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江映雪的過往

江映雪沉默了片刻，眸光投向外面空曠的庭院，聲音淡淡的響起：“這座府邸，在很多年前，尚可稱之為我的‘家’。只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才變成了如今這般模樣。”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至於林家為何立下那樣的規矩，也是因為……如今這偌大的林府，除了守在這裡的李叔，便再無旁人。留著再多的商會亦是無用，倒不如盡數遣散了乾淨。”

話至此，她便閉口不言，顯然其中還有更多的隱秘，是她不願觸碰的回憶。

“那前輩……您的姓氏？”蘇墨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我隨母姓。”

聞言，蘇墨瞭然地點了點頭，見她眉宇間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傷感，便知趣地不再追問。

不多時，李管家便回來了。

他端著一個古樸的托盤，上面放著一套精緻的茶具。

他走到江映雪面前，小心翼翼地為她斟上一杯熱茶，動作嫻熟而恭敬。

霎時間，清雅的茶香瀰漫了整個大廳。

李管家一邊沏茶，一邊絮絮叨叨地念著，眼中泛著淚光：“小姐，您可真是許久沒回來看過了。老朽還以為……還以為這輩子都再見不到您了。”

江映雪緩緩端起茶杯，指尖觸碰著溫潤的杯壁，她置於唇邊輕抿一口，一抹極淡的笑意在唇邊漾開：“這些年，辛苦李叔照看這座府邸了。”

“這都是老朽應該做的。若非當年小姐收留，老朽怕是早已化作一抔黃土了。”李管家為江映雪沏好茶，便恭敬地退立一旁。

隨後，他的目光轉向了一旁的蘇墨。

能與自家小姐一同回來，想必此人身份不凡。

他含笑問道：“小姐，這位是？”

江映雪抬眸，淡淡地掃了蘇墨一眼，語氣聽不出喜怒：“一個滿嘴謊言的人罷了。”

蘇墨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但很快便恢復如常，朝著李管家拱手道：“晚輩蘇墨。”

李管家呵呵一笑，並未深究。

他又轉向江映雪：“小姐，這次回來能待多久？老朽好為您準備些吃食。”

江映雪放下茶杯，發出一聲清脆的輕響，她輕輕抬眼，看向蘇墨：“這個，要問他。”

此言一出，李管家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

他驚訝地看向蘇墨，目光中充滿了探究與不解。

這年輕人究竟是何方神聖？修為看似不高，竟能讓自家小姐如此看重，甚至聽從他的安排？

蘇墨迎著他的目光，不卑不亢地回答：“晚輩在林城之中尚有些私事待辦，因此，恐怕會叨擾一些時日。”

李管家點了點頭，隨後朝著江映雪鄭重行禮：“那老朽就先行下去準備了。”

臨走之時，李管家卻忽然對蘇墨道：“小夥子，能否借一步說話？”

蘇墨聞言，下意識地扭頭看向江映雪，以眼神徵詢她的意見。

江映雪微微頷首，算是應允了。

蘇墨這才放下心來，立即跟上了李管家的步伐。

兩人一前一後，穿過長長的迴廊。

待遠離了大廳，李管家才忽然開口，聲音沉穩了許多：“小夥子，你與我們家小姐……是何關係？”

“何種關係？”蘇墨仔細思索了片刻，認真回道：“只是普通關係。她是在下的前輩，於晚輩有恩。”

“是嗎……”李管家聞言，長長地嘆息一聲，那嘆息中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情緒，“小姐她……可是從不輕易帶人回來的。”

聽出他話中的深意，蘇墨心中對這林府的過往愈發好奇，忍不住開口道：“前輩……”

“哎，”李管家立即擺手打斷了他，“老朽可當不起‘前輩’這稱呼，你若不嫌棄，隨小姐喊我一聲李叔便好。”

蘇墨從善如流，點了點頭：“李叔，能與我講講這林府究竟發生了什麼嗎？為何偌大的府邸，如今只剩下您一人在此？”

作為林城曾經真正的掌控者，蘇墨實在難以想象，這座府邸會衰敗至此。

更何況，江映雪的修為深不可測，又怎會任由家族凋零？

李叔的腳步停了下來，他抬頭望著庭院中那棵枯榮交替的古樹，渾濁的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滄桑與悲傷。

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自從當年老爺和夫人出事之後，這林府……便一日不如一日了。”

他頓了頓，陷入了久遠的回憶：“當年啊，這座城還不叫林城。老爺也還只是一位初入仙途的年輕修士。夫人來此遊歷，與老爺偶然相識，兩人情投意合。奈何夫人出身名門望族，家中瞧不上老爺的出身，執意反對。夫人性子剛烈，一氣之下便與孃家斷了聯絡，隨老爺私奔至此，在這座他們初見的城中定居。”

“好在老爺天資不凡，勤勉刻苦，修為日漸精進，威望也隨之高漲，這座城便也漸漸歸於林家管轄，後來乾脆改了名字。老爺本是凡俗出身，早年的親族早已失散；夫人又與孃家斷了來往，因此他們在這世間，便只有小姐這一支血脈。”

“本以為日子會這般平淡而幸福地過下去，可一場突如其來的橫禍，卻讓老爺與夫人相繼出事，只留下孤零零的小姐一人。從那以後，小姐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她接手林家之後，便將府中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遣散了，因為我是看著小姐長大的，因此後來只留下了我這個老頭子。於是，這林府，便成了你今日所見的這般模樣。”

說完，李叔又長長地嘆息一聲，搖了搖頭，眼角的皺紋裡似乎都盛滿了淚水。

他不再多言，繼續邁步朝前走去，佝僂的背影像一座被歲月壓彎。

蘇墨在後方靜靜地聽著，心中五味雜陳。

他知道，李叔的話語中必然還隱藏了許多不為人知的細節，但僅僅是這些，已足以讓他窺見那段悲傷的過往。

他終於明白，江映雪那身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究竟從何而來。

也難怪今日再見李叔時，她那常年不變的冰霜臉龐上，會難得地露出一絲暖意。

原來在這座清冷的府邸裡，還留存著她生命中最後的一點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