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大谷關,夜色如墨,關樓上的火把忽明忽暗,映照著項羽年輕卻佈滿血絲的雙眼。
他仍在等候各路兵馬匯合,卻不知黃巢、趙雍等人早已陷入漢軍與刑天、夸父的合圍,生死未卜。
指尖摩挲著霸王戟上未乾的血跡,這位楚霸王后裔的心中,只剩下一個灼熱的念頭——殺漢帝,為祖父報仇。
呼嘯而過的晚風,不僅帶來了深夜的寒涼,更悄然吹響了新一輪獵殺的號角。
回溯不久前的陽渠之戰,那無疑是一場兩敗俱傷的血戰。
黃巾折損慘重自不必說,漢軍的傷亡同樣觸目驚心。
單論士兵死傷,早已到了屍積如山、血流成渠的地步。
而將領的折損,更讓朝野上下扼腕不已。
劉明麾下,姜興本、李慶宏兩位悍將戰死沙場。
英布、薛仁貴重傷垂危,能否熬過這一劫尚未可知。
張飛雖撿回一條命,卻也斷了肋骨,需靜養數月方能再戰。
曹操麾下亦是損失慘重:曹克讓重傷昏迷,曹真、曹爽帶傷勉強支撐大局。
曹克仁、曹克簡則永遠倒在了陽渠南岸,曹氏宗族的鮮血,染紅了這片廝殺之地。
董卓的西涼軍同樣未能倖免,張濟、李傕戰死,剩餘將領非傷即殘,曾經縱橫西北的鐵騎,經此一役已銳氣大減。
相較之下,袁術、袁紹等世家出身的將領損失較輕。他們麾下多以私兵護衛為核心,雖外圍士兵傷亡慘重,核心戰力卻得以保全。
這份“特殊”的倖存,也讓世家在戰後的朝堂話語權愈發凸顯。
大將折損已如此之眾,基層士兵的傷亡更是難以計數。
經此一戰,漢軍早已成強弩之末,無力發動大規模攻勢,只能依託各州郡清剿殘餘的黃巾勢力。
而黃巾那邊,短時間內也再難組織起攻打洛陽的攻勢。
因為黃巾大敗後資源急劇縮水,單是糧草便已入不敷出。
既要供給自身,還得按盟約接濟六國。
但誰也未曾料到,黃巾的窘迫竟與六國的暗中算計脫不開干係。
按盟約,六國出兵出人,黃巾負責供給糧草,可六國卻暗中多報損耗,將多出的糧草私自囤積,以備日後自立。
這份藏在盟約之下的算計,如今成了壓垮黃巾的最後一根稻草。
陽渠的血水尚未乾涸,各方勢力的博弈已悄然轉向。
缺糧的黃巾將目光瞄向了世家和富商。
而黃巾中的有識之士看穿其中關節,紛紛規勸不可對大型世家動手。
否則一旦世家徹底倒向漢庭,對黃巾將是滅頂之災。
於是遭殃的多是小型富商和世家。
被黃巾劫掠的小型世家與富商紛紛倒向漢庭,出錢出糧,甚至派遣私兵助戰。
至此,漢軍養精蓄銳,黃巾苟延殘喘,六國暗藏野心,天下棋局已在血色中悄然變軌。
這幾日,黃巾與大漢之間的戰事暫歸平緩。
雙方都在舔舐傷口、休養生息,一段微妙的平靜期就此形成。
漢軍忙著清掃戰場、論功行賞,漢帝劉宏對眼下的戰局心知肚明。
經此一役,漢軍已無力即刻出兵剿滅黃巾。
而黃巾那邊,短時間內也再難組織起攻打洛陽的攻勢。
彼此都在暗中積蓄力量,默默夯實自身底蘊,等待下一輪交鋒的契機。
但平靜之下,暗流卻從未停歇。
駐守大谷關的項羽,便是在此時收到了黃巢等人的急信。
信中內容讓他瞳孔驟縮:漢帝劉宏竟暗中派人襲殺張寶與趙雍,最終張寶身死,趙雍僥倖逃脫,正帶著殘部聯合其餘勢力退守虎牢關。
項羽閱罷信箋,眉頭驟然緊鎖,心中升起一陣驚悸。
他太清楚張寶的分量。
此人不僅是大賢良師張角的胞弟,更是太平道的二把手。
他一旦殞命,黃巾內部必然動搖,甚至可能陷入失控。
念及此節,項羽不敢耽擱,連忙喚來親衛,傳令請范增入屋議事。
范增剛踏入房內,項羽便將急信內容和盤托出。
聽罷詳情,范增的面色瞬間凝重:“張寶不同於其他渠帥,他是太平道的根基之一,他一死,內部必亂。”
正當他蹙眉思索應對之策時,張角已推門而入,臉上不見半分悲慼,唯有一片冰寒。
“諸位放心,老夫不會感情用事。
劉宏敢行此卑劣之事,老夫便要誅一誅這大漢的心。
範先生,我等原定的計劃,該提前了。”
范增聞言,眼神微微閃爍,心中飛速權衡利弊:“大賢良師當真決意如此?
一旦啟動計劃,便再無轉圜餘地。
況且,您是否已想好如何梳理太平道與黃巾的關係,以及如何處置其他人員?”
張角沉默良久,緩緩開口:“自老夫舉義旗為黎民請命之日起,便知劫難難免。
只是未曾想,這一天竟來得如此之快。
事已至此,唯有順勢而為——
既然事態已超預期,那就將計劃提前推行。”
“節哀。”
范增輕嘆一聲,點頭應道。
“既然大賢良師心意已決,且眼下局勢確對我軍不利,此舉倒也不失為破局良策。”
他稍作沉吟,繼續分析,“這大谷關是斷不能再守了。
漢軍休整完畢,首攻目標必定是大谷關與虎牢關。
大谷關雖可留兵駐守,但漢軍若全力來攻,我軍援軍難以及時趕到,陽渠之戰的教訓已是明證。
因此,大谷關可舍,虎牢關卻絕不能丟。
虎牢關背靠陳留,援兵數日便可抵達。
且從虎牢關進攻洛陽,難度遠小於大谷關,屆時直面的不過兩座城池,攻城器械亦可從容排程,不必再如先前那般被動。”
稍頓,他補充道:“不過,捨棄大谷關需做些佈置。
撤軍時,可對城牆稍作破壞,暗中留下暗門。
他日若需奪回此關,憑這些後手便能事半功倍。”
“事不宜遲,便從明日開始吧。”
張角從旁頷首,一錘定音。
待范增與項羽退下,燭火搖曳的屋內,只餘下張角孤身一人。
火光舔舐著他的衣袍,將那道身影拉得頎長,卻掩不住他眉宇間深藏的疲憊.
胞弟慘死的痛楚、戰局驟變的壓力,如無形的枷鎖,沉甸甸地壓在這位老者的肩頭。
自那日定下捨棄大谷關、鞏固虎牢關的策略後,各項部署已在大谷關有條不紊地鋪展了數週。
而這場由陽渠血戰引發的連鎖反應,也正悄然改寫著天下棋局。
漢軍養精蓄銳,黃巾苟延殘喘,六國暗藏野心,各方勢力的博弈,早已在未乾的血色中轉向新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