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彷彿在嘲弄我的可笑與無知……我想我們果然不適合在一起……”

歸墟沒有問月綰塵這段似是而非的話裡面,那個男主人公是誰,但他卻看到了月綰塵心中那糾纏成一團的亂麻。

“月姑娘,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你做了很多傷害他的事情,他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可是你做不到。只要你看見他,就會想起他受過的傷,在你眼中此刻的幸福更像是虛幻的場景,只要一戳就破了……與其說你恨自己,不如說你對他不夠信任,你無法像他一樣,徹徹底底地交出自己,你對傷害的恐懼甚至大過於你對愛情的忠貞!”

月綰塵的確一直在逃避,她假裝聽不到自己心裡的聲音,她假裝自己已經不想要再愛了……可歸墟的話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她確實是在自欺欺人——

“你說得對,我是個自私的人,比起愛他我更愛自己,我是他命中的劫,如果我不在了,也許這一切將回歸正途……”

歸墟沒有反駁月綰塵的話,甚至還告訴她,“如果你想要離開了,我現在就送你走,不會有人知道你去了哪裡。”

月綰塵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歸墟一臉認真,分明就是真心實意想要送走月綰塵。

“上君,你……為什麼像變了個人一樣?”

“因為我,是不完整的——我。”

的確,過去的星耀同離川一樣,一門心思想要統治四界,完成自己那個“完美”的計劃,但他前幾日不小心解開了身上的封印——他身上一直都有一個紋飾,起初他認為只是個普通的痕跡,直到這個紋飾破碎,所有隱藏在紋飾當中屬於歸墟的情緒全部都鑽進了星耀的身體,也正是從那一刻開始,星耀變成了一半的歸墟。

“上君,你的意思是……你的靈魂只有一半?”

“我不知道另一半靈魂在哪裡,我也不知道我該如何繼續現在的事,但我可以肯定,另一半的我一定偏激而且嗜血,他想要的絕對比現在更多。”

月綰塵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她本來打算想方設法救出族人和被困在此地的靈術師,但歸墟主動這麼做了,他只把自己原來的人馬留在了身邊。這麼一來,四界情勢又將發生變化。月綰塵想留下相助,卻被歸墟拒絕了,他說既然她明白了自己的心中所想,不如便徹底放下吧。

……

歸墟特意派了一隊人把月綰塵送到了昆邁,隨行的還有玉琰。

路上月綰塵問過玉琰是否要離開,玉琰沒有說留,卻也沒有立即離開。

“雖然我從心底裡厭惡昆邁這個地方,可是既然你要去,那我便跟隨你好了,就當作我報恩於你。”

離川萬萬沒有想到,他最害怕的事情即將發生,明明是想要將月綰塵和月神頌分離開來,最後卻逃避不了宿命使然。

因為讓星耀身上的封印被解開的正是月綰塵,離川只猜對了一半,不是因著月綰塵望月令主的身份,而是月綰塵就是月神的轉世。

月綰塵一直奇怪自己為什麼會被月池選中,事實上,不是月池選中了她,而是她和望月族的關係被感應到了,這也是為什麼觀月碑上面會出現她的名字。

一直以來月綰塵都以為自己是混沌之氣與陰泉相結合化成的一顆種子,不僅僅她自己這麼認為,就連青淵和歸墟都這樣想,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陰泉裡面埋著月神的骸骨。月神消失不見不是因為她從此隱世再也不見世人,而是她犧牲了自己才有瞭望月族的傳承。

月神的靈魂殘片就附著在屍骨上,當陰泉孕育出那顆種子之後,她的屍骨如同養料一般,一點也不剩地和種子融為了一體,從此月神轉世為枯骨鈴蘭。

再一次回到昆邁的月綰塵,心情雖然沉重,卻比過去放鬆了許多,她居住在神殿裡面,每日都可以聆聽到遺留在神殿裡面唱經的聲音,她覺得這樣的她,才是屬於自己的。

就這麼休息了幾日之後,玉琰突然來找她。

“主上,晉哀王的陵墓可能被人動過了。”

雖然玉琰已經不再是蘊滄的地縛靈,可是這麼多年他都生活在這裡,就算是有一點點的改變他也可以馬上發現。

“你聽到不同於以往的聲音了?”

“上一回,主上不是破了銅鏡陣重新封了墓頂嗎?裡面的靈氣走向就已經改變了,可是我方才從那裡經過的時候,靈氣走向又一次出現了變化。這原本是不可能的,除非,我們走了之後,又有人進過陵墓,只是他們未能突破主上的防線,只能在外間徘徊。”

月綰塵一聽,既然玉琰這麼說了,那定然沒有錯,她猜想一定還是晉哀王棺槨裡面的東西引來了覬覦者。

“玉琰,你告訴我一句實話,他的棺槨裡面到底有什麼?”

玉琰皺著眉頭想了一想,“他當年下葬的時候,我不在近前,我只記得放在他身上的是一塊黑布包裹著的方形長條,因為我最後也沒能看到裡面的東西,我只能依著形狀猜測應該是一張琴。”

一說到琴,月綰塵忽然想起了一個老物件。她曾聽說混沌之初的時候,其實是有四位混沌之神降生,其中兩位自然就是青淵和歸墟,然而還有兩位非常的神秘,至今有一點痕跡可以被捕捉到的就只有月神。據傳,月神的武器就是一張琴,名叫月神頌,當然因為這都是傳說,誰也沒有見過月神本人亦沒有見過這張月神頌,但一提到琴,她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月神。

“既然如此,我便隨你一同去看一看,若是有人又動了什麼手腳,我們也好早做處理。”

上一次進寢陵,廢了九牛二虎之力,這一回有了玉琰算是輕車熟路了,他們之花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站在了晉哀王的棺槨前。

玉琰繞著房間的牆壁走了一圈,而月綰塵則認真地檢查著棺槨有沒有被人施了什麼危險的咒。她的手觸著邊緣一點一點地摸索,突然,手指感到一陣刺痛,她定睛一看,原來是棺槨上面釘著辟邪的金扣,金扣有稜有角,她只顧著檢查沒有注意到,於是就被金扣劃破了手,傷口還不小。

只見月綰塵的血順著金扣就流到了棺槨裡面,沒幾秒鐘的功夫,整個圓臺就開始震動了起來。她沒有想到自己的血竟然會讓棺槨有這麼異常的反應,就打算念個咒控制一下。但,她這咒還沒有開始念,棺槨就從中間自動開啟了。

“玉琰,晉哀王的棺槨是這麼容易就可以開啟的?”

玉琰也被嚇到了,上次那老刀想方設法想讓月綰塵幫他開棺,就足以說明這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可是主上做了什麼讓它有了反應?”

月綰塵看了看自己已經停止流血的手指,“我的血滲進了這裡面。”

很奇特的是,一般的棺槨都會把自己做成像一個長方形的蓋子一樣,要是想要開啟,就要把整個都撬起來。但是晉哀王的棺槨就像是做了一扇門一樣,從中央的位置自己展開了。

槨一開啟,裡面的棺也露出了真面目。就在棺的正中心,有一個圓形的紋樣,是被雕刻上去的,也許是為了突顯紋樣的特殊,雕刻出的凹槽異常的深。

玉琰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圖騰,“主上,這也許是白笠教晉哀王這麼做的,白笠擅長邪術,說不定這圖騰也是邪術的一種。”

月綰塵沒有回話,反而格外地注意這個圖騰,她的血莫名開啟了槨,是不是也可以用同樣的方法再開啟棺?於是她幾乎連思考的步驟都省略了,再一次把自己的血滴在了那個圖騰上面。

只見一滴血沾到上面以後,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自行在凹槽當中遊走,直到完成了一整個圖騰的圖案,“咔”的一聲,棺的門也被開啟了。

這下子玉琰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他怎麼能知道為什麼月綰塵的血可以開啟晉哀王的棺槨?

晉哀王到死都在想著要長生,所以必然會用一些防腐的手段,他們兩個人看見的遺體果然還是栩栩如生,而晉哀王的身上也如玉琰所講,有一塊黑布卷著的長條的物件放在他的身上。

若是往常月綰塵一定會再把門合上,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她的手不聽使喚地就把那東西拿了出來。然而這東西一離開晉哀王的身體,他頃刻間就化作了灰燼。原來,這物件也是他長生計劃的一部分,如此不凡的寶物,怪不得老刀犧牲了那麼多凡人的姓名也要把它拿到手。

寶物拿出來之後,先是棺的門合上了,再是槨的門也合上了,就好像它的任務終於完成了一樣。

月綰塵和玉琰帶著寶物回到神殿,神奇的事情又一次發生了,原本神殿周圍總是以簫聲相襯。然而這物件兒一出現,立時琴音嫋嫋,穿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