不懂得互相避讓,不像曾經那樣,風吹雲過,不知到底想從對方身上得到什麼。
木恬不知,為什麼以前他怎麼樣,她都覺得自己應該退讓,可現在,只是換了一個身份,讓她認錯,就這麼難,這麼委屈。
難怪他們都說當太久的朋友,做不成情人,大概就是身份換了,角度不同,不如曾經的相處自在。
這一刻,在他煩燥的視線下,她拖著行李箱的手,動了動:“我們先冷靜冷靜吧,這段時間,我出去住。”
“冷靜冷靜,冷靜什麼?冷靜想想是不是應該結束這段可笑的關係?”木安的話很犀利,直接掀個底朝天。
這次木恬沒有反駁,她不想跟他吵架。
吵架就是消耗劑,每吵一次,就會消耗一次。
這樣,又能堅持多久?
偏偏她的沉默,在他的眼裡就是預設。
“呵,說在一起,就在一起,說不要就不要,這麼多年了,你還是這麼任性。”他沉聲,心裡滋滋發疼。
為什麼這個女人對他總是能這麼狠心?
明明是她要跟他在一起。
怎麼,現在不要了呢?
“隨你怎麼想吧。”木恬是個成熟的女人,知道取捨,他還是個二十出頭的人,說出的話終歸幼稚。
“你一直都喜歡沈俞,梁竟的成熟男人對吧?所以跟我在一起會覺得很累?”木安還只是一個在感情裡被動叫囂的小屁孩。
木安的笑帶有幾分悲涼,用最平靜的語氣:“我會長大的,你就不能等等我,疼疼我嗎?我發脾氣,你就不能哄哄我嗎?難道我們吵架,你就要分手,那這樣算什麼?還不如姐弟關係,好歹不會散。”
“還是隻有我生病,你才會施捨我一點點愛。”木安已經控制住脾氣,站在她的面前,比她高,卻還是要低頭。
木恬看著眼前的大男孩,心裡一堵,輕輕抱著他的腰:“對不起。”
“阿恬,我今年只有二十歲。”木安低啞的聲音裡充滿愧疚,他也好想快點長大,成為她的依靠,成為一個面面俱到的男人。
是啊!
他還是一個大男孩,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她憑什麼要求他要像一個成熟的男人一樣處理他們的感情?
“我知道。”木恬給他順毛,哄著。
“阿恬,我會長大,你等等我,好嗎?我也會變成一個給得起你想要的男人。”木安伸手抱著她,聲線顫抖。
那個午後,木恬的背被他的眼淚侵透,她一直哄著,一直哄著。
他扛著她放到床上,埋頭躲入她的耳後,不顧她的打趣,不願讓她看見醜態出盡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