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緣故,或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吧?啊,這個詞用得好像不怎麼正確。

反正即使那個男孩再怎麼好看,我也始終覺得他和歸陸根本沒法比。

歸陸的身上帶著一股野勁,像烈日,又像草原上的大風,他與眾不同。在那個潮溼陰冷的夜晚,他站在高高的牆頭上朝我伸手,高傲如王,像月光下群狼的領袖。

這麼些時日過去了,我依舊珍藏著那個夜晚的月亮,就像藏著一個慷慨激昂的夢。夢中有千里草野的酣暢,有萬里山河的淋漓,也有一輪月亮的光芒。最終,這些都變成了我不可說的情懷。

他笑起來是溫暖的,眼睛裡有光亮驅使著人們靠近。是那種雖然性格不太好,但其實相處下來,你就會發現他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大男孩。

就像是你手裡拿著酒獨自站在樹下,仰頭尋那點點星光,卻只有月色皎皎入眼。微泯一口冷酒,苦澀漫入喉中,回神望見有人踏月而來。

瞧見他,才豁然開朗。

原來蒼穹夜色之所以沒有星星,是因為滿夜碎星皆隱匿於他的眸中。

我腦子裡一瞬間冒出很多奇怪的想法,我猜是愛情使人發昏,搞得我神志不清了,我兀自失笑。

笑容來不及褪去,正抬腿準備朝歸陸走過去的時候,我看見歸陸側過頭去和陸尚說了些什麼,陸尚也看了我一眼,小聲的說著。

那一刻,我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我彎起的嘴角一點一點下滑,滑成平角,而苦澀卻像上漲的潮水,一點一點湧到平角上頭,壓彎了唇。他們在說些什麼,大概說了什麼事,我能猜到個七八。

我感到有些難堪,像是被迫赤裸的在走一場秀,而我喜歡的男孩也在看客裡頭。

我忽然沒來由的有些害怕,害怕歸陸聽到那些事,害怕他也和他們一樣,用那種驚訝的語氣感嘆我的遭遇,用憐憫的神情可憐我。

這樣是不公平的。

我咬住下唇,指甲陷入掌心。我對陸安說,“我去一下洗手間。”

沒等她回答,便快速轉身離去。穿過狹窄的長廊,繞到了後花園裡。

我蹲在地上抽菸,手撐著頭,煙味飄進我的鼻子裡,在這樣無人的寂靜空間裡,我才感到片刻心安。

沒有月亮,只有依稀幾顆星子散發著微光。

我們見到的它們,已經死了吧。那些細小的光芒,全都來自幾百萬年以前。

幾百萬年前的光芒,一直到今天才能被人瞧見,它們努力發光,僅僅是為了這個嗎?

沒勁,索性不再看天。

我覺得煙是燙的,從嘴巴滾過我的喉嚨,一直灼到胸腔裡。有一種密密麻麻的疼痛,靠著敏感的神經元,直接傳達至最高指揮中心。我清晰的感到痛,是痛的。

但是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只記得歸陸在聽陸尚說了些什麼的時候望了我一眼。那個時候我的思想已經開始休克了,它甚至模糊了我的視覺,叫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我也不想去看清他神情裡包裹著怎樣的情感。

更不想去猜。

我就要這疼痛帶來的片刻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