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點鐘,我握著手電筒在院子裡巡邏一遍,此時後面家屬院的後門也已經被人從裡面插上。
一般約定俗成的規律,收購站前院的大門每天下班以後就會落鎖,後面家屬院的大門在晚上十點半、由住在後門附近的一個退休老員工關閉。
如果回來的再晚些,除非有面子把老頭子從被窩裡叫出來,否則就只能呆在門外了。
我在丁有峰佇立過的門前經過。
此時那棟房子已經漆黑一片,屋裡的人也應該早已進入了夢鄉。我不知道那個青年此刻是否在屋裡,也不知道他和裡面的母女兩個到底什麼關係。
既然已經接了常舞鶴安排的工作,自然就要利用一點時間把事情調查起來。好在丁有峰過去是廢品收購站的員工,相關的情況瞭解起來也不會過於困難。
巡邏完一圈,我回到前面的院子,並沒有去到值班室裡安睡,伸手從口袋裡掏出辦公室的鑰匙開鎖,然後推門走了進去。
開啟明亮的電燈,屋裡一片輝煌。我回手把門從裡面插好,這才快步走到凌亂屋子的一個角落,取過那盞常舞鶴指點過的青銅古燈,放在屋子正中間。
原本不起眼的破爛銅燈,此刻看起來已經有了不一樣的況味。
除了常舞鶴的提點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我現在看著那盞銅燈,已經能夠從它的表面看到一層淡淡的古韻,和普通的古舊物件有著截然不同的分別。
“這可能就是常舞鶴所說的那種‘暗能量’吧……”心中暗自想著,我把銅燈拿到眼前仔細觀摩,感到身心同時平靜下來,之前一直困擾我的煩亂心緒居然無來由的消逝無蹤。
就像來到一個優雅的靜室,外面世界的煩躁和喧囂已經和我無關。
我知道這是‘暗能量’和我此刻的身份產生了共鳴,或者說和我身上帶著的‘彼岸花徽章’產生了共鳴。
這也坐實了這個青銅古燈的真實性,我忽然冒出一個古怪的念頭:“如果我把自己這種神奇的感應力運用於鑑寶,估計不會出現失手的情況吧?”
念頭一閃而過,馬上被我拋到了腦後。
因為自己的靈覺,之前就讓我能夠感受到很多不一樣的東西。這也造成我對世俗中人追求的很多東西都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並不是十分熱衷。
正是這種隨波逐流的心態,讓我不屑於去蠅營狗苟,去追逐所謂世俗的‘成功’。
正像常舞鶴所說:“知道人生的輪迴、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還那麼熱衷於財富的積累,不是有病嗎……”
但是基本的生存環境,還是越舒服越好。
尤其是銅燈這樣的機緣,明顯就是常舞鶴提點,想讓我改善一下自己生活的。畢竟人不是生活在真空裡,也不像孫猴子一樣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就算自己看淡了七情六慾,家裡的老人還是要照顧的吧?同一輩的兄弟姐妹能伸手的也要伸伸手,這些靠收廢品、每個月幾十塊的工資,恐怕都沒有辦法來實現。
擁有一些基本的能力,就可以做更多的事情。退一萬步講,對自己承擔的這一份‘調查員’的責任也是有好處的。
所以沒有經過太多的考慮,我已經決定找個合適的機會把它拿出去拍賣,賺點錢改善生活,作為以後的活動基金。
從旁邊找了一塊厚厚的舊布把銅燈包好,我把它裝進自己掛在牆上的書包裡繫好背袋,瞬間就把它由集體的東西變成了自己的東西。
其實我的工作,其中都有約定俗成的損耗比例。
不要說一塊不過幾斤重的廢銅,就是再多的東西,稍微在賬面調撥一下就會把它徹底消化,連一個水花都不會有人看見。
有句話叫‘幹一行、吃一行’,這話是絕對不錯的。
我甚至都想好了今後的發展方向,廢品收購站中時常會淘到一些不錯的好東西,我不如慢慢把它們收上來,放到自己的庫存裡。
畢竟這也不算以權謀私,只是‘上廁所順道提尿盆’順手而已。與其作為廢品批發出去也是被人碾成齏粉,還不如好好開發一下它們的價值。
那個屬於我自己的布包,我並沒有動它,還是讓它掛在原處。
這是一個烏七抹黑的工具袋,裡面都是一些手套、鉗子、破舊的本子這些工具。因為長期放在廢品堆裡,已經變得又髒又破,就是小偷都不會正眼去多看它一眼。
處置完這一切,我悵悵的在屋裡掃視一眼,這才熄燈離開,回到值班室去睡覺。
此時我已經心態平和、一股倦意湧上心頭,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直到第二天早上鬧鐘在桌上瘋狂震響,我才從床上爬起來去做值班期間最後一次巡邏。
一天平靜過去,沒有任何事情發生。到了下午下班的時候,我拎著工具袋從自己辦公室出來,正好看到老許從家屬院方向出來往值班室走,今天是他值班的日子。
“小胡,這麼晚才下班,真是敬業哦。”我跟老許處的不錯,見了面總是開個玩笑顯得熱絡。
老許是中專畢業,在這個收購站工作了快十年,討老婆、生娃都是在後面的院子裡,最開始住的也是我現在那樣的單身宿舍。
或許是同病相憐的緣故,我們的關係比別人更好一些。看到他往值班室走,我心裡一動,嘿嘿一笑:“許哥,晚上值班咱哥倆喝兩口。”
“你是想要破壞單位制度嗎?”老許是個酒鬼,聽到我說話口水都快流出來。
他四下看看沒人,湊近低聲說道:“我櫃子裡還放著半瓶好酒,等下天黑了你去家裡拿。我那裡還有花生米什麼的下酒菜,讓你嫂子再給炒個菜,回頭到值班室找我!”
“還炒什麼菜,反正我也是光棍,等下上街買點兒牛羊雜碎和滷肉、就幾個燒餅,不都有了嘛!”我拍拍老許手臂:“等下我找你,咱哥倆兒好好嘮嘮!”
老許進了值班室。我回到自己的宿舍,把工具袋掛到一個最顯眼的位置,然後鎖門出來到街上去買吃的。
出了家屬院後門,沿著圍牆和對面的院落中間留出的細小通道,不過三五分鐘、已經來到了繁華的街面。
我來到一家散發著羊羶味的雜割店,讓老闆給我撈了幾塊雜碎剁開拌好;又到前面街上買了半斤豬頭肉、一塊豬肝,順便買了幾個燒餅。
拎著幾個大大小小的袋子,我又從後門回到家屬院,來到老許住的兩間平房前,推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