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你還沒從失戀裡面走出來呢。”柳月婷喝下一口海風,和她走到沙灘上面的一家咖啡店,“這種表情,連蕭感也沒有給過你,我們更加沒有。”

咖啡店是用黑木與玻璃幾何構造的,有種荒野生出神明的錯落感覺。

“一杯拿鐵一杯焦糖瑪奇朵,冷的。”進店的廿渡迅速瀏覽上面的選單,很快做出決定,“這個叫海水的甜品是什麼?”

服務生點著觸控式螢幕友好地解釋起來,“是一款鹽甜味道的甜點,小姐您可以嚐嚐看。”

柳月婷聽得很茫然,“我怎麼語音翻譯也翻譯不出一個完整的句子?”

還是翻譯英語的。

廿渡給她一個關愛智障的眼神,對著服務生戳了戳選單,“請給我一份。”

“好的,”服務生看著她結賬之後遞給她一塊水晶玻璃立牌,“稍後我們會為您送餐,請入座。”

她們選了在太陽傘下、對著大海躺下。

聽著潮鳴。

很快,咖啡和蛋糕就被推上來,蛋糕還有個小罩子罩住,“這裡風沙大,如揭開請儘快食用,祝您用餐愉快。”

不得不說,在禮貌邦國裡,每個人說話幾乎都用著敬語謙詞,鞠躬哈腰。

這樣的生活,別人過著舒服,可是自己卻很壓抑。

還是喜歡自己家的不卑不亢。

柳月婷被那塊甜點吸引住了。那一塊甜點上面是水池玻璃藍,細如毛髮的波紋上面還是七彩反光的,像是一塊池水被誰切了下來。

蛋糕的側面是遞進的藍色,像是浩瀚的大海一樣,底子是用白色珍珠硬糖做的底。

柳月婷拿起鐺亮的銀叉,先吃第一口,“嗯嗯嗯——是淡淡的海鹽味,說來你可能不信,吃完口腔卷著一點點櫻花味。”

廿渡跟著吃第二口。

其實很清甜,除了剛入口的鹽味,後面是絲絲入扣的玻璃甜,還有櫻花香洗滌口腔,“這個海水味道有點像油畫。”

被美食詮釋後的海水,像是一副詩人胸腔吟誦的油畫一般,柔和美好帶著點不可捉摸的馥郁香氣。

“唔……你太會選了,沒有來錯地方。”甜點三兩下就被解決掉,兩個人悠哉悠哉地躺著沙灘椅上面乘涼。

廿渡拍下一張海天一色的照片,儲存在自己的相簿裡面。

沒有再去動它。

柳月婷看著天藍的天空蔚藍的大海,中間被一條天邊的銀線分割開來,“有時候我就想跟你說,你也要找點自己喜歡的事情了。”

人一旦放空,就會有很多紛雜像海水一樣拍打進來。

此情此景適合說這些心事。

廿渡不語,看著太陽傘邊上飄揚的荷葉邊好一會才開口,“但我真的沒有喜歡的事情,現在也提不起力氣去找一件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哥也跟我說過類似的話,叫我不要再拼命賺錢,但我不賺錢可以幹什麼?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有夢想喜歡的事物也是一件很疲憊的事情。

柳月婷看著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看看我,我就是做了自己覺得舒服的事情,你可能感覺不了,但我們旁人都看得出來,你只是在應對工作。”

“作為你的朋友,不想你拘泥於這麼無趣匱乏的事情裡面。”

廿渡微笑安慰她,“所以說,這個世界好多無奈,但幸好認識了你們啊,你看我這不就去你們店打工,你可要好好關照我。”

柳月婷喝上一口冰冰涼涼的焦糖瑪奇朵,嘴邊也綻放一朵濃郁的花,“那是自然的,誰叫你是走我的後門的呢。”

談完心之後她們就原路返回去酒店,商量著今天晚上穿和服參加一個美食祭。

對廿渡他們來說,美食祭就是一條龍包辦吃吃吃的小區域,省事得很。

只是她沒想到,海水真的會帶著思緒四處盪漾,去到另一邊的海岸沙灘。

擱淺下來。

——

晚上美食祭

他們一行人穿著和服搭乘地鐵去往目的地,地鐵上偶爾迎來幾道打量驚豔的目光,便也沒什麼,只是,“我沒想到和服繁瑣就算了,還這麼熱。”

她看動畫男生那些和服都可以袒胸露背的想著女主角應該也不差。

但這套有點熱了。

“光是穿我們就用了一個小時,化妝符合日本風我們也用了一個小時……”柳月婷看了眼屹然不動的廿宜,有點愧疚。

肚子好餓,特別是喝完咖啡吃了幾口蛋糕就沒進食了。

廿渡看著站牌,默數還有幾個站。

忽然,一道非常熟悉又刺痛的人影一閃而過。

她下意識定住了,被大腦發出的訊號緊急叫停,急忙把身體轉向廿宜的方向,心裡面搗鼓的聲音砰砰砰地蓋過她此時此刻的內心獨白。

廿宜看她忽然幾乎要跳起來尋找逃生出口的樣子,又看見她背後有幾個年輕人進站,微微蹙眉,向她那邊擠了擠,“你欠我一頓飯。”

她抬眸,撲閃的長睫毛抖擻著感恩二字。

親哥還是親哥,血緣真的會心有靈犀。

她今天不再罵她哥吐槽她哥,續費哥哥的貼心小棉襖一天。

只是她哥怎麼知道……

不管了,躲過去再說。

易生今天被鮑勃林可他們拉去一個比較盛大的美食祭,有煙火表演還有當地的一些傳統遊戲。

想著被拉黑心情有點糟糕,他就點頭出來透透氣。

說好的自駕遊,偏偏不知道鮑勃怎麼勾搭上其他同事的,說是要一起走。

車的位置不夠,大家便就搭地鐵過去。

太熱鬧了,而且有幾個女同事一直暗送秋波。

都被他悄無聲息地警惕回去。

可惜人家以為是通電的訊號,高興的不的了。

又不能砸玻璃,只能暗地裡嘆氣,躲開那些隱隱約約暗示的視線卻收穫到地鐵那玻璃反光開來的人影——

他微微蹙眉,又看見一個長相不俗的男人身體似乎在遮蔽這個女子。

忽然,他們兩人兩個四目相對。

廿宜皺起好看的眉頭,像是山巒夾著山谷。

廿渡怕的就是他?

她忽然感覺哥哥的身體挪動了一下,把她擋的更加嚴嚴實實,缺心眼的柳月婷以為廿宜沒有站的地方便說,“廿渡那裡沒地方站的話,大哥你可以站這裡。”

柳月婷指了指旁邊一大塊可以站一個半人的地方。

“……”廿渡心裡哀嚎,對上廿宜同情她有個豬隊友的眼神。

日本人可能聽不懂,但易生聽得懂啊。

大大清晰的聲音喊著廿渡大名,能耳背才怪哩。

她扯著一個抽搐的笑,低聲道,“我謝謝您嘞。”

柳月婷茫然,“你那麼小聲幹嘛,我跟大哥說又沒跟你說,你嚷嚷啥。”

“……”

這小妮子就是一個活脫脫敵軍陣營,枉她還看過易生在遊戲裡面的照片。

白瞎了。

易生那邊並沒有沒什麼異樣傳過來,因為她根本就看不見對方一群人神色是什麼樣的,只能透過耳聽八方來確認對方有沒有發現她。

那邊依舊聲音不大說話開玩笑。

似乎沒有發現。

她暗自鬆口氣,卻對上廿宜探究的神情,“……”

額,被抓著正著。

廿渡鼓起勇氣吞一口難以下嚥的唾沫,扯著嘴皮子,“哥——”

“看什麼看,下車了。”

擋著她的男人並沒有說些什麼,也沒有過多搭理她。

很快就聽見車門開啟,一群人魚貫而出地下車,“你怎麼還不走?不是要去美食祭?”

廿渡棒槌似的定在原地,想讓那群人先離開,“人很多,我們先等等。”

柳月婷跟著點頭贊同,“人確實很多,但是吧——我們不走的話就來不及了。”

說完就不由分說拉上廿渡的手,跟在前方隔開人群的廿宜後面走,“果然有個男人在這裡安全一點,和服都不會弄髒。”

像是老鼠搬家跟著大老鼠尾巴走那樣。

“你剛剛在看什麼。”出了地鐵口之後,鮑勃就神秘兮兮地走在人群后頭說話,“一直看著一個大男人的,你該不會看上那個長得很漂亮的日本人吧。”

“……人家是中國人。”易生打掉他蠢蠢欲動的手,“把你的爪子收起來。”

鮑勃閃了閃眼睛,“原來你看上的是中國男人啊,那你的小女友怎麼辦啊,總不能一腳踏兩船吧。不過那個中國男人長得跟你們傳統東方一樣俊偉又清秀。”

易生笑著睥睨他一眼,語氣淡漠,“你很吵。”

“……哦。”鮑勃默默鼻子,看著自己家朋友的臉色有點綠。

怎麼——綠了?

三個人出了地鐵口,乘著混雜著熱氣雜燴香氣車尾氣的風走在大路邊上,紅彤彤的燈籠懸掛在店面像是一盞盞酥手招攬著客人。

兩條紅線想著黑紫色的夜空外伸展,像是祈願跑到了未知的遠方,隨著微風與煙火氣擺動搖曳起來,燭火閃爍不明像是低語。

街邊架起許多美食娛樂的小攤,滋滋啦啦冒著熱氣傳出勾人日本調料與肉香。

天上還有許多倒掛的小扇子在空中,一抬頭就被浮世繪扇面吸引住。

“太美了。”柳月婷迫不及待拉著廿渡自拍一張,紅彤彤溫和背景在聚焦攝像頭下面變成溫柔鄉帷幕,兩個少女的容顏像一朵夜晚一瞬的曇花綻放著。

多了點紅色的曖昧。

廿宜跟著兩隻倉鼠後面走,“你們現金足夠的吧,別走丟了。”

“……我們這都老女人了,不會有什麼意外的。”廿渡扯了扯嘴角,小孩子出去玩被約束著有點不開心,“再說了,手機是個好東西,我們去玩了。”

廿宜一隻手扣著她的肩膀,拿出一瓶早上她喝過的水,還有藥盒,“吃藥再說話,我等下就不跟著你們了。”

“你一個人幹嘛去?”廿渡喝水吃藥,看著他環繞四周。

“這不看你們不自在。”廿宜指了指柳月婷的自拍姿勢,“你看看你的朋友,自拍的姿勢都擺的不自然了。”

“……”廿宜大哥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直白。

就這樣他們三個人就分離開了,廿渡和柳月婷一路上幾乎每個攤位都會瞅瞅,還看著別人撈金魚而鼓掌大笑著,“雖然有點坑人,但是勝在玩得開心啊。”

柳月婷買了十個紙撈網,通通都破了洞,最可氣的是都是快要接近勝利的時候破洞的,但是廿渡看著她笑的心疼與落井下石。

“笑死我了,你就是我人生的一個不可磨滅的笑點。”最後拿著一個安慰獎,是一個拳頭大兩個手指粗的金魚玩偶,“你失敗就在缺少一個男人為你撈金魚。”

“……什麼嘛,剛剛好幾個小哥哥在女朋友顯擺都失敗了,還丟了臉,我是女朋友我都丟人。”柳月婷將金魚玩偶塞給她,“送給你了我的壓寨夫人,希望你好好長大。”

“……”她把玩金魚玩偶,對著滿滿暖紅帷帳飄搖的燈籠,看著這隻傻兮兮的金魚,“那我祝你,找到一個如意郎君吧。”

廿渡知道她沉迷紙片男人的理由,“越快越好的那種。”

兩個人默契地笑了笑,又往下一個攤子走去。

鮑勃他們十分鐘之後來到他們剛剛來過的攤子,林可指著一池小金魚,“老闆,這些個怎麼玩法,有沒有技巧?”

林可會日語,因為她是經常在兩地飛的空姐,還是很標準的東京腔,“那些是獎勵嗎?”

牌子上面寫著十個紙撈網起賣,撈出一條送一件小玩偶,三條隨意挑玩偶,或者零食大禮包,就是不能現金兌現。

“你要玩?”同行的男人看著林可有點躍躍欲試的樣子,“我幫你玩一下怎麼樣。”

林可對裡面其中一隻Q版的天狗莫名覺得可愛。

“易生會玩嗎。”林可看著易生,“玩了這個說不定拿著玩偶去哄女朋友開心。”

“哈哈哈哈哈——”瞬間鬨堂大笑起來,他有喜歡的人這個訊息很快在航空公司還有群那裡傳開來,甚至傳出他們已經同居隱婚等等。

易生疲懶地不想去糾正,越糾正越被他們過分解讀。

然後他們慫恿著易生,推搡著他們上去撈金魚,“易生你就試試看嘛,畢竟十個紙撈網才人民幣30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