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臺上兇悍的男人鬆開手,任由那名被打得深度昏迷的倒黴蛋軟趴趴地癱倒。

他用沾著血的手抓住擂臺邊繩,語氣隨意地問道:“你誰啊?”

視線確定那名逃回去報信的水手,男人恍然大悟,“哦!看樣子,你是他們的頭兒?”

“我是他們的船長,”

凌淵面無表情地說道:“你又是誰?他們做了什麼,你把他們揍成這樣。”

“呵……”

男人冷笑道:“這家酒吧我在管,你的手下?兩個蠢貨!

敢在我的場子裡不給我朋友面子?沒直接打死都算他們運氣好!”

“挺霸道,”

凌淵點點頭,貌似贊同地附和道:“那你朋友呢?在哪兒?”

聞言。

男人眼睛微微眯起,“老子的朋友跟你有屁關係!這裡是我的地盤,現在,請你帶著你的人趕緊滾蛋!”

說罷,他腳尖一挑,將擂臺上昏死的水手踢向酒吧門口。

凌淵不動聲色地接住,稍微釋放靈性深入其體內探查,發現傷勢已經嚴重到生命垂危的地步了。

“送回旅館,讓船醫救一下。”

神情憤怒的水手們連忙接過同伴,分出三人手忙腳亂地朝旅館趕去。

老黑自家船長沒有離開的意思,也是暗中對剩下的人打眼色。

敢遠航的水手或許心性有問題,但絕對敢打敢拼!

無論對付人還是怪物。

只要差距不懸殊,這幫拿命換錢的傢伙都敢上去咬一口!

此刻察覺凌淵沒有將此事作罷的意思,他們又得到水手長的示意,立馬散開尋找趁手的傢伙!

擂臺上的酒吧主人明顯臉色變了。

他沒想到自己難得一次“服軟”竟沒讓這些人識趣離開?

他們以為自己是誰?

如果不是凌淵那一腳展現出不俗實力,如果自己的那些朋友和海盜有千絲萬縷的聯絡。

他才不會主動息事寧人,尤其是面對這群明顯生面孔的傢伙!

“怎麼?”

男人語氣危險地威脅道:“不想走?難不成你還要討個說法?”

“你還沒告訴我,他們犯了什麼法,你要把人打成這樣?”

“哈!”

男人一聲嗤笑。

擂臺下。

原本分佈在酒吧各個角落的打手們眼神不善地圍向門口。

“原來你要跟我講公理,講正義啊!不愧是毛都沒長齊的年輕小子,怪不得還信這種哄孩子的童話故……”

砰——

爆響的轟鳴直接將男人剩下的話堵在了喉嚨裡。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自己不翼而飛的手掌,本能地抓住手腕。

“嗬嗬……啊!!!”

臺下的打手瞬間僵直成了木頭人。

酒吧的客人更是呆若木雞。

“我不喜歡問第二遍,”

凌淵提著造型誇張的死亡迴響,語氣森然地說道:“所以在我耐心徹底耗盡前,你最好捋直了舌頭回答我的問題。”

“我……我說!請你冷靜,冷靜一下!”

酒吧主人原本的囂張氣焰瞬間全無。

他滿頭冷汗地鑽出邊繩,哆哆嗦嗦地向前兩步。

但又不敢離得太近,最後半躲在打手身後解釋道:“這位先生……誤會!這就是場誤會而已!我賠錢!多少都行!那位朋友的醫藥費我也包了!”

眼見這傢伙嘴上一直求饒,有用的話卻一句都沒有。

凌淵察覺到了不對。

自己拿著槍都不能讓這傢伙說清真相還有他那有牽扯的“朋友”。

有那麼複雜?

還是他朋友複雜?

正當凌淵懶得聽廢話準備邁步上前時,門外傳來一陣騷動。

回頭望去。

一隊明顯精銳的軍士簇擁著幾人趕來,裡面赫然有茱莉婭。

能讓她作陪,那領頭的女神官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娜克絲。

此地光輝教會的主事人,也是德瑪島的最高掌權者。

水手們被擠開。

出乎凌淵意料的是。

娜克絲的年紀看起來只有二十出頭,在那精緻的美貌襯托下甚至說她是十幾歲的少女都沒問題。

一進來。

看到對峙的雙方,聞到彌散的血腥味,娜克絲皺起秀氣的眉頭責怪道:“誰動的手?”

“難道你們真不把我的命令當回事嗎?”

“娜克絲大人!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男人眼前一亮,揮舞著自己慘烈的斷臂就開始哭爹喊娘,“您瞧瞧!就是他!他不僅公然違反您禁止動武的命令,還動用的槍械!”

娜克絲自然注意到了凌淵手裡的左輪。

特別是這傢伙竟然連收斂遮掩的意思都沒有,還堂而皇之地和自己對視。

“他……”

茱莉婭咬牙出列幫著解釋道:“他是今天才到的船長!娜克絲大人,他不瞭解您頒佈的命令,而且實在是事出有因,他的同伴……”

“住口!”

娜克絲俏臉冷若冰霜,絲毫不給這位協會會長面子。

“無知者,亦有罪!”

“這是那幫玩律法的傢伙天天掛在嘴邊的話,你們不是也一直提醒我要這麼做麼?”

她瞪著凌淵,向隨從下令道:“在我面前還不放下武器!你已觸犯了不可饒恕的冒犯之罪!拿下他!”

凌淵看傻子一樣看著這個容貌美麗但腦子實在蠢笨的女人。

他知道對方有背景,但他又不是沒有!?

而且專業還正好對口,那位和趙朔前輩同行的溫莎主教可也是光輝教會的四階大佬!

經歷過弗雷島獸潮危機,自己靈魂中的汙染在鯨歌引誘下再度爆發,還是溫莎主教幫著重新加固了封印。

這二位凌淵都沒見著。

但趙朔前輩臨行前,明說了遇到什麼困難都可以透過那隻小鳥玩具向他求救。

溫莎主教也特意為小鳥注入一道柔光,凌淵只要啟用就能與她聯絡。

這些都是貝爾後來語氣酸溜溜地告訴自己的。

那可是兩位四階強者的聯絡方式!

按他的話講。

當年他們出海時,哪有這條件啊!

沒辦法。

四階已經是半神之下最強的人類戰力。

弗雷島這邊的事情解決自然沒空多留。

人家能專門幫昏迷中的自己處理汙染,還留下不可多得的人情,凌淵只有感恩!

感恩就完事了!

眼下,娜克絲的身份確實很棘手。

按凌淵的脾氣,面對這種沒腦子又有敵意的犟種,怎麼都該先打斷四肢再好好交流。

可惜打不得。

這槍打出去,那就真結仇了。

但讓他就這麼憋屈地束手就擒?

天王老子來了都不可能!

“你……”

湧上來的軍士立馬止住了腳步。

因為黑洞洞的槍口被凌淵舉起,在這件不知轟碎過多少敵人的兇器威懾下,包括娜克絲在內的所有人都陷入了停滯。

“你怎麼敢……”

娜克絲雙眼猛然睜大。

雖然她的其他方面有爭議,但沒人會質疑她對光輝的信仰與感悟。

此刻。

凌淵眉心綻放的一抹純淨白光,成了壓垮娜克絲語言系統的最後一根稻草。

這當然不是他的能力。

只是凌淵憑藉體內那一絲光明血脈來引動溫莎留下的封印之力。

巧合碰上巧合,那就是實力了。

見娜克絲被自己鎮住,凌淵也是平靜地建議道:“現在,能好好聊聊了嗎?”

“你……跟我來!”

娜克絲匆忙轉身,腳步中透著狼狽。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在場的眾人都看傻了眼。

特別是茱莉婭。

她本來已經想好要為了凌淵硬剛娜克絲這蠢女人。

沒什麼別的原因,就是單純護犢子。

一位白銀航海家被教會的人抓走,還是當著自己的面!

傳出去,自己的前途怎麼辦?

只要合情合理,同為守序陣營,娜克絲的靠山也不能阻礙自己的前途!

但令茱莉婭沒想到的是,凌淵這濃眉大眼的傢伙怎麼會這一手!?

難道他是從光輝教會脫離的船長?

可那些人都是上了年紀的,這傢伙才多大啊!?

其餘眾人心中的驚詫暫且不提。

娜克絲眼神複雜地看著凌淵。

此刻後者已經收斂了眉心的白光,但那份純淨的光明氣息不會錯。

那種“濃度”甚至比她自己凝聚的都要高!

“你……你見過溫莎大人?”

“你認出來了?”

凌淵暗自咂舌,“你不會就是在溫莎前輩的唱詩班裡吧?”

見娜克絲沉默著輕輕點頭,凌淵心裡生出荒誕之感。

他怎麼都沒法將無所不能又仁慈親切的溫莎前輩,和麵前這個胸大無腦的形象代言人扯到一起。

“是溫莎大人派你來看我的嗎?”

凌淵看出娜克絲眼神裡的怯懦與渴望,但他只是直白地說道:“不是!我只是碰巧見過溫莎前輩,有幸得到前輩的一些照拂。

此次來到德瑪島,和你無關,只是規劃的航線途徑這裡。”

“哦……”

娜克絲沒有了之前偽裝出的殺伐果斷。

現在的她在凌淵展現熟悉的氣息後,又變回了原來的庸弱無神。

這才是她原本的心性。

強裝出來的強硬。

稍微一碰就會碎得徹底。

“你也覺得我做得很差勁對吧……”

“沒錯,”

凌淵沒有顧及她的感受。

如果在原來的世界,有這麼漂亮的女生表現出這麼楚楚可憐的姿態。

說不定沒見過世面的他就要化身舔狗,上去一頓安慰。

可這裡是他媽詭海世界!

無論男女。

壞人比如葉明歡和那對女僕,臨死前的悔恨與無奈說不定還能得到凌淵的幾分同情。

但蠢貨,害己也就算了。

還要害人?

簡直不可原諒!

“我在弗雷島執行過戒嚴令,你這一系列舉措,在我看來就是縱容海盜肆虐的元兇!

德瑪島的形勢崩壞到如今的地步,你的愚蠢無能要負最大的責任!”

毫不留情的指責直接罵得娜克絲垂頭喪氣兩眼開始蓄水。

正當凌淵準備繼續說什麼的時候。

他隨身攜帶以備不時之需的小鳥玩具,在白光的包裹下飛了起來。

“誰把我們娜克絲弄成這樣了呀?”

毛茸茸的小鳥嘰嘰喳喳張嘴,溫柔而又熟悉的嗓音從中傳出。

“凌淵你到德瑪島了嗎?難怪,難怪你倆會遇見!”

“大人!對不起!嗚嗚嗚……”

在凌淵訝異的眼神裡,娜克絲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女兒一樣滔滔不絕地跟溫莎“老媽”講述自己的挫折。

最後還是凌淵看不下去了,在旁邊補充了幾句才把德瑪島的情況大致說清楚。

“這樣啊……”

小鳥沉默片刻後再度張嘴,“娜克絲你的能力確實不夠,等那邊的事平息後,你就回維羅尼卡繼續唱詩吧!”

“謝謝老師!我早說了我幹不來嘛!嗚嗚嗚……”

光輝中的小鳥玩具撲稜著翅膀轉身對著凌淵說道:“凌船長,我得感謝你,但我也有個不情之請。”

“前輩請講,您救了我兩次,只要在我能力範圍之內又不觸犯底線,我會竭盡全力!”

“謝謝你的信任,”

溫莎傳音道:“德瑪島的海盜,其實另有緣由。之前弗雷島商會的內鬼被剿滅,但附近海域還有些不懷好意的人。

獸潮讓他們上島躲避,而我們也沒精力逐一搜查。這些傢伙遺留下來禍害島民,其實是我的罪責啊!”

“前輩別這麼說,您能在史詩海怪的災禍下保全弗雷島已經是功德無量了。”

凌淵不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就像盧米爾失蹤的屍體。

至今都是積壓在他心中的未解之謎。

但溫莎和趙朔這兩位四階大佬的貢獻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可以說沒他們應付史詩級海怪,凌淵就算幹掉了所有仇人也得隨弗雷島一同沉入海底。

算上這一層面,凌淵相當於欠對方三次救命之恩。

“那好,我也不廢話了。”

小鳥傳出溫柔的請求,“雖然我沒有仔細搜查,但那些隱匿的傢伙不可能有二階以上的存在。

你自己戰力不俗,身邊還有兩位可靠的三階非凡者。所以我想請你出手,幫娜克絲解決海盜的隱患。

如果感到棘手的話,幫忙維持德瑪島的治安也很好。大概還有三天,維羅妮卡派去的艦隊就到了。”

“我明白了,”

凌淵稍加思索便答應了下來,“海盜我也很痛恨,對付他們,我會盡力而為!”

“那就多謝你了,祝你好運!咱們有緣的話,維羅尼卡見!”

等小鳥與娜克絲也道了別,凌淵伸手接住這隻恢復往日灰撲撲形象的毛絨玩具。

原本不想插手是怕蹚渾水。

但既然此事和溫莎前輩扯上關係,那凌淵就得把這水池抽乾好好刷洗一下了!

恩!情!

“走吧!”

凌淵朝還在抹眼角的娜克絲說道:“既然答應了溫莎前輩,那我動作可得麻利點,爭取在支援到來前就把事辦妥了!”

“你……你要當心,海盜很難分辨,而且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分辨?”

凌淵笑了,“我看是你的行政手段太城市化了!

這麼溫柔,這麼講道理!你該去撫養孤兒院的孩子,不該在這裡勾心鬥角玩謀略!

對付這種陰損無恥的野蠻雜種,就得采用激進直接的法子!必須重拳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