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更深緩緩合上眼,耳邊再度響起風吹樹葉的沙沙聲,他便在這細碎的聲響中,永遠地銷聲匿跡…
眾人眼見洛更深的屍體風化,最後猶如石層剝落,化作灰塵,同那漫天的塵土一般被風帶去不知名的地方。
此情此景,倒叫聶重心頭有些微的感慨。
而看過洛更深的隕落後,眾人又不約而同的抬頭看向了東緒。
那個始終叫人琢磨不透,不知其動機的東緒。
而東緒卻淡然地接受了所有人的打量,最後終於輕輕撥出一氣,他絲毫沒有感覺到侷促,表情一如既往的沉寂。
眾人見他從懷裡掏出了個什麼東西。
如果離得更近些,會看清楚那是一截小小的桃樹枝。
東緒往底下的某個地方看了一眼,隨即略略用力,那截桃枝便化作煙塵,消逝於指尖了。
風沙逐漸平息,四下也逐漸清明,只是經歷過方才的種種變故,朝陽在打擊下變得瘋癲,她拖著潰爛的身軀,於地上盡情翻滾,拍手痴笑。
秦言冷冷地掃了一眼,不置可否。他趕緊來到夜闌身邊蹲下,問:“夜闌君,你如何了?”
夜闌蒼白的唇邊掛著一抹笑意,他道:“我沒事,孟陽…”
孟陽心頭除去感動和愧疚,更有深深疑惑,他自知雖與夜闌交好,但於仙途中從未有過向夜闌施恩的時候,又有什麼值得讓夜闌捨命相助的緣由呢。
其實這個疑惑一直存在,但因怕自己傷了夜闌的心,所以從未言說,可到了此刻,巨大的震撼和不解叫秦言再也忍耐不住,開口,遲疑道:“夜闌君,你…你何必這樣為我…”
夜闌只以為秦言在感慨,草草一句:“我不礙事,孟陽君不必憂心。”
“不…”秦言這次卻堅定道,“夜闌君,實不相瞞,其實我…一直有個疑惑,先前不說,是覺得失禮,眼下你為我如此,我實在惶恐,還望夜闌君解疑,孟陽何德何能,能叫你以命相護…”
聞言,夜闌的眸子微微一顫,他趕緊避開秦言視線,道:“啊…我其實…孟陽,你我同為仙僚,又交好,所以…”
“夜闌君與我交好是不錯,但之前呢。”秦言看著他,繼續說,“我是說結識你之前。那時我才剛剛飛昇成神,對天界諸事諸神都不熟稔的時候,唯獨你待我熱情友好,處處照顧。說起來…我既無可取之處,也不曾有恩於你,直到今天,你再度為我…或許,這些都該有什麼緣由,是你不曾告訴我的…”
夜闌聽秦言一字一句說出來,只覺內心悸動,那些不堪殘忍的往事仿若隨著秦言的話一同盤亙在眼前。他像個行跡即將敗露的賊人,正一點一點被深挖,等著宣判罪刑。到了此刻,他渾身僵硬,已經沒有辦法顧左右而言他,在秦言的目光下,他終究逃無可逃,或許眼下,上天不給他繼續逃脫的機會,開口,聲音發顫:“我…其實…我其實是…”
然而正當他顫顫巍巍地要吐露罪行的時候,聶重卻拍了拍秦言的肩膀,沉靜道:“阿言,其他的事以後再說吧,夜闌的傷要緊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