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寒枝的態度實在是讓欞葉兒非常的不高興,好像控制住自己對於她而言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所以欞葉兒給她下了最後通碟。

“我的確是答應幫你,但是沒有答應你如此放縱。我再提醒你一次,月綰塵和君止衡都進了西大,以他們兩個人的能力只其中一個就能將你打得魂飛魄散,更何況,現在的你三魂七魄都不足,若不是玉劍的靈力支撐你……”

“那又怎樣?就單單我這點道行,還不是攪得他們方寸大亂!一日未報仇,我便一日得不瞭解脫!”

欞葉兒皺了皺眉頭,“我好話說盡,你好自為之,若是你做出威脅到我的事,便是月綰塵他們能饒你,我也不會放過你!”

欞葉兒沒想到寒枝已經不受控制了,想當初她第一次進入到這間博物館,就感受到了不同於人類的氣息。整個博物館不僅籠罩著森森的寒意,還帶著幾絲絲不易察覺的血腥氣。待所有學生都離開了這裡,她便使用自己的靈力強行壓迫這裡的空間,果不其然,寒枝受不了被這麼強大的靈力威壓,從玉劍當中現身了。

當時的寒枝渾身血氣,神智都不是很清楚,見到有人出現,立刻就朝欞葉兒放了殺招。欞葉兒本就是修得木系功法,她一招手,外面地上的青草像瘋了一般快速生長,然後迅速從大門湧進向寒枝包圍過來。

這個時候失去理智的寒枝才稍稍有一點清醒,但眼中的血色仍是沒有褪盡,她只是明白,眼前的人並不像她從前吞掉的人一樣,輕易地就成了她的養料。

欞葉兒從不是濫殺無辜之人,所以並未直接上殺招,只是控制住了寒枝的手腳。

“我在這學校裡面生活了兩年,竟然現在才發現你。消失的學生應該就是到了你的肚子裡。你放心,我不是來殺你的,我只是奇怪你是如何在這博物館裡面待著而不被人發現。”

寒枝奮力掙扎無果,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回答欞葉兒的問話:“原本以為你很有些手段,沒想到連這點事都看不清,我早就與這玉劍融為了一體,我是萬萬不能離開這裡的,當然,那些消失了的學生也不是全然與我沒有關係。主人要求的貢品我絕對會按時送到,而主人答應我的事情,也絕對會做到。”

欞葉兒沒想到寒枝的背後還有未知的勢力,她警告寒枝不要喪心病狂,她一定會揪出隱藏在背後的神秘勢力。

寒枝放聲大笑,似乎對欞葉兒的威脅不以為是,“你儘管去,我的主人豈是你這等庶民能輕易找到的?”

欞葉兒一下子就抓到了她話裡面的漏洞,寒枝的主人把他們統統都當做庶民,那這個“主人”的身份一定不簡單。

記憶被拉回,欞葉兒覺得有必要和月綰塵談談了,西大屢次出事,但都是輕易就失去了話題性。就好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背後搬弄著是非,讓世人都看不見一件件慘案的發生。

但她仍有所擔心,她的身份月綰塵尚不得知,如果有一天月綰塵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會不會連同寒枝一併解決了。月綰塵同君止衡畢竟都不是普通人,況且有些事情只有她知道。

……

南衝按照月綰塵的囑咐,將房間的窗戶全部都開啟了,並且將南鶴的床移到了陽光最充足的地方。但是,南鶴的情況仍然是變得越來越糟,她身體的溫度漸漸降低,臉色也變得蒼白,短短几個小時的時間,她好像失去了大半的生命力。

“月大師,你看看我的女兒,她是不是快不行了?求求你,救救她!”在富人圈子裡也算是說一不二的南衝,好像就在這一天里老了十歲,步履蹣跚。

“南先生,你放心,我既然接了這單事情,就一定不會讓你的女兒出事。”

月綰塵細細將南衝安慰了一番,就將他送出了南鶴的房間,並且將門鎖好,現在,房間裡面只剩下月綰塵和君止衡,還有不知死活的南鶴。

月綰塵喂南鶴吃了一顆看上去像是紅豆一樣的東西,甫一吃完,南鶴的臉色立刻就好了許多,雖不至於能立即恢復,但至少比剛剛半死不活的樣子好了許多。

“這是我親自煉製的還魂丹,雖然聽上去名字嚇人了些,但是功效還是不錯的,專門用來給被鬼氣侵過的人吊命。在到午夜之前,我們還有很多時間可以等著。你幫我記著,這一顆一萬八,最後找南老闆結賬的時候,要算在裡面。”

看著月綰塵這副斤斤計較的樣子,君止衡笑了,“我從前怎麼沒發現你如此貪財?”

月綰塵白了他一眼,“那是你貴公子不知家道艱辛!我不僅要顧著書店的開銷,還要給懷舒準備好吃的零食。你難道不知道嗎?現在沒有什麼比貓主子更重要的了。”

君止衡一聽見懷舒的名字,就皺了皺眉頭,在他的印象裡,懷舒是不存在的,想必是在他輪迴之後,闕兮遇到了那隻討厭的貓。沒錯,是“討厭”的貓。

一想到在沒有他的日子裡,闕兮的身邊只有一隻性別為男的貓,他就不是很開心,再加上他第一次去書店的時候,懷舒想看仇人一樣盯著他,他就更不是很待見那喪氣的黑貓。追究其最主要的原因嘛,吃醋一定是排在頭一位的。

看到一聽見懷舒名字,臉上的神情就五顏六色的君止衡,月綰塵不由得就笑出了聲,“你和懷舒真是太像了,連厭惡對方的神情都一模一樣。”

就像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樣,月綰塵突然停止了微笑。

月綰塵再看君止衡,就發現他突然間安靜了,好像剛剛她的笑容消失帶走了什麼一般。君止衡仔仔細細地將她的面容觀察了一番,像是想要在她的臉上尋找什麼。

“闕兮,自我恢復記憶後,你就一直很拘謹……

你和我說話小心翼翼,絲毫沒有當時我們相處間的自然。你害怕和我對視,我一旦想要向你靠近一分,你就後退一分。你在抗拒對我的感情……

闕兮,你在害怕什麼?”

月綰塵沒有想到君止衡竟然會問出這樣一句話,這也是她心裡一直迴避的問題。他越是靠近,她越是不知所措。其實君止衡說得沒錯,她一直都處在恐懼當中。

君止衡並沒有強迫月綰塵現在就給他一個回答,他知道,月綰塵心裡的負擔太重。他也一直知道,當年他的死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傷害。那不僅僅是她心上的傷口,也是他永遠不能填補的缺憾。

正在這個時候,一直安靜的南鶴突然開始扭動身體。就像是有人在她的身上穿了線,像是操縱木偶一樣地操縱南鶴的身體。她的四肢朝著違反人類生理的方向扭曲著,眼睛似睜非睜,看不到瞳孔,後來就只能看得到她在翻白眼。月綰塵馬上衝到了她的床邊,在她的頭上結了個讓她鎮定的印。沒想到,南鶴還沒安靜兩分鐘,又開始抽搐,而且動作越來越大。

君止衡看了看外面的天氣,剛剛還晴空萬里,不知不覺間就在頭頂聚集了一大片陰雲。風起雲湧,陰影裡似乎還翻湧著片片殘魂。

“闕兮,這風不對,看來有人是坐不住了,已經想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和我們動手搶人了。”

月綰塵也望了望窗外,一揮手,剛還大敞著的窗戶“砰”的一聲就關上了。

“阿隱,你為我護法,我要為南鶴引魂,已經等不得了!”

君止衡二話沒說就抽出了慕月劍,劍影密密如織,化作光幕將整個房間包圍,更是牢牢地將月綰塵和南鶴護在了身後。月綰塵起勢在這間屋子裡面開始佈陣,一束晃眼的黃光閃過,直直進入到南鶴的眉心。

“南鶴,告訴我,你現在在哪裡,是否有人困住了你,那個人是否在你的身邊……望月留聲,望月還魂,以吾之名,喚爾歸鄉……”

陣法當中的月綰塵身形都變得輕盈了許多,她的聲音如水般流淌,漸漸地變得虛幻,就好像是從四面八方都傳了出來,又好像是從心底生出了追隨她的念頭。

一直沒有真正清醒過的南鶴在月綰塵一遍遍地呼喚後,竟然嘴唇微張,隱隱有了甦醒的樣子。

南鶴眉心的黃色光芒在月綰塵不停的吟誦間,越來越亮,看上去竟有了想要衝破她額頭的可能。而此時,外面的天已經徹底變成了一片灰暗,一絲陽光都未從當中透出來。

“望月留聲,望月還魂,以吾之名,喚爾歸鄉……”

終於,在月綰塵一遍遍的吟誦當中,南鶴睜開了雙眼。然而看似甦醒過來的南鶴雙目呆滯,絲毫看不出精神上已經恢復了正常。

“南鶴,是誰讓你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月綰塵趕緊又將問題問了一遍,南鶴的頭微微向月綰塵的方向扭了扭,好似對聲音有了一點反應。

“復活,全都要復活……”

不過才說了幾個字的南鶴又陷入了深深地睡眠中。

窗外狂風如浪,直將玻璃打得“咣咣”作響,依稀間還能聽到怨魂嘶吼,似是伸出無數只觸角想要穿過這片玻璃,抓住在屋子裡面的人,將他們撕成碎片。

君止衡目光堅定,再次舞起慕月劍,鎮魂歌同時響起。仍記得,在人民醫院的時候,就是君止衡及時吟唱起鎮魂之歌,淨化了被常娟娟汙染的生氣,驅散了汙穢。

這一次,鎮魂歌仍是發揮了它最大的作用。君止衡的聲音高亢明亮,被聲音籠罩著的地方,都有了寧靜祥和的氣息。再加上慕月劍鎮守其中,很快的,窗外的黑雲漸漸變得稀薄。嚎叫著的怨魂好像也失去了力量,慢慢地安靜下來。但是以君止衡現在的功力,根本不足以支撐這麼強大的法術太長的時間,很快他的聲音就虛弱了下去。

月綰塵連忙喚出崆峒驚羽扇維持住法陣,“阿隱,你怎麼樣?”

“沒事,我還可以堅持,他這是隻針對我們,若不將這片怨魂之雲打散,今天的事怕是不好收場。”

當下,月綰塵再也沒有留手,直接使出了殺招。就像滅掉常娟娟一樣,仍然是三十六發光刃齊出,穿過了巨大的落地窗,直直殺向那團巨大的黑雲。剛剛好似要吃人的黑雲,在受過鎮魂歌的淨化之後,本就變得薄弱,現在又受了如此重的一擊,“轟”的一聲,瞬間就消彌於無形。崆峒驚羽扇的威力極大,月綰塵從不輕易使用,怕是這幕後之人經此一役,一時半會兒是不能出來作妖了。

看到外面的情況好轉,幾乎透支了所有靈力的君止衡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

“阿隱,你怎麼樣……我真是該死……你的記憶才剛剛恢復,我怎麼都不應該讓你參與到這件事當中來,我如何能讓你再次受到傷害……”

月綰塵說著說著,聲音裡就帶了哭腔兒。她跪在君止衡面前,與他平視著。君止衡伸出右手輕輕地撫摸她的臉頰,慢慢靠近她,與她額頭貼額頭。就在那一刻,月綰塵的心上,再一次有了溫度。他們兩個人是如此的靠近,再也不能被任何人所打擾,彷彿過去的那些時光從未從他們之間溜走。

“我的闕兮啊,你的心思我從來都不用猜。我只是希望你放下過去,可是我沒想到,你竟然為了保護我,而選擇遠離我。

那騎著黑驢的破天機者,我不僅看到了他,也聽見了他對你說的話。我,一直都知道那個令你傷情的預言。”

“阿隱,你……”

月綰塵沒想到在她心裡這個已經打了結、生了鏽的預言,竟然早已不是秘密。她一心想要瞞著的人,她不願意受到傷害的人,她用盡所有深愛著的那個人,原來早就和她共同承擔了風險與痛苦。她忍了那麼久的眼淚終於傾瀉而出,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更加愛這個男人。

……

發生在這個房間裡面的事情,由於有著結界,自然不被外人所知,而外面黑雲壓境的景象,也因著是虛幻之像,凡人真真是看不到的。

本來說是要在房間呆上一整個晚上的月綰塵竟然提前出來了,這可嚇壞了南衝。

“月大師,你們怎麼現在就出來了,是事情太棘手了,你都沒有辦法解決?”

南衝此時的表情比哭還難看,好像只要月綰塵的話一出口,他就要窒息倒地了。

此時的月綰塵已經整理好了心情,正了正衣冠。她上前一步將即將要倒下的南衝扶住,“南先生,你這是信不過我啊,既然我答應了你,又怎麼會撒手不管呢?你放心,我已經找到你女兒病情的癥結。

我這裡給你開一副藥,按照我的方子餵給她。不出半個月,她應該就可以下床了。還有她原來一直住的那個房間,你找人清理了吧。我已經除了汙穢,現在那件房間跟個紙殼子也沒什麼區別了,不會出事的。至於她為什麼會突然昏迷不醒……你也明白,我說得太深對你們不太好。

你只需記得,以後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與你無關,與你南家無關。哦,對了,我還額外給你女兒用了一顆還魂丹,一萬五,記得打到我的賬上。”

南衝的心在這短短的半天時間裡,就像坐了雲霄飛車一樣,七上八下。沒想到最後月綰塵給他留了這麼一句話,他的嘴角抽了抽,“月大師,您放心,我一分錢都不會少算給您。”

南鶴的症狀是典型的離魂之症,倒不是說她的魂讓人勾走了,而是她的魂就一直跟在自己的身體旁邊。這個術法不僅可以控制她的心智和行為,還能最終將她的魂當作滋補的養料,實乃邪術的一種。她這是被人利用了之後,發現得不到什麼好處,就隨手扔到了一邊,魂自然也是無用的。

月綰塵給她服下一顆丹藥後,至少恢復了她大半的生氣,又用了引魂之術,生生將她快要消散的魂魄重新拉回了身體裡面。南鶴這條命,是徹底地保下來了。

……

月綰塵和君止衡出了南家,順著路邊散步。

“闕兮,南鶴說的話讓我有了不好的預感。誰要復活,還是要復活誰。執著於逆天行事的人,多半都要搞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

“我也是,我總是覺得我好像錯過了什麼,逸陽子的事,學校的事,總是應該有一條線把它們之間串聯起來。

我到現在都沒有搞清楚,醫院裡的那個小女孩是怎麼就有了明希的聲音。還有二十年前發生在萬青園的爆炸案,怎麼就讓逸陽子找到了那片墓地。最後就是西大這幾年發生的所有案子,消失的那幾個學生到現在我都一無所獲,真是讓我一籌莫展。”

“這樣你還是先回學校吧,你在那裡看著一點比較好,如果有事情,記得給我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