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蘇墨的錯覺？

隨李叔步入那間久未生火的灶房，一股淡淡的塵香與木料的陳舊氣息撲面而來。

雖久無人至，此地卻並無半分荒涼之感。

灶臺被打理得一塵不染；櫥櫃中的碗碟也擺放得井然有序，紋絲不亂。

每一處細節，都透著一種無聲的等待，似乎隨時等著主人家的歸來，再次點燃這方爐火。

蘇墨的目光流連於這些陳設之上，心中不免生出幾分好奇。

一旁的李叔看出了他的心思，佈滿褶皺的臉上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他一邊挽起袖子，一邊輕聲解釋道：“小姐她啊，以前最愛的，便是老朽做的這些家常吃食。所以老朽便時常將這裡打掃乾淨，備好一切，想著萬一哪天小姐回來了，能立刻讓她吃上那口熟悉的味道。”

聽著李叔的話語，蘇墨的目光落在他那忙碌而略顯佝僂的背影上，心中驀然一動。

他終於明白，初至林城時，江映雪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惆悵從何而來。

此地承載著她最甜美的回憶，也封存著她最深刻的傷痛。

這般矛盾的情感交織，換作任何一個人，都難免會觸景生情，心生悵惘。

思及此，蘇墨不再只是靜立旁觀。

他緩步上前，來到李叔身側，輕聲道：“李叔，我來幫您。”

“哎，你？”李叔的動作一頓，眼中滿是驚訝。

“我以前也常做飯，打個下手還是可以的。”蘇墨的笑容溫潤。

“哎，好好。”李叔欣慰地連連點頭，看向蘇墨的眼神中，多了幾分暖意與讚許。

蘇墨雖久未下廚，但記憶早已刻入骨髓，一舉一動間雖略有生疏，卻也章法不亂。

他極有分寸，並未插手李叔正在烹製的菜餚，因他深知，那是屬於江映雪的、獨一無二的回憶之味，任何外人的介入，都可能改變那份珍貴的味道。

於是，他選擇在另一方灶臺，憑藉著前世的記憶，做一道自己熟悉的菜餚。

幸而李叔準備的食材極為充分，琳琅滿目，予了他盡情發揮的餘地。

……

一炷香後，幾道精緻的菜餚被整齊地擺放在了廳堂的八仙桌上。

菜香嫋嫋，混雜著米飯的清甜，溫暖了整間屋子。

江映雪靜靜地坐在桌前，一雙清冷的眸子怔怔地望著眼前的佳餚，目光中流淌著複雜的情緒。

那一道道菜，都是她記憶深處最熟悉的模樣，是她年少時最為貪戀的滋味。

然而，在這些熟悉的菜色之間，一碗色彩斑斕、晶瑩剔透的甜品，卻顯得格外特別，是她前所未見的。

李叔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解釋道：“小姐，這道是蘇公子特意為您做的。”

經過方才的相處，李叔對蘇墨的稱呼已然從“小夥子”變作了“蘇公子”。

聞言，江映雪略感意外，她抬起眼簾，清澈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蘇墨。

蘇墨只是對她溫和一笑，輕輕點了點頭。

他所做的，是寓意甜美與希望的八寶飯，願她能掃去過往陰霾，對未來充滿美好的期許。

只是不知，這份心意，她是否能夠領會。

江映雪的視線重新落回那碗八寶飯上，她緩緩拿起白玉筷，輕輕舀起一小口，送入口中。

軟糯的米粒混合著豆沙的香甜，伴隨著果脯的清香在舌尖化開。

下一刻，她執著玉筷的手，就那麼停在了半空中，整個人彷彿定格了一般。

蘇墨的心瞬間提了起來，一絲緊張掠過心頭，他生怕是這味道不合她的心意。

片刻的沉寂之後，江映雪緩緩抬起頭，那雙素來如寒潭般的眼眸中，竟漾起了一絲微光。

她望著蘇墨，朱唇輕啟，聲音輕柔：“謝謝……”

這一聲輕語，瞬間讓蘇墨愣在了原地。

他從未見過江映雪這般模樣，褪去了平日的冰冷與疏離，竟帶著一絲難得的柔和。

道謝之後，江映雪便垂下眼簾，繼續小口地品嚐著碗中的甜品，以及桌上的其他菜餚。

她吃的很慢，動作優雅，宛如一位真正的大家閨秀，哪裡還有半分往日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模樣。

李叔站在一旁，看著此情此景，蒼老的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

蘇墨的腦中仍有些空白。

他小心翼翼地再次看向江映雪，不知是否是錯覺，他竟覺得她今日的臉頰，比往日多了一抹淡淡的紅潤，煞是動人。

……

此後，江映雪決定暫時留在林府，她讓蘇墨先回紫家，待事情了結之後再來尋她。

對於她的決定，蘇墨自然不敢有任何異議。

臨行之際，李叔親自將蘇墨送到府外。

一路上，他臉上的笑容從未消散過，眼角的皺紋裡都盛滿了喜悅。

“李叔，為何如此高興？”蘇墨終於還是沒能按捺住心中的好奇。

聞言，李叔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蘇墨：“我已許久未曾見過小姐如今這般模樣了，怎能不高興？若是夫人還在世，看到小姐今日的樣子，該會有多麼歡喜啊。”

站在古樸的林府大門前，風中帶著淡淡的草木清香。

李叔的神情變得格外鄭重，他對著蘇墨深深一揖，道：“蘇公子，小姐這段時日承蒙您的照顧，老朽在此謝過了。”

“李叔，使不得！”蘇墨連忙伸手將他扶起。

李叔卻擺了擺手，站直了身子，目光懇切地說道：“老朽看得出，蘇公子與小姐之間情誼匪淺。往後老朽不在的歲月裡，小姐還需勞煩您多多照顧，這一禮，公子受得起。但凡日後公子有任何用得上老朽的地方，皆可來尋，老朽定然全力以赴。”

“好，李叔您放心，前輩我自會替您照顧好的。”蘇墨凝視著眼前的老者，鄭重地許下承諾。

儘管他如今的實力與江映雪相比，有如雲泥之別，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下來。

得了蘇墨的保證，李叔心中的石頭也落了地，他欣慰地點點頭，隨後從懷中取出一卷泛黃的功法卷軸。

“老朽身無長物，沒什麼能贈予公子的。這是當年老爺留下的一份功法，還請公子收下。”

說著，他將卷軸鄭重地交到蘇墨手中。

蘇墨伸出雙手，恭敬地接過。

他將其妥善收好，誠心道：“謝了，李叔。”

隨後，蘇墨朝著林府再次行了一禮，便轉身，身影迅速地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待蘇墨的身影徹底不見，李叔才轉身向大廳走去，卻遠遠望見一道纖細的身影，正靜立於迴廊之下。

正是江映雪。

此刻的她，正出神地望著蘇墨離去的方向，目光悠遠，不知在想些什麼。

見此情景，李叔的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他悄然上前，來到江映雪身旁，躬身道：“小姐，他已經走遠了。”

“嗯，勞煩李叔了。”江映雪微微頷首，收回目光，聲音恢復了些許清冷，而後轉身，朝著自己曾經的房間緩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