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夜探皇城

許閒收拳而立，院內的落葉方才緩緩飄落。

他撥出的那口濁氣消散在空氣中，彷彿什麼都未曾發生。

杜仲張著嘴，半天沒合攏，他感覺自己那點江湖見識，在許閒面前，就像是鄉下土財主進了皇宮，看什麼都覺得離譜。

沈璃默默地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中翻江倒海。

她能感覺到，許閒逼出藥力所用的功法，陰寒至純，與她所修煉的功法有幾分相似，卻又更加霸道，更加精深。

角落裡，拓跋玉那雙死灰色的眼睛裡，終於亮起了一點微光。

那不是希望，而是一種極致的震撼。他原本以為，許閒只是個有些手段的聰明人，現在看來，他完全錯了。

這等武功，這等心性，絕非池中之物。

“坐以待斃，就是等死。”

許閒的聲音打破了院中的沉寂。他走到石桌旁，重新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早已涼透的酒。

“與其等著把我們養成廢人，不如我們自己，主動去找點樂子。”

杜仲一屁股坐到他對面，臉上的萎靡一掃而空，換上了一副興奮的神情。

“找樂子？怎麼找？來，你快說說！憋死我了！”

許閒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起酒杯，對著府門的方向揚了揚。

“杜兄，勞煩你去跟外面的禁軍兄弟們說一聲，就說我們遠來是客，天氣又冷，想請他們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哈？”杜仲的臉又垮了下來，“你瘋了吧？他們是來看管我們的，不是來做客的！給他們送茶？人家不把我們當傻子看就不錯了！”

許閒只是笑了笑，不說話。

杜仲看著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雖然心裡一百個不情願，但還是罵罵咧咧地站了起來，朝著府門走去。

許閒則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他一關上門，鳴蛇劍就迫不及待地從他袖子裡飛了出來，在他面前嗡嗡作響。

“許閒許閒！你又想幹什麼壞事？帶我一個！帶我一個！”

“不是壞事，是好事。”許閒伸出兩根手指，夾住它聒噪的劍身，“讓你露一手的機會來了。”

鳴蛇劍的劍身興奮地抖動起來。

“什麼機會？是不是要我出去大殺四方？我跟你說，我新悟了一招，叫‘冰河時代’，一劍出去，保證把這整個府邸都凍成冰坨子！”

“用不著那麼大動靜。”許閒從桌上拿起一個空茶壺，“往這裡面，加一點你那個什麼……萬年寒氣。”

“啊？”鳴蛇劍愣住了，“就這？加那玩意兒幹嘛？那東西又不能殺人。”

“誰說不能殺人？”許閒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有時候，比殺人還管用。”

……

府門外，禁軍校尉聽完杜仲的要求，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譏諷。

“喝茶？你們這些南人，還真是講究。行了，拿來吧。”

他並不覺得這茶裡會有什麼問題。毒藥？

整個府邸都在他們的掌控之下，這些人想弄到毒藥，無異於痴人說夢。

很快，府邸的老僕就戰戰兢兢地端著一壺熱茶和幾個粗瓷碗走了出來。

杜仲親自給那校尉倒了一碗，又給周圍的幾個禁軍士兵一一滿上。

茶水熱氣騰騰，散發著一股清淡的香氣。

校尉端起碗，吹了吹，輕蔑地抿了一口。

味道還不錯。

他將碗裡的茶水一飲而盡，把碗重重地往托盤上一放。

“行了，心意領了。回去告訴你們主子，安分一點，別動什麼歪心思。”

其他幾個士兵也有樣學樣，將茶水喝乾。

夜，越來越深。

府邸內外，一片寂靜。

突然，一個站在門崗的禁軍士兵，臉色猛地一變，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他感覺自己的肚子裡，像是有一條冰冷的蛇在瘋狂攪動，一股無法抗拒的洪流，正洶湧地向下衝擊。

“噗——”

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破了夜的寧靜。

緊接著，那士兵連滾帶爬地衝向了遠處的茅房。

這彷彿是一個訊號。

“咕嚕嚕……”

“我……我也……”

“不行了！茅房在哪！”

一個接一個的禁軍士兵，臉色發青，捂著肚子，前赴後繼地衝向同一個方向。

就連那個剛才還一臉冷峻的校尉，此刻也夾緊了雙腿，面色鐵青，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原本固若金湯的包圍圈，瞬間變得千瘡百孔。

房間裡，許閒推開窗，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充滿痛苦的呻吟聲，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來到牆角，陰影最濃的地方。

一道白影，從他袖中悄然滑落。

“娘子，看你的了。”

他用意識，對小白蛇下達了指令。

“去皇宮，找守衛最森嚴的地方。”

小白蛇如今的實力，早已今非昔比。它小巧的身體裡，蘊含著澎湃的力量。

它對著許閒，輕輕吐了吐信子，像是在做一個自信的回應。

下一刻，它化作一道幾乎無法被察覺的白色電光，悄無聲息地從牆角的縫隙中溜了出去。

府邸外的混亂，給它提供了絕佳的掩護。

它避開了所有還在掙扎計程車兵，雪白的鱗片在月光下的陰影中，與地面融為一體。

它對氣息的感知，敏銳到了極點。

整個洛陽城，在它的感知中，變成了一張由無數氣息交織而成的大網。

而其中，一股最龐大，最威嚴，也最駁雜的氣息，如同黑夜中的燈塔，清晰地指向皇城的方向。

皇城守衛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城牆上，不僅有精銳計程車兵，還有那些氣息悠長的佛門高手。

但在小白蛇面前，這些防禦形同虛設。

它不是人，它是一條蛇。

它可以順著牆壁上最微小的縫隙攀爬，可以從屋簷的瓦片下潛行，可以鑽進無人注意的排水溝。

它展現出了驚人的潛行天賦，彷彿天生就是黑夜的寵兒，暗影的君王。

一路暢通無阻。

它穿過了金碧輝煌，卻死氣沉沉的正殿，避開了那些燈火通明，卻暗藏殺機的宮殿。

它跟隨著自己的直覺，也跟隨著那股越來越濃郁的，混雜著無數珍稀藥材的味道，向著皇宮深處而去。

最終，它在一座看起來偏僻、甚至有些破敗的宮殿前停了下來。

這裡，像是被人遺忘的角落，雜草叢生，宮門緊鎖。

但小白蛇卻能感覺到，在這片寂靜的表象之下，隱藏著數十道強大的氣息。

那些是潛伏在暗處的哨兵，是真正的頂尖高手。

這裡的守衛力量，甚至比皇帝的寢宮還要森嚴。

而那股濃郁到化不開的藥味，正是從這座冷宮之內，飄散出來的。

找到了。

小白蛇沒有絲毫猶豫，它順著一根佈滿青苔的廊柱，靈巧地爬上房梁，從一片破損的瓦片縫隙中，悄無聲息地潛入了宮殿之內。

它的任務，是成為許閒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