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封號鬥羅的吹捧,一字不落地灌入千仞雪的耳中。

她微微一怔。

是啊……

我好像沒虧?

我用一點金魂幣,就讓他欠了我的人情債。

以他的不凡,這個人情,價值千金!

這麼一想……

好像……是我賺了?

一抹釋然的笑意,不自覺地在她唇邊漾開,方才的憋悶與茫然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掌控全域性的飄飄然。

……

夜幕降臨,太子府書房內燈火通明。

千仞雪褪去了一身金袍,換上了尋常的素衣,正端坐在書案後,處理著帝國的繁雜政務。

一名侍從躬著身,小心翼翼地走了進來,將一卷厚厚的賬單呈了上來。

“殿下,這是今日摘星樓那邊,憑您的令牌記下的賬目。”

“嗯。”

千仞雪頭也不抬,隨口應了一聲。

然而,當她隨手展開那捲賬單時,目光卻瞬間凝固了。

“天斗城‘奇珍堂’,千年血玉參,三株。”

“‘百寶閣’,深海沉銀秘匣,一套。”

“城西‘老饕餮’烤肉鋪,所有風乾魂獸肉,全包。”

“‘神匠坊’定製……哮天專用……金飯盆一個?”

賬單長得彷彿沒有盡頭,上面的每一筆消費,都足以讓一個普通貴族家庭破產。

而最末尾那個總計的數字,更是驚人到讓千仞雪這位武魂殿聖女,都忍不住眼角狂跳。

書房內的空氣,瞬間冷了下來。

那名侍從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咔嚓。”

千仞雪手中的毛筆,被她硬生生捏成了兩段。

賺了?

我賺了?!

她從小到大,算計過無數人,也被人算計過,可還從未有人敢讓她吃這麼大的虧!

“好……很好!”

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把我當冤大頭!

“那個誰……你給我記著!”

話音剛落,她整個人又是一愣。

等等。

他……叫什麼名字來著?

一種比虧了錢更讓她抓狂的羞惱,瞬間湧遍全身。

她竟然,被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傢伙,給耍得團團轉!

“蛇矛!刺血!”

她聲音冰冷地喚道。

兩名封號鬥羅的身影再次無聲無息地出現。

“給我去查!”

“今天在摘星樓的那個少年,我要知道他的一切,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給我查出來!”

“是,少主。”

兩人領命,身影瞬間消失。

空蕩蕩的書房裡,千仞雪緩緩靠在椅背上,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她閉上眼,腦海中卻不由自主地浮現出那張雲淡風輕的臉,和那隻吃得肚皮滾圓的狗。

“小賊……”

她低聲呢喃,聲音裡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奇異顫音。

“你最好別讓我抓到你。”

“否則,定要你……好好‘償還’這筆賬!”

……

夜色如墨,落日森林深處,那片被碧磷蛇皇毒霧籠罩的藥圃卻是一片寧靜。

月光透過稀疏的林間,灑下一地斑駁。

一道悠然的身影,踏著月色,緩步走來。

正是玉清源。

他的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顯然心情不錯。

在他身後,跟著一隻搖頭晃腦的犬。

哮天犬的身上,用幾根堅韌的藤蔓,掛著大大小小的包裹。

有磨牙用的魂獸骨棒,有特製的柔軟毛毯,甚至還有一個純金打造、刻著“哮天”二字的食盆,在月光下閃著俗氣又晃眼的光。

這些,都是它自己挑的。

自然,也是那位“雪清河太子”付的賬。

玉清源手中同樣提著一個包裹,裡面裝著的,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他將包裹放在藥圃旁邊的石桌上,小心翼翼地展開。

一株株氣息獨特的草藥,靜靜地躺在其中。

有狀如龍鬚,通體赤紅的“火龍草”。

有葉片上凝結著冰霜,寒氣逼人的“玄冰花”。

還有幾味看似普通,卻蘊含著奇異能量,專解蛇毒的輔藥。

這些都是他憑藉《八九玄功》中駁雜的丹道知識,從天斗城各大藥鋪中精挑細選出來的。

一部分,可以用來煉製些輔助修煉、療傷補氣的丹藥。

而另一部分,則是為獨孤雁準備的。

那丫頭的毒,遠沒有獨孤博這般深入骨髓,病入膏肓。

只要對症下藥,祛除起來,並非難事。

玉清源沒有耽擱,信手一揮,一尊小巧的藥鼎便出現在石桌上。

他熟稔地生起魂火,開始處理藥材。

碾碎,提純,融合……

一舉一動,行雲流水,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律感,彷彿不是在煉藥,而是在進行一場神聖的儀式。

就在這時。

藥圃深處,一縷幾不可查的陰冷氣息,悄然瀰漫開來。

一道枯瘦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陰影之中。

正是先一步回來的獨孤博。

他本是感應到玉清源的氣息,特意前來檢視。

可當他的目光,落在那尊藥鼎,以及玉清源那雙從容不迫的手上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是……在解毒?

而且,是解碧磷蛇毒!

獨孤博是玩毒的祖宗,只看了一眼,便看出了其中門道。

那幾種藥材的配比,那種獨特的融合手法……

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但他能感覺到,那是一種直指本源的解毒之法,與他自己摸索出的“以毒攻毒”的粗暴路子,截然不同。

只看這片刻功夫,他那早已陷入瓶頸的思路,竟隱隱有了一絲鬆動。

彷彿一扇全新的大門,在他面前緩緩開啟。

震撼!

“嗚……”

一聲低沉的嗚咽,從玉清源腳邊傳來。

哮天犬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搖尾巴,一雙黑亮的眼睛,警惕地盯著獨孤博藏身的那片陰影,喉嚨裡發出威脅的低吼。

它發現自己了。

獨孤博心中一凜。

然而,更讓他心神劇震的是,煉藥的那個少年,僅僅是隨意地瞥了一眼陰影的方向。

然後,他伸出手,不輕不重地拍了拍哮天的腦袋。

“別吵。”

隨後,他便收回了目光,繼續泰然自若地調配著藥液,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獨家秘方,正被一個外人盡收眼底。

獨孤博僵在了原地。

他……發現我了?

他知道我在偷看?

可他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