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已經走遠了的陳兮教授,噢不,是我們帥得感天動地的君止衡主事,被教學樓門口的大陣仗吸引了。等他走近的時候,正是那個男生又一次向月綰塵大表忠心。
君止衡挑了挑眉,這真的是千年都沒變啊,千年前有人跟他爭奪月綰塵,直掙得頭破血流,現在依然有不開眼的想要撬他的牆角。他大跨步走進人群,想要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
直到走近了,看到被圍在中心的月綰塵。站在陽光下的她依舊是千年前的模樣,連笑容都沒有一絲改變。不過只有他知道,沒有直達心底的笑容都是不付出感情的,都只是一副可以摘下的面具。
月綰塵的目光躍過人群,看到了站在其中的君止衡,也許心有靈犀也不過如此,就在一瞬間,眼神交換,無聲問候。
“這位同學,謝謝你對於我的關注,我認為以你現在的年紀,還是應該以學業為重,如果你足夠優秀,一定會有更優秀的女孩子靠近你。我不適合你,與其讓你日後受傷害,不如現在就將這個想法打消,這是對你好。另外,從法律的角度來講,我已經……,我如果真的答應你的請求,一來對我的另一半不忠,二來對你也不夠尊重,你說呢?”
男生聽完月綰塵的話,一下子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他想過一百種說服月綰塵的方法,甚至還想要發動身邊的同學對她進行道德綁架,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她是這樣拒絕他的,這是將他的路全部堵死。
周圍的同學議論紛紛,全都被這個訊息震驚了,雖然聽說過有在校大學生用紅本本獲取學分的,但真真正正就站在身邊的,月綰塵是第一個。一時之間,場面陷入了僵局,吃瓜群眾們都靜等著這場鬧劇該如何收場。
“人家的拒絕已經這麼明顯了,一點兒都沒有打算給他留念想。”
“是啊,我原以為還會讓他再表白幾句,沒想到這是學校近幾年最新鮮的瓜了,又香又甜。”
“果然優秀的人都有伴兒了,聽說月綰塵在東大就是風雲人物,現在的結果可以說是一點都不意外了。”
君止衡默默地從人群中退出來,他知道,與其說這是月綰塵拒絕那個男生的方法,不如說這是她在以另一種方式向他表示愛意。君止衡的心裡難得的像吃了糖一樣的愉悅。
同樣站在角落裡觀察這一切的還有欞葉兒,她沒有想到,青厄館的主事竟然會和月綰塵有關係,而且關係還不淺,這讓她對月綰塵出現在這裡的原因更加好奇。
這一場鬧劇結束之後,月綰塵回了宿舍,發現欞葉兒依舊不在。在沒有見過欞葉兒之前,她一直以為欞葉兒會以一種科學怪人的姿態出現,但是欞葉兒身上的秘密不比她少。她可以確定的是,如果學校再出什麼事情,一定和她有關。
正當她打算去找君止衡說說此事時,手機響了,一看是夏夏發過來的QQ訊息:南鶴停止呼吸了,已經被送去市醫院了。
一看這個訊息,月綰塵心裡一慌。南鶴現在是唯一一個能夠給她提供訊息的活人,如果她出了事兒,那就一定是有人想要殺人滅口。等她到了醫務室,發現現場早已人去樓空,就好像一切從來沒發生過。
忽然她覺得身後有危險,一轉身,就發現一個頎長的身形正站在她身後。在看清來人的面孔後,月綰塵全身的戒備瞬時解除。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你現在沒課嗎?”來人就是君止衡,就是為了月綰塵的安全,他才來到大學,不僅僅是希望自己能夠保護她,更希望能靠近她一點,彌補他這麼多年對她的虧欠。
面對已經恢復了大半記憶、化身君隱的君止衡,她下意識地就變成了一個不同於以往的自己,更加柔順、平靜。看到一下子從一隻刺蝟變為小白兔的月綰塵,君止衡笑了,他將她摟入懷中,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像是在安慰小孩子一樣,“我聽說了這個南鶴的事,我就知道你肯定回來找她。最近的西大發生的事情一定不是簡單的學生精神受到打擊,如果沒有外力的影響,不會一連好幾個學生都進了精神病院。”
月綰塵聞著君止衡身上好聞的青草味,把自己所有的重量都放在了他身上,徹底地陷入他帶給她的溫暖,就好像回到了從前,這個感覺既陌生又熟悉,既安心又充滿了歸屬感。
“你不怪我刻意躲著你……我已經調查了一段時間,我實在不放心南鶴,不如我們先去醫院吧。”
“無妨,我們先去醫院吧。”
……
經過搶救,南鶴回覆了呼吸,但是由於不知道是什麼引起了她突然的昏迷,所以將她送入了加護病房。月綰塵同君止衡並沒有能夠看到南鶴現在的情況,只聽到了南鶴的父母正在怒罵校領導。
這其實是所有中招的學生當中,第一次看見向學校要說法的家長。原來,學校為了怕擔責任,遲遲沒有通知家長,校長寄希望於校醫,想要悄悄的治療南鶴,誰知道南鶴在被盯得那麼緊的情況下,還是出了問題。
暴怒的南鶴父親衝出了病房,嘴裡還不停地罵著學校,從他們面前迅速經過,都已經走出離他們七八步遠了,南爸爸停下了腳步。他慢慢回頭,盯著月綰塵看了好一會兒,“哎呀”一聲,還拍了一下腦門兒,就返了回來,整整走到月綰塵的面前。
“你就是——月大師吧!”
月綰塵吃了一驚,她什麼時候見過南爸爸這個人。
“您是……恕我記性不是很好,我在哪裡和您有過接觸?”
“月大師客氣了,您沒見過我,我也只是見過您的照片,實在是你真人和照片一模一樣,都是那麼端莊優雅。雖然您換了裝束,但還是很好認啊。”
前幾句還靠譜的南先生,後面就開始跑偏了。月綰塵能明顯感覺到旁邊的人有些不高興了,她連忙截住南爸爸的話。
“您是透過我的哪位客戶見到我的照片的?”
“是老昝,他跟我說您可不是一般的高人,說如果有實在解決不了的難題,記得找您。我現在就有一樁難事,你看……”
月綰塵一聽老昝,馬上就想起了睡在鬼窩裡的昝富豪。這個昝富豪到真是給力,不遺餘力的幫她招攬生意。
就在她遲疑的這一下下,南爸爸的心“騰”地吊了起來。“月大師,您放心,酬勞方面不會虧待您的,就按照老昝的兩倍給您,你看……行嗎?”
南爸爸在聽說了女兒的症狀後,想起了早年間他做包工頭的時候,曾發生的一件事,當時有個人症狀和女兒很像,他就知道,即使是把南鶴送到最貴的醫院,也不能讓她完全康復。
那是大約十七八年以前,南衝也就是南鶴的爸爸,還沒有成為有名的鄉鎮企業家,還只是一個攬工程養家的小包工頭。他接到了一個單子,要求在西嵐女子學院的原址上,再起一棟新樓,就是如今的西嵐大學最出名的的醫學實驗樓。
這是個大工程,南衝召集了不少老鄉和他一起進了工地。一開始工程進行的很順利,南衝估計,不僅可以保質保量的完成任務,還可以提前幾天時間。
就在他們加班加點地晝夜不停施工的時候,出了一件事。
有一個工人在挖地的時候挖到了一塊金子。那個時候人們都很窮啊,平時省吃儉用的,都沒見過什麼大錢,沒想到竟然挖到了一塊兒金子,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好事,祖墳都冒青煙兒了。
那個工人生怕被別人發現偷走,就把金子揣在了懷裡。為了施工方便,工人們都會把睡覺的工棚搭在工地附近,一件工棚大概有十個工人一起住。大概晚上十二點左右,工人們都收工了,急急忙忙回了工棚就躺下睡了。
大概剛躺下不到半個小時,就聽見有人一聲大叫,“誰偷了我的金子!”
本來已經熟睡的人們一下子就醒了,就看見白天挖地撿到金子的那個工人手裡拿著把水果刀亂揮。他的雙眼通紅,佈滿血絲,就像是已經三天沒睡覺了一樣。工友們都被嚇傻了,這白天還好好的人,怎麼晚上就發瘋了!
有工人從角落裡溜出來去找了南衝,這可是大事如果在工地鬧事,很可能他們會一分錢都拿不到。南衝十分焦急,穿著拖鞋就跟著報信兒的人跑。
等到他趕過來,場面已經全然失控。有人從工棚裡出來,身上還有不少血跡。南衝攔住他問裡面的情況,這個工人回答道:“瘋了,都瘋了……”
……
那一晚,因為一塊金子,引發了一場血案,警察也到了,將發瘋砍人的帶走了,受傷的也送去了醫院。可南衝仍然覺得這事情的發生奇怪的很,和他一起幹活的工人都是他從老家帶出來的,往上數三輩兒都是老實本分的農民,從來沒有偷奸耍滑之人,所以他萬萬不能相信有人偷了金子藏起來。
最奇怪的是,引發血案的金子自那一晚就消失了。當時是警察親自搜的工棚,所以不可能藏在找不到的地方,於是在這起鬥毆事件裡最關鍵的證據消失了。
南衝想到他小時候老人們常說墳圈子裡常出怪事,所以他就在想,也許發瘋的工人和消失的金子都是鬼搞得怪。那棟實驗樓最終還是蓋起來了,但是,卻不是他的隊伍,他也不知道這樓是如何不出事的。
後來,快二十年過去了,他一聽說自己的女兒考上了西大,就一百二十個不願意,無奈架不住南鶴意志堅定,所以就妥協了。沒想到,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這更加證明當年他的想法是對的。
聽完南衝敘述當年的案情,月綰塵有了一些眉目,便同南衝說:“我可以救你的女兒,但是你把女兒接回家吧,我覺得醫院的環境也不怎麼好,在你家裡面,是南鶴適應的環境,更利於她的身體恢復。”
站在一旁的君止衡見月綰塵答應了南衝,心頭念一轉,“既然你要去,我也要去,算是看看這南鶴的癥結到底在哪裡。”
月綰塵覺得君止衡此刻真像個小孩子,什麼都覺得好奇,要去看一看玩一玩,“好,你既然要來,那便接了懷舒的工作,當助手吧。”
當下,南衝就把南鶴接回了家,順便還帶著他們兩個人一起回去了。因為提前給南鶴使用了鎮靜劑,所以在車上的南鶴格外安靜。
南鶴的房間是所有臥室中最小的一間,月綰塵進去看了看,裡面的狀況實在是超出她的預料。大家印象當中女孩子的房間裡應該都是漂亮的衣服、首飾、化妝品,然而上述的這些東西南鶴的房間裡一件都沒有,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樣的符咒。
開啟房門的一瞬間,連南衝都震驚了,自南鶴十五歲生日之後,他就再也沒有進過她的房間,更何況,每次她回學校的時候都會把自己的房間鎖上,連阿姨打掃衛生時都沒能進去過。一開始,南衝以為是女孩子長大了,都有了自己的秘密,並不想父母知道,所以就沒有多想,就任她去了。
今天從南鶴隨身的包裡拿到了臥室鑰匙,才知道南鶴藏在房間裡的秘密到底是什麼。連陽光都看不見的房間,窗戶上也滿是符咒,仔細看去,都是些咒人的缺德把戲。
看到眼前的這個情況,君止衡皺了皺眉頭,“看來,她出事是有原因的。”
月綰塵讓南衝把南鶴安排到整棟別墅裡陽光最充足、空間最大的房間裡,現在的南鶴需要的清除身上的汙穢。
“阿隱,你說西大的事情是不是特別奇怪?從幾年前第一個學生出事到現在,好像學校從來都沒有重視過。更奇怪的是,學校不在意這些事情,連家長都不在意自己孩子的身心健康嗎?”
“你的意思是……背後有人……封鎖住了這一切。”
“這只是我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麼人按下了學校發生的種種,同時還堵住了家長的嘴。如果,不是今天我們在醫院碰到了南鶴的父親,可能這個孩子也將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你說的事我在進學校之前就查過西大的資料,奇怪的是,幾乎是無所不知的青厄館資料室竟然對西大隻字未提,西大的前身都是我從野史上找到的。”
“那現在我們還怎麼查下去,梅好的委託我都毫無頭緒。”
“闕兮,你不必擔心。既然如今我們最先接觸到的人就是南鶴,那便從她身邊的每一件事查起,一定會有意料之外的收穫。”
……
南鶴被從醫院劫走後,欞葉兒就心神不定,她知道月綰塵不是個簡單的人,從月綰塵進入西大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又是一個月圓之夜,欞葉兒輕聲疾步走向舊校區。穿過一片小樹林,再走過舊實驗樓的走廊,終於來到了欞葉兒此行的目的地——舊博物館。
欞葉兒開啟沉重的雕花木門,入目可見的是一排排陳列櫃。正中央的陳列櫃中是一根樣式古樸但價格不菲的白玉簪,博物館才剛剛進行整修,所以還沒有將整棟樓都連上線,因此,館內的照明只是憑著從窗戶外透過的慘白燦白的月光。
幸得今日月圓之時,雖然不能將大廳照得敞亮,但仍舊看得清大概的輪廓與方位。就在這時,正中的那根白玉簪子忽的獨自發出幽幽的光芒。
一片暗淡灰白之中,只有它依稀閃著藍色的微微光芒。欞葉兒越走越近,在離它不到兩個身位的地方停了下來。
“寒枝你最近是不是太過火了?到現在依然有兩個男生是消失的,你別告訴我,這件事跟你無關。”
空無一人的博物館裡面,當然只有欞葉兒一人,但是她在和誰說話?
只見玻璃罩子裡面的白玉簪子在幽幽藍光的籠罩下,逐漸變得透明。不僅如此,簪子的體積還在變大,大到戳破了罩子。這個時候,簪子的樣子已經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它從一根簪子變成了一柄透明的玉劍,就浮在展示臺上空。
玉劍在月光的照射下,在地上反射出了影子,那影子像是被人撕扯了一番,猙獰得令人感到恐怖。
“我呆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不能化為人形,只能以身寄居在這柄玉劍裡,有誰能體會我的痛苦?都快一百年了,什麼時候才能讓他們付出代價?”
玉劍發出的聲音因為語調過高都失了真,說到“付出代價”這四個字的時候,情緒已經激動到失去控制,甚至聽上去扭曲刺耳。
沒錯,發出聲音的東西就是眼前的玉劍。有一隻孤魂正寄居在其中,因為靈力還不夠再塑人形,所以只能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