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渡回去房間拿充電寶,開啟手機——

哦豁,完蛋了。

怪不得廿宜這麼生氣,微信和電話都被他和柳月婷打爆了,還有易生也發來幾條頗為急切的問候。

“走吧。”她選擇不回覆,廿宜剛剛打的電話應該就是易生了。

知道她平安應該就沒什麼了。

“你怎麼來了。”廿宜與蕭感走在兩個女孩的後頭,看著她們在前頭像小老鼠一樣捧著導航覓食,“你該不會也在追我那白痴妹妹吧?”

一個男人才剛走不久,又來一個覬覦的?

她就就這麼香餑餑?

蕭感一手挽著自己的外套,吃著草莓海鹽味的戒菸棒,“辭職之前跑出來散散心而已。”

因為安檢的緣故他將粉色金屬打火機落在家裡,手心裡面空空的,彷彿少了些什麼。

戒菸棒尾在空中旋了一個半圈。

“哥,我們就吃這家吧。”廿渡和柳月婷在前面招呼他們走快點,然後進去先拿好位置。

這家店門前有掛簾遮住上面印著具有強烈和風的浮世繪,旁邊還擺著一個日式大福娃娃,圓圓大眼黑色的粗眉毛讓人心底會心一笑。

穿著和服面敷白粉的日本女子說著日語的‘歡迎光臨’,弓著腰邀請他們進店。

趿著木屐啪嗒啪嗒在前面引路。

他們有幸地坐在一個小包廂裡面,手機掃二維碼點餐。

“你在哪。”

廿渡剛坐下休憩易生便發來訊息,算來這個時候他應該回去好一陣子了。

“我在日本吃中午飯,怎麼了?”

她不敢回覆的太過親暱與近距離,儘量讓自己處在一個公事公辦疏遠的口吻。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點彆扭。

“我看你沒有回覆我,以為你在日本遇到什麼事了。”

對方停頓好一會才繼續輸入中。

額,突然有點內疚了。

“廿渡你要些什麼,我們要了個壽司船還有這個火焰套餐……你要什麼喝的還有甜品?”

廿渡專心地研究選單,沒有再理會與易生的聊天,“在日本怎麼也得喝一口日本當地的酒吧。”

她目光三兩下就看中一瓶看似好喝的酒。

然後她心虛地看著她正在打字的大哥,表情有點忐忑,“哥,我能喝清酒嗎?”

“呵。”正在喝著熱乎玄米茶解渴的蕭感忽然冷笑一聲,對著瑟縮沒有骨氣的廿渡露出一個無能的笑容。

熱乎的茶也沒有捂熱他的冷嘲諷。

獨生子女了不起啊!?

廿宜看著手機,聽見她這個無力又無理的要求抬起頭,眼眸混合著不明意味的打量,“可以,但不能貪杯。”

“好的,那就好。”廿渡撥出一口氣,彷彿經歷了什麼閻羅拷問一般。

點完菜之後這才想起沒有回覆易生,便撿起正在充電的手機,“沒有,我猜著我哥應該是給你打電話來著,就沒有回覆你了。”

他還要開飛機呢,再回復豈不是像是舔狗。

廿渡才不會幹這傻事。

忽然穿著暗紫色繡著繁複交疊白色大麗花和服的服務生拿著一套餐具走了進來,恭恭敬敬地低著頭將餐具擺好,連筷子都細微地調整角度。

像是對待一件藝術品。

“還有人要來?”怎麼日本旅遊像是在自己家聚會一樣的?

都是想來想就來?想見到就見到?

廿宜面無表情地點頭,吃著遞上來的海草與螺肉,“我的一個朋友。”

很快的,在與柳月婷、蕭感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鬥嘴裡面,全部的菜都上齊,當然還有讓廿渡卑微不已的米酒。

蕭感作為橫插一腳的那一個人十分自覺地給大家滿上酒,最後猶如神助攻一樣將酒瓶子放在她的手邊。

廿渡難得給他一個善解人意的笑容。

終於做了個人啊。

蕭感倒是皮笑肉不笑,“不客氣。”

“這酒喝著——”廿渡之前接觸的清酒大多都是五味雜陳在口腔裡面打架最後化為喉頭一熱,這清酒倒像是冰甜入口去發熱滋潤的果汁。

這米酒冰喝起來真的太好喝了。

因為不過癮不夠刺激,反而想要貪杯。

“宮水?”蕭感與柳月婷兩人喝了一口之後,相視一笑。

廿渡這個時候也跟著邪魅一笑,“你們兩個有貓膩呀——”

這句話一說出來柳月婷就像見了鬼似的彈開來撇清關係,“你可別這麼說,我可不想和這個社會蛀蟲在一起,我愛紙片人!”

“社會蛀蟲?”蕭感笑著給大家又滿上酒,“我的工資可比你們兩個人要多的,誰才是社會蛀蟲。”

對啊,這不公平,讀書最不用功的那個居然自學計算機,然後收入與生活都比她們好。

天妒英才?還是造化弄人?

廿渡努努嘴又將酒一飲而盡,這次帶著點生活的苦澀,“但你們說的宮水是什麼?你別告訴我這酒——”

忽然有點上頭。

學醫的廿宜反而很淡定,一直喝著玄米茶看著手機,似乎有著重要的事情不能分神。

蕭感品嚐一口著冰鎮的酒,“想些什麼呢,這酒是山田錦(甘柳)特別本釀造,適合女生喝的,但是——”

柳月婷這個時候將話題無縫自然地接過來,“這個是為女生定製的,那就有男生定製的,就是我們說的情侶款。”

她之前開店裝修曾經一個主題就是“酒”,那個時候蕭感和她一起做了大量的功課,品嚐了許多不同國家特色的酒,這是其中一款。

“原來是這樣。”廿渡又給自己滿上一杯,動作很輕盈儘量不發出聲響,悄咪咪看著廿宜低頭看手機的樣子。

只要動作輕盈就又能喝多一杯。

“好甜。”她用著氣聲說話咂嘴,拿著筷子戳了戳盤子去夾刺身開始吃起來。

海鮮泡在甜酒裡面,被賦予了新的味道。

忽然門被拉開了,正想著是服務員進來幹嘛的時候,對上了易生黑漆濃墨的眼眸。

咬著北極貝嘴角醺甜的她心臟咯噔一下,被冰酒的燎火灼燒,“……”

他似乎是趕過來的,身體散發著熱量,額頭上面也有一些細汗,但眉眼清晰的很,帶著點海洋與天空的變幻。

處於照顧孩子的本能,她抽出桌面上的紙巾遞給他,“你不是應該在——”

這個人還西裝革履的,要是長得不好這得穿的像個小區門口看門的保安。

他現在反而像個模特剛下T臺,襯衫被他拉扯的鬆開幾顆紐扣,因為終於坐在她身邊而放鬆的細微喘氣聲,被她的耳蝸無限放大。

喘氣聲還一直停留在她大腦繚繞迴圈播放著。

尷尬的廿渡給他一杯冰酒,“這個是——”

不對,應該要熱的。

易生正要接過那杯解渴的酒,卻被廿渡頗為嚴肅地扣住手背,整隻手被她輕輕籠住,“你喝我這杯茶,我沒喝過的,不熱但也不冷。”

剛剛出了汗還是喝點熱的好。

蕭感他們三人則是齊刷刷看著長得不像是凡夫俗子的易生,還有關懷備至的廿渡。

廿宜涼涼地睥睨著廿渡,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水,力道真的不大地放下茶杯,“啪!”

壽司船上面的龍蝦鬚震顫了一下。

“……”廿渡看了看陰晴不定來大姨夫的廿宜,向後縮了縮脖子,“原來這就是你朋友啊,你還賣關子。”

這就麼些天就朋友了,男生的友誼真的是。

易生默不作聲地喝著她悉心的溫茶,眼神一直在她身邊的酒瓶還有酒杯上面。

她真的很愛喝酒。

“你給人家好好解釋,”廿宜悶聲地給自己塞著幾塊冰冷塞牙的刺身,芥末味刺鼻衝腦,表情相當不爽,“今天沒找到你,我給他打電話,他知道你沒事之後反而回來找上你了。”

一整天就在跟他打聽廿渡在哪裡。

柳月婷看著易生的側臉,捏著下巴把頭向上抬又往下看的,好一會將手握成拳頭打在自己的腦袋上面,“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地鐵上的那個!也是第五個紙片男那個!”

這世界這麼小啊!!!這個男人真的好帥啊!

蕭感微笑著摁住想要繼續雞叫的柳月婷,“你能不能矜持一點。”

不是說幫他追回廿渡的嗎,怎麼這個時候給他倒戈了。

這盟友真的有腦子嗎……

廿渡跟著一臉疑惑地看著喝茶的易生,“你找我有事?”

知道是易生主動在追求,但她還是想在大家面前還有自己的心理防線保持一下距離。

玄米茶的清香飄遠逐漸替代了易生身上飛塵撲撲的味道,嘴唇也晶潤地像被雨打溼的水晶花一樣,剔透水嫩地讓人窒息。

巫山略過的眉眼壓住他趕路的疲憊,“聽說你的前男友來了日本,準男友當然也要當場的。”

他矜貴優雅又漫不經心地說出口,便已經高下立判。

“……什麼男友。”廿渡怯生生看著對面沒有感情的閻羅王廿宜,手忙腳亂用公筷夾起幾塊壽司塞給他,“我哥還在呢。”

易生像是那時候的少年一樣默默看她一眼,然後低頭吃起來,毫無違和感。

反而帶著一種詭異的親近。

廿渡頓時警鈴大作:易生的騷操作差點讓她給她哥親手送上手術檯解剖了!

“你喝了多少?”易生看著她耷拉著姣好的臉蛋一杯接著一杯,而蕭感也好死不死地給她滿上。

他看著一邊撐著頭一邊看著廿渡的面龐喝酒,嘴裡裹著冰甜的酒意,“這大半瓶都是她喝的,你放心好了,她酒量很好的。”

易生抿唇,看著他的鳳眸染上了冰酒的寒涼。

好個頭。

廿渡順著蕭感的話點頭,不管易生表情是否染上虞色,“你不許管我。”

奶兇奶兇的警告他,顴骨旁邊已經有淡淡的酡紅,“好好吃飯,我是來旅遊的不是來坐牢的。”

說完她又喝一杯。

易生心底嘆氣,目光鎖定的酒瓶被他的視線鬆開。

廿宜看著她口出狂言,便把她嘴邊的酒杯拿走,失去妹關注的哥哥帶著幽怨又憤恨地瞪她一眼,“我們剛剛說過什麼?”

‘不許貪杯’

收到眼神恐嚇的妹妹立馬乖巧地放下酒杯,吃著碗裡面的天婦羅。

話說這天婦羅什麼時候在的?

“對了,你們在遊戲裡面究竟有沒有那個啊?”柳月婷吃著半紅半白的北極貝,吸溜吸溜看著一對郎才女貌的佳人。

“我可是專門氪金收集了你們在一起的卡面的。”

不得不說,真的又欲又甜。

想要的卡片美工與劇情都有了,並且吃狗糧吃的很滿意。

在酒店敷面膜的時候就抽到了她倚靠在冰箱吃雪糕,而易生靜靜看著她的卡面,簡直甜到不行。

“……什麼卡面,給我看看?”蕭感擺出好奇的神情,眼睛裡面有些闌珊的湧動。

易生和蕭感默默對視著,乍一看竟然還有點深情。

“別看了,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遊戲裡面一些日常,別像個偷窺狂一樣。”廿渡飛快地眨眼睛示意柳月婷不許把手機交給蕭感。

在閨蜜面前,盟友什麼的根本不重要,“我不給他看可以,但我要蹭你的歐氣!”

“……嗯?”

什麼歐氣?

吃完飯之後易生跟她說他來的匆忙,沒有預定酒店,“所以,你為什麼要來日本。”

他不是要工作的嗎。

“說了,因為你去接你前男友的飛機。”易生和她漫步在人群的後頭,踩著陽光的悶熱與燦光,橘色金痕在眼眸池水上面浮動著。

飄著一個麗影。

廿渡捏了捏自己的鼻樑,“不許管我!”

怎麼一個個都喜歡但她爹似的,有個哥還不夠嗎。

“你是不是有點微醺?”易生看著她走路有點呈“S”狀,一隻手拉著她的手肘,語氣染上罕見的著急,“看車。”

一輛電動車在她耳邊輕輕掠過,帶來一陣有冰甜果汁味道的酒。

身子往易生正面一騰,差一點就鼻子撞上去了。

“……好像有點。”

經過剛剛他這麼一拉扯,她低著頭居然認真思索醉酒的真假,“我似乎應該喝醉了——吧,我也不清楚。”

“嘿嘿——嘿嘿嘿——”

忽然被自己傻到,咯咯咯笑個不停。

行,她還真是飄忽了。

像上次那樣喝的飄忽軟糯的,得要抱著哄著好久才回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