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瑪島附近的海域非常安靜。

這個時間應該是漁船歸港的時間段。

不過考慮到前不久才鬧過獸潮,這裡同樣實施海禁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在破曉號降速靠近時,一艘輕快帆船急忙趕來。

“嘿!禁止靠近!你們是哪兒來的船?”

夕陽同樣刺眼,來人用手搭簾逆著光打量著高出一大截的破曉號。

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他喊完才看清那根泛著冷光的粗重炮筒。

口徑即真理。

破曉號上站著的水手沒搭話,但這門征服者巨炮亮個相就足以省去很多廢話。

他上次見到如此兇悍的重火力,還是巡航艦隊路過時那震撼的一眼。

沒想到這艘船竟然也有!?

本來質問的語氣瞬間就軟了下來,甚至帶這些小心翼翼。

“那……那個,最近海上不太平,我們得弄清你……你們的身份,才好放你們上島。”

凌淵來到前甲板,正好聽見這段解釋。

他居高臨下好奇地問道:“怎麼個不太平法?獸潮不是已經結束了麼?

而且除了弗雷島,其他島嶼基本都沒怎麼受影響吧?”

前來阻攔盤問的工作人員見到氣度不凡的凌淵,再看旁邊水手的恭謹與服從,立馬就猜到這位多半就是船長,就算不是,也是船上的掌握實權的人物!

他訕訕地笑著回答道:“不是獸潮,不是獸潮!大人您有所不知,這德瑪島最近正鬧海盜!”

“海盜?”

這不是凌淵第一次知曉這個詞。

但只聽說過,愣是沒見過。

據說這種特色職業應該在維羅尼卡再往東的海域才比較活躍啊!

怎麼在安全航路附近都能冒出海盜?

男人臉頰有些僵硬。

說實話。

他害怕極了。

本來就是沒權沒勢才被派來港口乾這種高風險低迴報的爛差事,結果運氣也差,好像真給自己撞上了不得了的傢伙……

不會這麼倒黴吧……

船頭明晃晃地擺著大口徑艦炮。

這要是海盜,自己連他麼收屍都不勞費心了,直接海葬都算對方心慈手軟賞了個痛快。

凌淵瞧出了男人的不安,笑著翻出內含鍊金矩陣的白銀航海徽章。

稍微注入靈性。

徽章投射出放大後的協會標誌,光點變換間又組成了凌淵的上半身。

“原來是白銀級的航海家大人!”

男人驚喜地喊道:“請跟我來!”

有德瑪島的工作人員引領,破曉號後續的停泊沒出什麼差池。

待船員們盡數登陸,凌淵也是跳下船隨手收起表現十分優秀的破曉號。

一行人在路人好奇且帶著畏懼的眼神中穿過街道,抵達了德瑪島的航海家協會。

簡單交接。

凌淵見到了這裡的主事人。

“天哪!真是沒想到,在這個時間點還有人能來德瑪島!”

德瑪島航海家協會的代理會長是一位金髮碧眼、胸懷大志的美豔女人。

她好奇的視線在凌淵身上流連片刻後也是自我介紹道:“我是茱莉婭,很高興看到您這位白銀航海家到訪!”

凌淵與其寒暄了幾句,直入主題道:“德瑪島鬧海盜,請問您清楚是怎麼回事嗎?”

“嘖!說來話長……”

茱莉婭水潤的眼睛裡閃過憤恨。

在她的長話短說下,凌淵大致明白德瑪島到底是什麼情況。

起因很簡單,還是獸潮惹的禍!

在德瑪島附近作惡生亂的“海盜”,真實身份大多都是來此捕魚冒險的外來者!

本來和平時期,這些外來者有小心思也翻不起什麼浪。

偏偏趕上了獸潮來襲的危機。

儘管不像弗雷島那樣首當其衝,但德瑪島這邊也有零星幾波海獸的侵擾。

而作為小島,各種力量都較弱的德瑪島在解決來犯之敵的同時也暴露了許多缺陷。

最關鍵的問題就是沒有一位能鎮得住場面的強硬掌權者!

德瑪島名義上的領袖是本地光輝教會的娜克絲。

可她實力太弱,只是二階【祈光修女】。

手腕也太軟,面對日漸囂張的海盜竟然還想著懷柔,導致愈演愈烈直至束手無策。

海盜騷亂的方式也很簡單,就是趁著夜色燒殺搶掠。

由於他們大多是外來者,德瑪島也沒有嚴格的戒嚴制度。

無法記錄這些人的資訊。

所以只要沒在行兇時被執法隊當場逮住,他們隨便找間旅館一躲就能矇混過關。

娜克絲面對崩壞的形勢,實在控制不住了才不甘地向弗雷島、維羅尼卡發去了求援信。

凌淵一聽時間,正好就是今天中午。

在心中比較了一下李涯和娜克絲,前者有條不紊的指揮與面面俱到的佈置,簡直將後者襯托得不像是真人。

“那你們呢?”

凌淵看著茱莉婭,“而且按照規定,三大教會不許單獨設立,熔火和風暴教會就看著她亂搞?”

茱莉婭無奈地說道:“我們都看不慣,但娜克絲那傢伙,唉……

她曾在某位主教的唱詩班裡待過幾年,據說這位主教已經成功晉升四階了!

你說這事怎麼搞?我們就算憋了一肚子火不還得聽這傢伙的白痴命令!?”

能讓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不顧影響直介面吐芬芳,看來娜克絲的謎之操作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愚蠢。

凌淵能感覺到德瑪島情況有多難搞。

至少對他而言,勾心鬥角可比痛快戰鬥要噁心太多。

這麼一看。

當時弗雷島要麼被打死,要麼打死敵人解決麻煩可太簡單粗暴了!

這潭渾水沒必要蹚。

凌淵直接打起退堂鼓。

作為擁有樸素價值觀的正常人,他當然對海盜深惡痛絕。

但海盜不僅僅是海盜,還會牽扯到光輝教會不光彩的一面。

茱莉婭代表的協會,以及熔火、風暴教會之所以只能忍氣吞聲看著娜克絲瞎操作,還不是在等光輝教會親自來收拾殘局?

這不是幸災樂禍看好戲,而是給娜克絲背後的大人物面子。

這才是讓凌淵避而遠之的核心問題。

經歷過社會的毒打,他已經喪失了看問題只分黑白的天真。

有些事哪怕初心是好的,也會在執行的過程中得罪人。

更何況誰知道茱莉婭說的全是真話?

所以海盜……

只能留給,也必須留給娜克絲來解決,後果就是還得苦一苦德瑪島的百姓……

試航圓滿完成的高興被沖淡了不少。

凌淵選擇略過這個話題。

問起其他事。

“哦!你們捕到了這麼多黃毒鰩?”

眼見這位意氣風發的船長沒有按照自己預想的那樣表現不滿,而是平靜地選擇了忽略。

茱莉婭回應之餘也是在心中將凌淵的位置拔高。

“原先是這個市場價,獸潮和海盜鬧得漁船很久沒出海了,你這些新鮮漁獲賣給來做生意的遊商應該能利益最大化!”

茱莉婭也適可而止,沒有繼續為凌淵灌輸自己的意見。

她貼心地補充道:“他們被困在這裡很多天,心理價位肯定很高!多提點價,他們嘴上抱怨但付錢的手絕對不會遲疑!”

“多謝提醒,我的船員今晚睡在……”

在對接了安置事宜後,凌淵帶著鄧肯脫離了大部隊,向著商會的位置走去。

德瑪島是小島。

商會比較鬆散,更像是個大型的市場。

臨近入夜。

外加很多天沒有漁船出海帶回收穫。

這裡的人流看著就稀疏,好在商會官方的店鋪還有人值守。

沒有四處比價。

凌淵談了個高於市場的回收價就把黃毒鰩的大部分材料,以及雜七雜八的漁獲通通賣給了商會。

留下那些材料,是因為奧恩大師說他又有靈感了。

凌淵很期待這位神奇工匠能造出什麼寶貝來!

既然決定要遠離麻煩,那就最好悄悄來又悄悄離開。

指望商會嚴格保守秘密是不可能的,凌淵只能做到儘可能少的讓人知道自己帶著一船貨來到德瑪島。

交易流程是由鄧肯完成的。

因為凌淵察覺到這個青澀少年的心理在長時間的海上生活中受到了影響,有些內向敏感不善言辭。

既然成了自己的大副。

不光是非凡序列,各方面都要儘快培養!

有凌淵站在旁邊負責兜底,鄧肯與外人的交流明顯越說越流暢。

多讓他主導幾次、決定幾次,鄧肯的心性也就磨練出來了。

凌淵從負載中取出漁獲的動作,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窺視。

畢竟這裡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這種情況了!

這人是誰?

怎麼還有新鮮漁獲?

難道他偷偷出海了?

凌淵示意讓鄧肯清點貨款,再分出幾枚錢幣採購純淨水。

錢貨兩訖。

二人離開。

至於那些竊竊私語,凌淵不在乎。

他不想多事,但也不怕事。

……

回到入住的旅館,凌淵剛拐過街角就看到一臉焦急的阿特。

“船長!大事不好了!”

“別急,慢慢說,”

凌淵皺眉道:“忘了我對你說的話?捋清來龍去脈再跟我講。”

“是!是……”

臉龐漲得泛紅的阿特朝身邊一同等待的水手喊了句,“去把他叫下來!”

然後緊張地搓了搓手,概括道:“船長您命令我們直接來旅館睡覺不要亂跑,但有兩個傢伙偷偷溜出去……消遣!

結果被不知道什麼人給打了,只跑回來一個,據說另外那個被打得快沒進氣了!

貝爾前輩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等船長你回來再商量,船長,您看!?”

凌淵聽完,心裡罵娘。

他還是太高估這些人的素質了。

可也沒辦法。

這已經是協會篩選後最符合自己要求的水手。

他不能指望所有人都和老黑這個生了六個孩子都不跑的傢伙一樣靠譜。

事已至此。

只能先想辦法解決。

畢竟是自己船上的人,不能只享受驅使他們的權利,而不履行為他們兜底的責任。

很快。

一個鼻青臉腫的水手就被拽著來到凌淵面前。

過程忽略他的添油加醋,與阿特說得沒啥差別。

就是倆人去喝花酒,結果懷裡的姑娘被別人看對眼了,血氣上湧就鬧了起來。

凌淵看著戰戰兢兢的水手,沒說什麼只吩咐把血擦一擦。

他透過船魂,用“心聲”的方式與貝爾和奧恩簡單溝通了一下。

這個神奇的聊天功能比較雞肋,只有當雙方距離不遠且是正式船員才行。

而且傳送訊息還得消耗靈性,鄧肯和羅傑斯這種未入序列的凡人自然不行。

目前也就只是屬於凌淵三人的私密頻道。

兩位三階大佬不能輕動。

李涯安排索娜、亞當斯等高材生隨自己前往維羅尼卡,也是有護送的意思在裡面。

這件事,凌淵帶人去處理就夠了。

小打小鬧,讓老黑領著水手群毆一頓就完事;涉及非凡者,那就自己親自動手。

從茱莉婭之前的講述中,凌淵也大致瞭解了德瑪島各種勢力的大致強度。

簡單概括:沒有三階。

不然二階的娜克絲也不至於成為領袖。

那還怕個毛?

就算鬧大了,二老趕來支援也不會太久。

“前面帶路,”

凌淵扭頭吩咐道:“鄧肯,你去航海家協會通知一聲,就說我們可能會鬧出點動靜。”

“船長,讓阿特去吧!”

鄧肯這次沒有聽凌淵的話,搖了搖頭眼神堅定地說道:“我跟你一起!”

察覺到少年的決意,凌淵也沒堅持,只輕聲笑道:“那就檢查槍械,待會兒說不定要火併哦!”

“遵命!船長!”

街上行人詫異地看著一群陌生的男人火急火燎地跑過,帶起的風裡還有些海腥。

“又有熱鬧看了!”

“看個屁!這些傢伙多半是從海上來的!你不要命啦!?”

“那就躲遠點偷偷看!反正執法隊都是些廢物,也不指望他們能幹成什麼……”

……

【紅浪漫連鎖酒吧】

凌淵在弗雷島也見過這招牌,只不過被當地更有特色和底蘊的藍桉酒館奪了風采。

在規模更小的德瑪島,紅浪漫就是最棒的風月場!

此時此刻。

酒吧裡熱鬧非凡。

陪酒女郎暴露的肌膚激起了慾火,而擂臺中央正在上演的單方面暴揍更是將氣氛推向了高潮!

外來者中冒險家和投機客的比例很高,衝突自然也少不了。

擂臺正是為他們準備的。

凌淵透過敞開的大門,一眼就看到了酒吧中央擂臺上,被人壓在身下拳拳到肉打得滿頭是血的熟悉身影。

“喂!先交入場費才能……”

“快打死了,你們不管?”

聽見這好笑的反問,膘肥體壯的酒吧保安嗤笑道:“小白臉,你他媽是哪兒來的雛兒?這裡的規矩,懂……”

砰——

不等他說完,旁邊的保安只覺眼前一花。

那比凌淵還高兩頭的大漢直接被一腳踹進了酒吧,沿途頂翻一群人後去勢未減地撞在了擂臺邊緣。

“我說,出出氣也差不多夠了吧。”

驟然安靜的酒吧裡,眾人視線的聚集處。

俊朗青年面色冰冷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