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好像總是需要一群人聚在一起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歸陸一手撐著頭一邊漫不經心的想。

陸尚這小子真不是個東西,騙他說就幾個人,等坐在沙發上他才想起來,陸尚的話都是信不得的。

這樣想著他隨即瞥了一眼陸尚,陸尚笑得像個青樓裡的老鴇,對著誰都是一副見著財主的模樣,狗腿得不行,越看越欠。

真想把他的頭給擰下來啊,操。歸陸沒什麼表情的想著,右手下意識捏緊。他感覺自己腦袋一陣突突,或許是真的該給陸尚一拳。

他正要這樣做時,就聽見不知從何處傳來的,陸尚妹妹的大聲尖叫,震得他耳膜生疼。真要命,這是哪裡來的一家子妖魔鬼怪。

他抬眼看去,沒想到看見了他的同桌。沒細想,他淡漠的收回眼,舌輕輕舔舐了一下齒尖,偏頭問陸尚,“你認識她?”

陸尚看了一眼周棄,她站在暗處,逆光的角度叫人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他確信她是不願到這來的。

他隨口回答歸陸,“我們從小玩到大,熟得不能再熟了,之前她還在我家住了很長一段日子呢。”

歸陸擰了擰眉,語氣淡淡的,到不像是反問。“住你家?”

“你不知道嗎?”陸尚有些震驚,摸了摸鼻子,像是不知該用什麼語氣來說接下來的話,“她父母和我爸一樣都是警察,兩年前,因公殉職了...”

歸陸感覺自己的耳邊像開來了一列火車,而他平躺在鐵軌上,滿腦子只剩下轟鳴。他聽不清陸尚後來還說了些什麼,他只是下意識轉頭去看周棄,但周棄在他看向她的時候,很是決絕的轉身離去。

歸陸忽的想起那個被他爸揍了的早晨,他用惡劣的語氣冷嘲熱諷,而她笑嘻嘻的告訴他她是孤兒,他將那一切都當成了玩笑。

他將那些都當成了玩笑啊。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從前戳手的短髮不知何時已經開始長起來了,變得有些柔軟。他忽然變得很沮喪,或者說有些懊惱。他不知道該怎麼做,做什麼。

但總要做點什麼,或者就看她一眼也好。他這樣想,於是他站起來朝周棄離開的方向走去。

穿過狹隘的長廊,光亮就在不遠處。他站在門口,一眼就看見了蹲在地上的身影,小小的一團,好像眨眨眼就要消失不見。

斑駁的樹影將細微的光劈開,碎裂在各處,卻唯獨不近她的身,從而使得她整個人隱匿在黑暗裡。

她撐著頭的手裡夾著燃了一半的煙,橙色的光若火,像要將她灼燒。但她沒在意,只是抬著頭,不知在看什麼。

他能清楚的看見,那一刻周棄的眼裡什麼也沒有,平靜得像天將將亮的早晨。片刻,她低下了頭。

歸陸咬了咬後槽牙,暗自想著,他該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

這樣他就能伸出手將她撈起來,一如往常那些個時刻,用開心或者揶揄的口吻,喚她一聲起床氣。

這樣,泛起笑紋的眼角就會將那些麻木的平靜和無端的煩躁驅趕,她又會笑起來,回他一句。

“小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