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聶重從裡屋出來,弄生被嚇得一動也不敢動,雖然他本身就動不了,自家師父淚眼婆娑地回來,他想是受了什麼欺負。又見聶重把他家師父牽進裡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現在看聶重不急不緩向自己走過來,他已經沒有閒心去關心他師父了。
他要做什麼……殺人滅口嗎!
可他明明什麼也沒看見啊!
“唔唔唔……”雖然動不了,還好聲音是在的,但發出這點聲音絕對不是威脅,最多算求饒了。
聶重黑著臉,眼神冰冷,聲音更是陰沉到極點:“好好照顧他,他若不曾記起我,你也不要與他言說。”
弄生趕緊“唔唔唔”以表遵命。
奈何聶重讀不懂他的唔唔唔,冷聲冷氣地說:“懂了就眨眼睛。”
弄生就差把眼珠子眨出來。
聶重點點頭,化煙而去了。
弄生被解了法術,趕緊衝進去到床前去看他師父,還好秦言沒什麼事,看上去睡得很香,還打了個醉嗝。
第二天秦言悠悠轉醒,腦袋昏沉,想不起昨天的事情。他猶在懊惱,說耽誤了回去的時辰。
弄生心不在焉的,只一個勁地點頭。
秦言說:“付過房錢,我們回去吧。”
弄生如夢方醒,拿了錢袋要出去。豈料還沒走出門,就聽見一聲又一聲的哭嚎,聽起來是位老婦人,她一路哭過來,嘴裡喊:“求天神救救我的女兒吧!求天神救救我的女兒吧!”
她跑到門口,扒著門,把弄生堵在裡面。
這哭得撕心裂肺的人正是院子的老闆娘,秦言見了,問:“這位大嬸,怎麼了?”
那楊大嬸忽然就噗通跪在秦言腳邊,忙不迭磕三個響頭:“天神!求您救救我女兒,我女兒被雲水鬼郎抓走了!求您開恩她才十七歲啊!”
秦言這會兒聽得清明瞭,她聽楊大嬸叫他天神,心中一驚,和弄生交換了個眼神,有些心虛地說:“大嬸你說什麼……這裡哪兒有什麼天神?”
那大嬸抹著淚說:“天神,您不必說了,我昨天在院裡看見您施法,叫那梨花兒開了又合,合了又開的。我知道這本是天機,不該洩露。但我今天就是被天打雷劈了也要拼著命過來求一求天神,救救我女兒!我實在沒別的辦法了啊!”
什麼施法讓梨花開了又合,合了又開的,秦言昨天醉得不輕,毫無印像,越是這樣,心裡越沒底,只得含糊著應過去,一面拿疑惑探尋的目光去看弄生。
豈料弄生此時眼觀鼻鼻觀心,竟有點故意無視秦言的樣子。
秦言還在努力回憶的時候,又聽楊大嬸說:“天神,您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只要我有的,連我這條命……”
“別別別……用不著用不著……”秦言決定先暫時不去想昨天的事情了,既然此刻這位大嬸求上門來,也沒有不幫的道理。他把大嬸扶將著起來,好好理了理頭緒,問:“大嬸,你剛剛說什麼雲水鬼郎,說清楚些。”
楊大嬸看秦言動了惻隱之心,趕緊說:“天神,是這樣,我們這裡一年前開始就有小夥兒少女陸續失蹤,報了官也尋不回來。後來再有人看見了,抓人的竟是一個鬼魂,他在雲水河那邊,住在水底下的,把人拖進水裡去了!”
弄生聽了,瞪大眼睛說:“拖進水裡面?那豈不是淹也要淹死了!”
“弄生!”秦言斥他一聲。
弄生趕緊捂了嘴,抱歉地點了點頭。
楊大嬸哭得更厲害,她說:“是……按理說拖進水就沒有活著的道理,但如果真的淹死了總該有屍體浮上來吧?我便想那鬼魂肯定是有法術的,不會讓人那麼淹死了。”
弄生小聲說:“那被鬼吃了也說不定啊。”
楊大嬸一聽,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秦言伸腳去踹他,斥道:“你閉嘴!”
弄生趕緊作了幾個揖,說:“我錯了,師父我錯了。”
秦言拿手去安撫大嬸幾下,他想了想,又問:“你們說看見了鬼魂,有幾個人看見,又怎麼斷定他是鬼魂?”
“好多人都看見了,都在雲水河那邊,他不像我們走路用腳,看見的人都說他是飄著的,而且要是凡人,久居於水下不早就淹死了嗎?”
秦言覺得有道理,他點了點頭,說:“好吧大嬸,這件事我們會幫你的,你先回去吧。”
大嬸又要跪下謝,幸虧秦言把她扶住。楊大嬸千恩萬謝,臨走前又回頭往屋子裡望,試探著問:“昨天那個黑衣的公子,不和你們一起啊?”
秦言眉頭一皺,問:“什麼黑衣的公子?”
弄生一聽,心裡大呼不妙,趕緊幾步上去擋在中間:“啊呀哈,哪裡有什麼黑衣的公子,大嬸你記錯了趕緊回去吧,你女兒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啦!”
打發走大嬸,弄生才如釋重負地嘆了口氣,忽覺如芒在背,回頭看見秦言狐疑的目光,只好乾笑著拿手扇扇風。
秦言不打算就此放過他,問:“昨天我喝醉之後,都發生了什麼?”
弄生說:“師父您別多想,您能幹什麼呢,無非就躺床上睡覺唄。那什麼,你頭還暈不暈,我給你泡壺茶,你要喝什麼茶,碧螺春還是九照居?”
秦言成功被他帶偏,他說:“一杯白水就行了。”
弄生如獲大赦,趕緊提了水壺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