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先說到這裡吧,你在這裡呆的時間不宜過長。”常舞鶴站起身來,朝我伸出手:“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最後一個問題。”常舞鶴的手居然有些溫度,和我想象中的冰冷並不相同:“我為你們做事,有沒有什麼福利?比如說……能不能多活幾年?”
“有福利,但是並不能多活哪怕一天。”常舞鶴笑了一下:“有些規則,我們沒有能力、也不能去破壞。”
“那福利是什麼?”我好奇問道。
“看看我,之前我就是個跟你一樣的事務專員。”常舞鶴一笑:“等你到了不得不離開那一天,歡迎你加入我們的隊伍繼續服務大眾。”
“我們的隊伍有多大,像我這樣的人多嗎,這個城市裡還有沒有?”帶著一絲絲遺憾,我不失時機的繼續追問。
“很遺憾,現在符合我們招收條件並且有機緣加入的人,實在太少了。”常舞鶴嘆了一口氣:“不但在這個城市,在周圍幾個城市也沒有你的同行。所以……”
我有一絲很不妙的感覺:“這麼大的地域,都由我一個人罩著?”
“你不要太擔心,我們的業務其實並不算繁忙。”常舞鶴安慰道:“只要慢慢去做就好。這麼長時間沒有人幫我做事,世界也沒有因此而崩潰……”
他陪著我走出房間,向著來時的方向走去:“你就拿丁有峰的案子練練手吧,調查一下在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中間有沒有什麼隱秘。即使有了調查結果,也不要急著做什麼,先跟我商量之後再說。”
我微微點點頭,接下了這個莫名其妙的任務。
正在向前走著,前面人影一閃,剛才遇到的中年人丁有峰從對面走了過來,蠟黃的臉色變得蒼白,眉宇間似乎盤桓著一絲憤懣。
常舞鶴上前一步,自然的把我和丁有峰隔開。丁有峰看了常舞鶴一眼,沒有跟我交流。他低頭在我們身邊走過,身影消失在遠處的拐角。
“似乎有些不對。”我看看常舞鶴。
“丁有峰的情緒,你不要管他。剩下的事都交給你了……”常舞鶴拍拍我的肩膀:“希望我沒有看錯人。”
他站在原地不動,看著我走進位於道路盡頭那個出口、角落裡的廁所。
對面是我進來時的入口。我快步走了過去,一步邁出臭氣熏天的廁所:“這個常舞鶴,怎麼選這麼個地方作為進出口……”
眼前的一切瞬時變得生動起來。
各種以前沒有注意到的細微聲音忽然變得十分親切,就像人在短暫失去之後再次得到的那種驚喜。
遠處有燈光明滅,隱約傳來一陣收音機裡的嬌嫩童聲:“小喇叭開始廣播了,答滴答……”
我下意識的低頭看看胸前安放徽章的位置。可是衣服上什麼都沒有,好像那枚徽章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但是我深深的知道,它其實還在那裡、緊緊貼附在我的心臟位置。
身體裡就像多了一個神奇的放大器,讓我的思維和感知遠超從前。原本就超過普通人的靈覺驟然提升,讓我有了一絲絲超人一般的優越感。
我的眼睛落在遠處角落裡的一棟房屋前。
並沒有證據支援,我就已經篤定的認為,這個房子前、就是剛才丁有峰停留過的位置。因為在某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我依然能夠感覺到一絲淡淡的陰氣存在!
這是一棟略顯破敗的平房,和院子裡的其他房間有一段不近的距離,顯得有些不合群。
房子外面的窗戶下面種著大把的薔薇花,茂密的攀援在牆上,在已經擦黑的夜色中透出一分陰森的氣息。
我漫步走了過去,輕手輕腳就像一隻狸貓。此刻這棟房子裡點著淡淡的燈光,即使在黑夜中也顯得十分幽暗。
我靜靜的站在窗外,細細傾聽著屋裡的響動。把所有的雜音都撇除出耳膜之外,我已經清晰的聽到了屋裡傳來的聲音。
“這麼早,就開始做熄燈之後才該做的事情了?”雖然沒有那方面的經驗,但是得益於雨後春筍般遍佈大街小巷的錄影廳播放的深夜節目,我對這種事情並不陌生。
只是我的心裡感覺有些古怪:“在房子裡做這種事情的人,莫非就是丁有峰慍怒不快的源頭?”
忽然,一句低低的女聲從屋裡傳出來,被我聽得真切:“你……快點,小芬馬上就要下班回來了!”
我並不知道屋裡幹好事的人相互之間是什麼關係。不過這裡面透著一絲詭異,讓我有了繼續探查的興趣。
遠處的家屬院後門傳來一陣腳踏車碾壓道路的聲音,我飛快退到遠處的黑影裡,繼續向著房子的方向窺視。
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女孩騎著腳踏車,碾壓著顛簸不平的磚石路飛馳而來,嘴裡哼哼唧唧唱著一首流行歌曲,猛然剎車停在房子門前。
她跳下車飛快把車子鎖好,然後跑上前去啪啪啪拍門。
拍了幾下,有人過來開門。在房屋淡淡光線的照耀下,我看到一張算得上英俊的青年面孔。女孩不滿問道:“你來了,這麼早鎖著門做什麼?”
“我不是在後面幫伯母打下手做飯嘛,害怕有小偷進來偷東西。”那青年一面拉著女孩進去,嘴裡絮絮叨叨說著:“前兩天剛剛遭了賊,你怎麼一點都不知道害怕……”
女孩不再說話,跟著青年進門,又把門關上。我慢慢從暗影裡走出來,一面分析著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一面循著原路返回前院,去我的值班室裡繼續坐班。
一晚上風平浪靜,什麼事都沒有。但是我卻久久無法入眠,一直在想著今天晚上匪夷所思的經歷。
我知道自己的人生不可能像之前一般平庸而無趣,對未來又有著一絲輕微的恐懼。興奮和害怕摻雜在一起,讓我翻來覆去無法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