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配合?”

唐根生詫異極了:“難道……”

掃了一眼不遠處海面上剛剛爆裂燃燼的火焰和快艇殘骸。

殺人沒什麼。

這些年,唐根生殺了不少人,都習慣了。

不比喝涼水困難。

只是,如果一不小心殺了自己人……

必然心難安。

“冷槍無眼,倒也不算什麼。”

張勇看出了唐根生的情緒。

諸如這類的情況,護衛隊裡也經常有人遇到,他被人開導過,也開導過別人。

護衛隊隊長也不是白當的。

這方面經驗尤其多。

“這一片海域匪患複雜,勢力多如牛毛,各家都有潛入對方的探子,像這種故意撞槍眼的不在少數。”

“可那上面若是咱們自己人……”

“不會,既然是合作,哪能出現在這種小地方。”

張勇臉色僵了僵。

他覺得大機率不可能,但,為了配合這次詭異潛水滯留任務,也真說不準會有臨場指揮的成員。

畢竟海盜不成體系,為了如臂使指,還真有可能安排自己人坐陣。

但什麼更重要,張勇心裡還是清楚的。

他必須硬著頭皮杜絕,摒棄。

“你怎麼回來這麼晚?遇到問題了?”

張勇岔開話題。

“嗯,返回的時候遇到了點小意外。”

唐根生隨口解釋。

“怎麼回事?”

張勇立刻緊張了起來。

“那邊,一群鯊魚在狩獵。”

唐根生指了指右後方,眯起了眼。

眯眼,代表著距離很遠。

“你沒事兒就好。”

張勇一怔,隨即鬆了一口氣:“如果再下去,我給你找個水性好的接應。”

人回來了,就代表著化險為夷。

但遇到了鯊魚……

還是想一想就後怕。

這方面,種花家的經驗還是相對不足。

“無妨。”

二十分鐘後。

原地停靠的貨輪再次起程。

一路無事,直至港口。

卸貨,走手續,並停靠裝貨期間。

唐根生並沒有出現。

也未跟護衛隊和貨船熟絡的他們一起相約遊逛。

唐根生在神奈川泡澡,夜宿在大阪。

隔日,回港島。

在夏濛的別墅裡,邊吃早餐邊聊唐報武俠小說連載的趣事兒。

中午抽個空,唐根生回到京城,把海底沉船的那兩箱子金屬任務交給研究所。

郵差出手,就是這麼迅速。

“辛苦了。”

“沒事兒。”

“任務結束,返程可以不參與,我會及時跟那邊聯絡,通知貨船。”

“呃,倒也沒關係。”

“咦?”

“閒著也是閒著,乘船看看景兒也不錯。”

返程會有真正的危險。

護衛隊有壓力,也會難免犧牲。

唐根生不希望自己待過的這一趟出問題。

就當是完美性格的趨勢好了。

實際上呢?

唐根生只是被動推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這個新世界的名字叫:海底。

大海包羅永珍。

海面之下,好東西不要太多。

唐根生突然就相當有興趣起來。

下意識開啟系統小圖示。

一枚特殊的座標小點在緩慢的移動著。

如果放大圖片,定然會發現移動的區域沒有城市,是一片偏僻荒蕪的深海海域。

嗯,也是某條航線附近。

唐根生找到沉船殘骸散落物品時,確實遇到了鯊魚群。

它們在瓜分一隻瀕臨死亡的巨鯨。

唐根生有能力讓巨鯨失去一些東西,例如人類捕撈的攻擊工具,還有鯨魚身上的寄生生物,還有圍在它周遭的那些嗜血鯊魚。

至於為什麼?

或許是一頭50多噸重的小藍鯨也挺可可愛愛吧。

也或者是那一聲略顯淒厲的叫聲吸引了唐根生,讓他不由的心生感慨。

憐憫之心從來都是對於善良且孱弱的生物一方而出現。

病態的藍鯨也是。

所以唐根生救了它。

當然,也順手送了它一枚特殊座標銀幣當鑲嵌飾品。

唐根生雖然有屬於自己的一些私人島嶼,跟海結緣近十年。

卻也是時至今日才懵懂醒悟,自己還有天份當一名馭鯨者。

想一想就很刺激。

廣闊無垠的海平面上,一個渺小的帥氣的人類,揹著雙手迎風佇立,腳下踩著一頭可可愛愛的藍鯨妹子。

五六十噸的小巨無霸。

叱吒在海平面之上。

場景很震撼,也挺刺激的。

唐根生忍不住都要立刻拔腚而起,風馳電掣的趕過去嘗試了呢。

生物通靈。

但不是所有的生物都適合人類駕馭,也不是所有的物種都能和人類成為朋友,更勿論合作伙伴了。

但也不得不承認,有些動物甚至比人還更具靈性。

而人類裡,隨著時代的發展,科技和商業的進步,越來越多的人退化,逐漸的連當個人都勉強了。

小琳琳在工作,唐根生沒有過多打擾。

宮雪在養傷。

唐根生倒是可以順帶著回去一趟,順便在宮父和宮母的面前打個轉兒。

“小唐?最近咋一直沒回來呀?”

唐根生剛來到衚衕口,就遇到了去菜市場買完菜回來的宮母。

兩人熟絡的打招呼。

一直在南方從沒來過北方京城的宮母經過這段時間的駐留,也漸漸有了京城人的開朗和市井氣。

“老家有點事兒,回去了一趟。”

唐根生笑著,伸手幫宮母拎:“我幫您拎著吧,嚯,買了這麼多啊?”

“市場門口遇著的菜農,看著新鮮,價格也好,就多買了點。”

這一點,京城的老住戶可真比不得魔都的老街坊。

要說心算這塊兒,還得是南方土著更厲害,尤其是魔都。

北方人普遍心大,性格豪爽粗獷,哪怕是京城的女孩子,也更偏向大大咧咧的。

差別——就像是小琳琳和宮雪。

既然唐根生回來了。

做飯這點事兒,就被唐根生攬下。

自然而然的。

畢竟灶臺者,能者據之。

宮母想要在旁打下手,估計也存了想要學一手的意思。

只不過看到唐根生真正開始動手拾掇,宮母就又不好意思了。

主要是真插不上手。

就小唐炒菜那行雲流水的一套下來,密不透風似的,宮母瞧著瞧著,淨顧著賞心悅目了。

愣是找不到打下手的機會。

就算是洗個菜,也供應不上小唐的需求。

所以在又一次唐根生讓她休息的時候,宮母答應了。

至於偷師學一手做菜的手藝……

就好比小學生即便全程看著研究生做高數,也雲裡霧繞的,何況這個研究生還他嬢用的是德語。

算了。

放棄了。

毀滅吧。

沒一會兒,抿著嘴偷樂呵的宮雪,拄著柺杖挪蹭了過來。

她可想可想唐大哥了呢。

……

鳳凰山下。

某一剎那間。

空氣中出現了細密的碎紋。

窗玻璃在窗枕和小釘子之間的縫隙開始搖擺,發出暴躁的尖銳的嘶喊。

緊接著。

地動山搖,大地咆哮。

不同於正常的地震。

沒有太多地面的波盪起伏,全是細碎且密集的震顫。

頃刻間,房屋成片成片的倒塌,道路斷裂。

因為沒有大的波盪起伏,所以房屋倒塌的方向千奇百怪,並沒有朝著同一方向。

一個寂靜無聲的重工業城市,倏然之間成為了被惡魔一口吞噬掉的煉獄。

23秒。

半分鐘不到的時間。

近乎灰飛煙滅。

好在城市建築悲慘,卻靜的讓人驚悚。

如果有人在附近觀望,便像是看到了一座孤城,一場驚心動魄的啞劇。

有人在關注嗎?

有。

還不止一人。

只是這些人裡,獨獨沒有唐根生。

唐根生對於唐山大地震沒有清晰的認知,但他親臨過汶川地震的災後場景。

猶記得從救援車上跳下來的那一刻,滿目盡是瘡痍,人類創造的文明世界在大自然的哈欠下,顯得渺小又可笑。

情緒是想通的。

有些事情如果可以避免,就儘量不要發生為好。

至於代價……

現在的唐根生跟曾經剛剛過來的唐根生可不一樣了呢。

初來乍到的唐根生貪財好色,本性自私。

因為他最初覺得自己是白撿了一條命,後來當遊戲攻略來發洩。

但時至今日,他有了一群自己的孩子。

小範圍內功成名就。

跟唐生月有了百年之約,將會在這個小世界結束後,繼續再歷新徵程。

雖說給了他享受百年遊戲人間的承諾。

唐根生不覺得虧。

他早已夠本了。

而且——

他也是有點底氣的。

譬如他至今依舊有穿越者隱形福利的加持:24小時回紅和回藍。

怎麼說,也只是自己的一個預感。

系統不也沒明確提示嘛。

唐根生救下江總時便打算上報了。

後來被派去執行打撈任務。

這倒也沒什麼。

只能說姚四眼他們幾個和李處長沆瀣一氣。

惹到此時此刻的唐根生,算是踢到鐵板了。

既然事情很多早已發生了改變,唐根生不介意再繼續推進一下。

歷史之所以是歷史,因為它發生過。

在這個世界裡,未來不是恆定不變的。

如果唐根生不爭取,如果沒有唐生月。

唐報從哪裡來?

又何來的TD集團和唐島?

更勿論魔幻般的近地衛星鏈了。

幾個人偷偷摸摸的操縱世界程序這種事情,還是太勉強了。

不如在小範圍內‘開誠佈公’。

以先知者的身份,小小展露頭角。

所以,在唐根生貨輪返程練完了打移動靶,消滅了六七波海盜,回到京城。

參與了接近兩個月的‘清繳’。

用詞或許不準確。

應該是風捲殘雲一般的刮骨療毒,然後英雄垂暮似的悄悄舔舐傷口。

唐根生參與其中。

並且——

大病了一場。

穿越至今二十餘載,唐根生第二次病倒。

系統商城的感冒藥和六百多年珍藏野山參都治不好的那種。

直到17天后的今日,7月28日。

叮!

叮!

叮!

……

隨著密集的,一連串恨不得讓人無法數過來的系統提示音。

像是斷網重連的智慧手機簡訊。

噼裡啪啦的響徹在唐根生腦海裡。

唐根生還在沉睡。

系統暴躁的提示音也沒有將他喚醒。

在沒人能夠發現的系統介面右下角。

剛剛積攢達到11位數的里程瘋狂的銳減,九位數到八位數只用了三四個呼吸。

然後是七位數,六位數,五位數,最後停留在四打頭的四位數上。

凝滯的空氣裡好像隱隱有一聲嘆息。

仔細聽的話,貌似還伴隨著機械電機的微微轟鳴,還有高科技儀器的嗶嗶。

沉睡的唐根生蹙起眉頭。

一隻憑空出現的食指,玉指芊芊,突兀的出現,撫在唐根生的眉心之間。

將皺起的漣漪蕩平。

空氣一陣恍惚,像是熾熱的夏天被烤熟的空氣。

明明是京城最權威的301醫院特護療養病房。

氣氛卻像是跨越了數百公里,身臨其境了鳳凰山下的煉獄場景似的。

京城有餘震。

但還未至。

獨獨是唐根生所在的病房。

啪嚓。

病房窗戶的玻璃碎裂了幾塊。

細密的紋路,明顯是震碎的樣子。

卻詭異的沒有中心點。

就像是鳳凰山下的城市,一反正常的七級以上大地震,明明地底深處傳來,卻四面開花,東倒西歪。

明明房屋都倒塌了,道路也皸裂,碎斷了許多。

然而道路兩旁的樹木,甚至電線杆卻都還矗立著。

遠處很突兀的三棟宿舍樓。

是公安大樓。

第一棟全體崩塌成碎渣渣,第二棟只是坍塌了一小半,而第三棟,透過望遠鏡觀察樓體。

好像僅僅只多了幾道裂縫。

嗷嗚~!

一聲近乎龍吟的空氣波紋從廢墟的遠處,城市的東頭傳來。

熟悉那裡的居民如果聽到,必然能推測出那裡好像是啟明水泥廠的位置。

一棟三層的庫房完好無損。

但再空氣波紋響聲震盪而出的一剎那,三樓的所有窗玻璃崩裂碎開,窗柱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

與此同時。

遠在京城301醫院特護病床的唐根生睜開了眼。

他朝著右邊扭過頭,看向角落。

那裡是病房屋門的角落,恍惚之間,像是穿透了層層空間壁壘,定格在某個孤島地底深處的私人研究機構的某個科研房間。

一個同樣躺在平臺上的男人,渾身貼滿了感測器貼,四周閃爍著許多儀器和螢幕。

唐根生眨了眨眼。

虛幻的景象陡然消失,恢復了正常的病房樣子。

他不知道,在鳳凰山腳下,某個水泥廠庫房的三樓窗柱隨著唐根生的扭頭,同樣往右齊齊扭轉了40°。

好在,他熬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