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這是……”二嫂馬繡花看到李肆民把雞蛋撒進鍋裡,頓時嚇得臉色蒼白,以為他還在為李蘭的事兒生氣。

她心急如焚,立刻伸手揪住李蘭的脖領子,把她從地上拎了起來,大聲呵斥道:“你這臭丫頭,到底怎麼招惹你小叔了?還不快給小叔道歉!”那聲音尖銳而急切,彷彿要把屋頂掀翻。

李肆民看著眼前混亂的場景,滿心無奈,苦笑著說道:“二嫂,真不是因為這事兒,我就是想把雞蛋分給大家吃。”他一邊說著,一邊擺了擺手,試圖讓二嫂冷靜下來。

然而,二嫂根本不相信,她瞪大了眼睛,滿臉狐疑地看著李肆民,那眼神彷彿在說:“你平日裡可不是這樣的,今天怎麼突然轉性了?”

李肆民見狀,只好耐著性子,又是一番詳細的解釋,把自己內心的想法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他告訴家人,自己只是想讓大家都能嚐嚐雞蛋的味道,並沒有別的意思。經過好一番口舌,家人們這才將信將疑,慢慢相信他真的沒事兒。

一場小風波過後,眾人的話題自然而然地轉到了今天村裡的最大新聞上。

在那個年代,女人的名聲比天大,一旦壞了名聲,就如同陷入泥沼,幾乎寸步難行。“被唾沫星子淹死”這句話,可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實實在在可能發生的事情。

就說王語殷和吳小山,兩人被人發現光著屁股躺在床上,這簡直是爆炸性的醜聞,徹底毀了王語殷的名節。現在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麼一口咬定是被吳小山強暴,藉助法律的力量懲罰吳小山;

要麼就承認和吳小山你情我願,嫁給他當媳婦。不然的話,她往後餘生都得抬不起頭,正經人家可不會接納一個名聲敗壞的女人進門。

王會計和吳隊長在生產隊裡一直明爭暗鬥,雖然矛盾不斷,但也都維持著表面的和平,沒有徹底撕破臉。可要是真把吳小山送進監獄,那兩家可就徹底結下了世仇,以後的日子可就不得安寧了。

在生產隊裡,會計和隊長的地位都很重要,不能單純用職務來衡量他們在村裡的影響力。

王家人口眾多,在村裡也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要是他們總是搗亂,吳彪這個隊長的工作可就沒法順利開展了。

因此,吳家和王家的勢力實際上是勢均力敵的,誰也壓不倒誰,不存在一方完全壓制另一方的情況。

更何況,村裡一直有傳言,說王寡婦和吳彪有不清不楚的關係。究竟是出於生產隊內部權力制衡的考量,還是受那層私下交情的影響,反正最後雙方商議出了個結果:吳小山跟他媳婦離了婚,接著拿出兩百塊彩禮,把王語殷娶回家。

李肆民聽到這個訊息,驚訝得合不攏嘴,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他心裡直犯嘀咕:“這事兒怎麼能這樣解決呢?吳小山的媳婦能答應嗎?”李肆民心裡清楚,吳小山的媳婦可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改革開放之後,她跟著一個賣耗子藥的跑了,後來竟然搖身一變,成了富婆。要是現在就離婚回了孃家,她以後還能遇到那個改變她命運的賣耗子藥的人嗎?李肆民想到這裡,不禁覺得好笑,以吳彪父子的精明,再加上同樣精明的王寡婦母女,這兩家人以後肯定有不少熱鬧可看。

另外,吳王兩家一旦聯合起來,村裡原本的勢力平衡就被打破了。

洪書記能坐視不管嗎?李肆民在心裡默默盤算著這些事兒,但很快他就搖了搖頭,心想:“這些都不是我一個小小的社員該操心的。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想辦法改變家人的生活條件,讓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

李肆民看著幾個眼巴巴望著自己的侄子侄女,突然靈機一動,笑著說道:“你們幾個趕緊吃飯,吃完小叔帶你們去找好吃的!”

“小叔,你拿的是啥好吃的呀?”小侄子李武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迫不及待地問道,那眼神彷彿在說,只要有好吃的,讓他做什麼都行。

\"小叔,我能不能一塊兒去呀?\"李蘭怯生生地問道,她雖然年紀小,但聽到有好吃的,也忍不住心動。

\"我也想去,小叔!\"

其他幾個侄子侄女也紛紛叫嚷起來,一時間,屋子裡充滿了孩子們的喧鬧聲。

李肆民看著孩子們興奮的模樣,心裡樂開了花。他知道,在這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孩子們幾乎沒有不饞嘴的。很多孩子連黑窩頭都吃不飽,只要聽說有好吃的,什麼都顧不上了,哪怕現在被小叔打一頓,他們也願意。

李肆民嘴角輕揚,衝著侄子侄女們眨了眨眼,那眼神裡藏著秘密,而後緘口不語。他心裡想著,先給孩子們留個懸念,讓他們充滿期待。

見小叔如此神秘,幾個侄子侄女哪裡還能坐得住。他們立刻狼吞虎嚥起來,原本看起來難以下嚥的黑麵窩頭、紅薯糊糊和蘿蔔條鹹菜,此刻在他們眼中彷彿變成了美味佳餚。

他們麻溜地將那丁點兒晚飯扒拉進肚裡,拿袖子胡亂一抹嘴,隨即目不轉睛地看向李肆民。那眼神彷彿在催促:“小叔,快帶我們去找好吃的吧!”

李肆民看著孩子們的樣子,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突然想起了那些等著投餵的小狗,眼神中閃過一絲心疼。

手裡的花捲頓時變得不香了,他一掰兩半,輕輕地塞到李父李母手裡,然後端起碗,一口氣喝光了紅薯糊糊。不等父母說什麼,他扛起鐵鍬,大步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喊道:“都拿上挖土的工具,跟我來!”

“哦哦……”

幾個侄子侄女如夢初醒,紛紛跑去拿自己的農具。

李文拿起鎬頭,李武扛起鋤頭,就連最小的李蘭,也費力地拿起一把小鏟子,跟在後面,屁顛屁顛地往外跑。他們雖然不知道小叔要帶他們去哪裡,但一想到有好吃的,就充滿了動力。

向陽大隊的保管員懶得出奇,因嫌每天收發農具麻煩得很,便叫大家把農具都領回家。這樣第二天上工的時候,大家就可以直接帶著農具去地裡,不用再每天來回折騰收發農具了。

李肆民帶著侄子侄女扛著農具往村外走,一路上引起了不少村民的注意。

很多村民好奇地和他開玩笑:

“肆民,天馬上就要黑了,你們這是下地幹活啊?”一個村民笑著問道,臉上帶著一絲調侃。

\"肆民吶,晚上幹活可沒工分可拿,你得清楚!\"另一個村民也跟著打趣道,笑聲在空氣中迴盪。

肆民,原來大夥都錯怪你了。你並非不肯下地勞作,而是選擇在夜裡,不要工分,一心為公,不願佔公家的便宜,覺悟可真高!還有村民故意調侃,引得周圍的人哈哈大笑。

李肆民聽著這些玩笑話,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他心裡想著,等會兒讓你們看到我找到的好東西,肯定會大吃一驚。

向陽大隊的莊稼一年兩熟。剛過立夏不久,距離冬小麥成熟還有大半個月的時間。這段時間,很多村民家裡已經斷糧了,只能靠挖野菜來填飽肚子。

李肆民一行人扛著農具踏出家門,旁人一眼便能瞧出,他們這是要去挖野菜,就連隨行的幾個侄子侄女也這般認為。先前聽聞有好吃的時那股子興奮勁兒,此刻早已煙消雲散。

在許多後世之人眼中,野菜可是健康的代名詞,不僅低脂低糖,還富含維生素與膳食纖維。

可在這個年代,野菜和美味根本沾不上邊。“吃糠咽菜”這個詞,形容的就是人們無奈之下只能靠野菜充飢的艱難生活。

野菜這東西,既沒有油脂,所含的碳水化合物也少得可憐。吃進肚子裡,不僅沒法讓人長時間不餓,還因為它富含粗纖維,說不定會把腸胃裡僅存的那點兒油水都給刮沒了。所以,挖野菜只是大家在飢餓面前的無奈選擇。

幾個侄子侄女心裡雖然叫苦不迭,但誰也不敢說什麼。

他們心裡清楚,要是敢和小叔理論,那肯定是自討苦吃。小叔難得積極一回,主動要幫著家人挖野菜,要是因為自己而落空了。回去肯定會被爹孃狠狠教訓一頓。

好在這個年代自然環境良好,到處都是鬱鬱蔥蔥的樹林和田野。很快,李肆民就帶著侄子侄女來到了村南河邊的柳樹林。這片柳樹林枝繁葉茂,細長的柳枝隨風搖曳,彷彿綠色的絲帶。

小叔,咱這地方離村子太近,時常有人來採野菜,估計很難挖到了,是不?大侄子李文小心翼翼地說道。他快十二歲了,稍微比其他孩子膽子大一些,敢和李肆民這個小叔說幾句話。

李肆民爽朗地笑出了聲,開口道:“你們咋就覺得我帶你們來挖野菜呀?”他故意賣了個關子,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容。

二侄子李武性子比較直,剛滿十歲,和內向的李文不一樣,他大大咧咧地問道:“小叔,不挖野菜,你讓我們拿農具幹什麼?”

李肆民琢磨著和侄子侄女拉近關係,好讓他們別再怕自己,便起了逗弄的心思:“你們四個都猜猜看,誰猜對了,好吃的就多給他一份!”他一邊說著,一邊用鼓勵的眼神看著孩子們。

“啊?”幾個侄子侄女聽到小叔的話,都愣住了。他們目瞪口呆地看著李肆民,不但沒有開動腦筋去猜,反而大腦一片空白。在他們的印象中,小叔什麼時候這麼客氣過?他們心裡犯起了嘀咕,難不成小叔是想捉弄自己?

李肆民一看幾個侄子侄女的表情,就知道他們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徹底洩了氣:

“算了算了,你們也別猜了,來,按照我做的記號,往下挖!”說完,他就在樹林裡轉悠起來,手裡的鐵鍬東挖一下,西挖一下,在地上留下了一個個記號。

幾個侄子侄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滿是疑惑,壓根不曉得小叔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不過,只是稍微一愣之後,他們就分頭行動起來。他們雖然不知道小叔的目的,但誰也不敢違抗小叔的命令,紛紛拿起農具,按照李肆民留下的記號,開始在地上挖掘起來。

他們一邊挖,一邊偷偷看著小叔,心裡充滿了疑惑和好奇,不知道小叔到底在搞什麼名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