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來到張家莊,鐲子靈力濃厚,想必離此地不遠了。秦言回過頭時,才發現聶重早就沒了影,也不知何時離去的。心頭總算暢快些,他去到個街頭茶棚叫了壺茶,扶梯下兩個人正在談什麼女鬼。
“……可不是嘛,前兩天我去的時候正巧遇見了,她就在那山谷子裡面瞎晃悠,險些就抓了我過去。”
“你怕什麼,那女鬼找她的新郎,你長成這樣,人家看不上。不過話說回來,我聽別人說,那女鬼頗有幾分姿色……”
“不是吧,鬼的主意你也打。”
“誒,我說說而已嘛。”
秦言低頭看手中的玉鐲,眼下的事情沒有頭緒,尋著附近的奇事興許能有所得。
他攜著弄生過去,傍晚時分山谷裡已再無行人,不過此地近日有此傳聞,想必白天也是人煙罕見的。
兩個人在薄霧裡走著,晚風拂面,竟有些許涼意,弄生打了個冷顫,對秦言道:“師父,我們如此貿然前來,會不會不太妥當?”
“作何講法?”
“我們皆不知那女鬼深淺,倘若本事在我們之上,你我又長相可觀,她若看上我們其中一個,到時候脫身不得,如何是好?”
秦言還道他要講個什麼,道:“那正好了,反正那女鬼也有幾分姿色,到時候留你下來最好不過,你是狐靈,她是鬼魂,都是陰氣極重之物,相伴相處,看誰耗得過誰。”
弄生得此揶揄,嘴巴噘了一路。
一直去到深谷,風聲愈緊,霧色更濃,偶有蟲叫蛙鳴,將整個山谷映得更加空曠。
朦朧夜色中,果然見一白衣女鬼持燈而來。
那女鬼散發赤腳,唇色淡淡,眼中灰白,幾近透明。
她浮在空中,輕輕遊走,嘴裡若有若無地念:“在哪兒……在哪兒……”
弄生喃喃道:“看來真的在找新郎……”
女鬼在那空谷裡轉了三兩圈,並不打算去其他地方似的。往來幾番,也不像要出去害人。
兩人正在猶疑,忽而一隻青蛙從腳邊跳過,嚇得弄生“哇”了一聲。
秦言回首一抽,恨鐵不成鋼地瞪他,恰時那女鬼聞了聲響,緩緩望這邊望來。
她仍舊是一副沒有生氣的臉孔,望了一番,竟好像什麼也沒看見似的又將頭緩緩扭回去,繼續找尋了。
秦言見此,稍稍放寬了心,他思慮片刻,終是上前,站到了女鬼對面。
他擋了女鬼的道,那女鬼見前面無路,抬起頭有些發愣地瞧著他。見這個人並不打算讓她,竟是自己繞過去,垂頭去了。
秦言雙眼微眯,他跟上去,站在女鬼身側,柔聲問:“你在找什麼?”
那女鬼好似也被他問住了,睜著兩隻迷茫的眼看他,秦言溫和道:“我幫你找,好不好?”
女鬼好些時候才明白他的意思似的,將信將疑點了點頭。
秦言垂眼去看,見女鬼赤足上佈滿荊棘傷口,心中一驚,又伸手去扶,才發現她並非魂靈,不僅能觸碰得到,肉體還是溫熱的。
這根本是個活人。
女鬼眼睛不好,只看得見兩尺之遠,也難怪在這小小山谷裡遊蕩半天了。
秦言問她找何物,她答:“人……找人……”
問得再深入些,她就答不上來了。
除了眼睛不好,心智似乎也十分低下。
幽幽冥火跳躍,秦言扶著她,似乎想把她往更外面的地方帶。豈料她忽然駐足,望著外面一片夜色,不肯向前。
雖然不肯,腳尖兒卻墊著,像很期待似的。秦言便揣測,她興許不是不肯,而是不敢。
外面像有一個答案,等著秦言去驗證,他輕輕說:“別怕,我陪你去。”
那女鬼聞此,總算下定決心,一隻腳剛剛要邁出去,整個山谷裡便響起輕飄飄一聲:“阿殷啊阿殷,今天怎麼還不回來呢?”
女鬼聞言,轉身徑直回去了。
秦言心頭警覺,當即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