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生看著前面的路,沒有回應她。
“我們努力,把人家戀愛的事情我們全做一遍。”不想讓話題變得生離死別,她用著活潑的語氣打趣,“你會答應我的吧,男朋友。”
“但我、”易生語氣忽然變得悠遠又少年,視線像羽毛落在她的身上,然後溫柔地包裹著,“不知道別人怎麼談戀愛,我只想時時刻刻跟你呆在一起。”
廿渡對上他熠熠的雙眸。
“……”他好會。
這還說不知道別人怎麼談戀愛,壓根就不用知道別人怎麼談戀愛好嗎,他自己就是個戀愛聖手。
但他好像還不知道。
“我們現在不就時時刻刻呆在一起了嗎。”廿渡醒了酒之後步子邁的不大,恰巧易生今天也很有興致地慢慢踱步。
她的酒也就半醒,後勁還挺足。
“你說你之前的男朋友是被拆散的,那你們現在還有聯絡嗎。”被一陣陣相同頻率的晚風吹拂過後,她被易生的話語拉扯回來。
“哦,前些天我不是出去了嗎,我也去見他了。”
忽然稍有凜冽的冷刃嗖嗖竄出來,一刀一刀精準地落在她那些字眼上面,咬文嚼字起來,“你們是同事?他是你上司?”
這前一秒還春風十里的,下一秒就醋的不行。
男人,就是酸死了也還要問下去。
她主動湊過去給他的衣領整理好。
“我們不是一個部門,算下來應該也算是平級,他比我早進來的。”間接的跟易生解釋了,前男友沒有追著她跑。
“那你幹嘛去他在的公司。”
“……肯定是我們公司要錄用我啊,為了一個前男友而不要那份薪水和福利,不值得。”
“你回去是要辭職是嗎。”
“對啊。”她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你不會是嫌棄我無業遊民吧。”
“沒事,就是提醒你記得辭職,這家公司不好。”
——
“……”看著這一切的蕭感默默放下本來把玩轉動的打火機,摩挲著上面的刻痕。
還記得當時她剛剛入職,他心裡面欣喜若狂,表面就吊兒郎當,“怎麼的,追我追到我們公司。”
那時候的她,跟學校一個樣,乾淨妖冶,是一朵美麗不染塵土的牡丹花。
他為她熾烈燃燒過。
新入職的廿渡給自己扎一個高馬尾,顯得氣場全開英姿颯爽,眉眼上挑,“有些東西,我們都錯過了。註定只能緬懷。”
這朵牡丹花,利落地斬斷所有蜂蝶想要飛撲的機會。
螢幕那副面容依舊生動且懷春著看著另外一位男子,讓他覺得自己爛透的心可以再被捅下一刀子。
“註定只能緬懷。”我們那青蔥歲月的葬禮。
——
回到小洋房,迅速洗了一個澡就穿著小白裙在沙發旁邊開啟積分賽的頁面。
這次遊戲很良心,進行了改善與最佳化,自動接收挑戰。
看了一眼幾十條刷不完戰績,上方總結全勝。
自從等級緩緩上升之後,她的實力也在攀升,問鼎頂峰。現在她還在後面,蓄勢待發,廿渡不介意自己前期藏拙,以免成為眾矢之的。
結果很多人私信她,說她的頭像很好看,問她怎麼得到的。
沒什麼人再關注她的優異全勝了。
上一次她被人舉報的時候,遊戲官方站出來正式發文澄清了,說她是測試遊戲bug的內部人員,跟她打交道可以獲得更多易生的資源。
一時間,絕大部分罵過她的人都倒戈。
她們記性可能不好,但她記仇。
她當時還截了圖,方便日後秋後算賬。只不過後面實在太忙,忘記了找人算這筆賬。
“睡會吧,”易生看著她穿著素白寬鬆看不見身材的小裙子,她睫羽下面是一片淡灰的陰翳,“是她們又罵你了?”
之前片段裡面看過的,只是遊戲情節黑她的人。
想不到現實裡面也有玩家……是那個叫陳……
“沒有,是她們為了見你而想和我打好關係。”眼前的事情沒有旁邊的男人重要,她把手機反扣在桌面上,“既然我是你的女朋友,那我是不是可以睡床。”
沒想到是她先提出來。
“你可以,”易生攤開她御用的小毛毯,“你上去吧,床鋪都已經收拾好了。”
本來下來就是為了告訴她,房間給她收拾出來了。
廿渡在他眉宇間落下一個不張揚的吻,緊接難掩失落地嘆氣,“我還以為你會跟我一起睡。”
聽出來是調戲,他也沒太糾正她那種頑皮的個性,“好了,快睡。”
如願以償地看著這個男人不自在之後,她心情大好地上樓睡覺,順便把門反鎖。
這個女人邀請的一起睡,轉眼就把房門反鎖了。
“咔噠。”一聲脆響讓他今晚的清夢止步在這裡。
“……”天道好輪迴。
毛毯上面還有她許多個晝夜所產生的痕跡,幽幽地看了眼長不可及的樓梯還有緊閉的房門,他伸手把製造氣氛的落地燈關掉。
周遭一下子墜入冷寂。
接下來幾天,每次她還在夢裡面翻轉著身子,還在思索周公對弈的下一步的時候,外面一陣輕柔的轟響總是煞風景地響起。
那拍門聲還比她賴床更加持之以恆。
“你快點開門,我要進來洗漱。”
“廿渡,開門。我要進來換衣服。”
“你要吃什麼早餐?”
儘管她睡之前把衣服什麼的、牙刷的給他準備好,甚至叫他去廚房刷牙,叫他去角落邊上換衣服。第二天還是如至地站在房門口,叩響那扇酣夢的房門。
“叩叩。”
“廿渡。”
“叩叩。”
兩種聲音交疊響起一會,裡面的人怒火沖天地甩開那扇門,一看見他潺潺清水一樣明亮的眸子,她瞬間沒了脾氣,嗡聲,“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在客廳睡的時候,他在廚房料理很是安靜的。
他眨了眨沒有殺傷力的水眸,不語。
廿渡惺忪眼眸縫裡面看著不動如山的男人,無力地撇了撇嘴角,沒有關門就走到床邊,倒頭繼續睡。
他害怕她越睡越久。
因為他最近也有點乏力了。
易生跟著進去,摸著她冰冰涼涼的額頭,給她蓋好被子,“以後我們同舟共濟,多多指教了。”
希望我們不會在各自的苦難裡,踽踽前行。
——
挺突然的。
廿渡緊緊裹緊自己不知道哪裡來的小被子,望著天花板。
她醒來的時候,自己的下巴是在身旁男人的肩窩裡面,眼睫毛掃著他的下頜線,一撲閃都能感覺到白皙柔滑。
怕易生會冷醒,她就把自己的小被子分給他一半,又把自己悄悄挪出去一點。
她退到床的邊沿。
按道理來說,她是淺眠的,現實外的公寓樓下那些呼嘯煩人的摩托車經過也足夠她輾轉反側。
廿渡轉過頭來看著他,思忖著他怎麼也跟著睡覺起來。
厚重如盔甲的窗簾蓋住了外面提示時間的陽光,她只能摸索自己放在床頭的手機。
“嗯。”一道清冽的男聲在她耳邊縈繞,鑽進他們兩個人的身上蓋著的被子裡面,化作一根輕飄飄的羽毛。
“我、我找我的手機看時間。”她伸直平鋪在床鋪上面摸索的手被易生一把抓住。
她不知道為何有點慌張地坐起來,俯瞰的角度讓她看見了易生枕頭下面手機露出來的一個小角。
“在——”這才拿到手機,易生闔上眼眸,一隻手圈住她的手腕,往被子裡面一拽。
“……”她被拽回被窩裡,安安分分地躺著。
她知道她在害怕什麼了。
任人魚肉。
易生在感受到床鋪劇烈的搖晃顫動消散才慢慢睜開眼眸,他眼眸平靜無波海底卻暗流湧動,“幾點了。”
“……”還以為他會調戲她,她乖巧報時,“九點多了。”
“廿渡。”
“嗯?”
兩個人就這麼在床上面躺著,在一片沉默靜謐裡面去感受各自的感情波動還有世界的真諦。
神遊。
“我覺得我們愛得好平靜,”神遊到天外的廿渡開口道,沒有遺憾沒有欣喜,只是簡簡單單地訴說著,“很自然的感覺,像是老夫老妻一樣。”
默契在一個眼神,沉淪在一根髮絲。
“我們經歷的,是別人很難經歷到的。”他在她的手肘畫圈,從終點回到起點,從起點奔向終點,“我們或許愛得平靜,但我們有很難忘的經歷。”
“我有點害怕細水長流,因為我們家親戚那些是為了湊合過過日子而結婚的,好像不太幸福,天天吵架。”
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讓她也小心翼翼的。
他伸出長臂,一手把她的腰身拖到他鼻息下面,他額頭抵著她嘴唇,“我曾經用利器砸過你,甚至不愧疚會至你於死地。”
“……嗯。”有點扎心了老弟。
“我曾經一手推向你去警局的刀口,踩碎你對我的信任。”
“……嗯,小孩子嘛不懂事。”回憶湧上酒罈子的壇口,她看著男人白皙的肉,恨不得掐上一把。
說不生氣是假的,要不然當初怎麼會找葉謙塵吐苦水。
“但我喜歡你,看見你觸發別人主線的時候我也不喜歡。”聽出來她語氣吶吶,知道她心底暗自磨牙,憐愛地用下巴戳她,“細水長流、轟轟烈烈只是愛的一個過程,只要我愛的質量與密度是足夠的——”
“極目可見風帆。”,廿渡拉了拉他的衣角,“你快掉下去了,睡過來一點。”
對於她突如其來的關照和示好,他輕笑,“那要不晚上也一起睡,我在下面睡得不舒服。”
她驚弓之鳥一樣彈一下,“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我還是黃花大閨女呢。”
“你不是愛我的嗎。”他可憐兮兮彎折眼珠子,琥珀水光瀲灩。
論比拼無辜,她絕對不是這個男人的對手。
“我當然愛你了,”她在他臉上面啄一口,“但和你一起睡那是兩碼事。”
“……”,易生起身,看著她睡得連小白裙都走樣,“起來吧,你不是要去直播的嗎,還得吃點東西。”
她這才爬起來。
——
“有點晚了,”厲致同看見廿渡拎著包包進來的時候,微微皺眉,“下次還是我親自去接你比較好。”
這句話,四捨五入等於有車接送。
她眼裡一下躥進了光芒,“真的嗎,早知道就讓你來接我了。”
“你準備一下,”厲致同看著後臺打了個OK的手勢,從桌面拿出一疊紙給她,“這是今天會講到的內容,幫你新書宣傳的。”
她潦草地看了一眼——忽然好奇易生會看見這場直播嗎。
“這就是新書?”她看見椅子後面都是她新書排列,指著它們。
滿滿一大個櫃子都是。
“對啊,等一下會作為福利送出去的,”厲致同給她拉好椅子,“請入座,馬上開始了。”
“等等,你會直播?不用找個專業直播的人主持嗎?”
厲致同拋給她一個嫌棄的眼神,雙手一攤,“兩個人的事情幹嘛要叫第三個人。”
這是兩個人的事嗎……
“3”
“2”
“1”
“開始!”
厲致同聚精會神地聽著倒數,倒是廿渡有點緊張地看著攝像頭,大腦一片空白。
他先打個招呼,“大家好,我是蒲離,歡迎來到我的直播間,在我旁邊的這位是我今天邀請來的好朋友——廿渡。”
她微微勾出一個得體的微笑,“大家好我是廿渡。”
廿渡其實不怕這種隨機應變的場合,但是需要適應的時間。
“相信有很多朋友之前就在我們打架爭奪出版的這件事情吃瓜,也知道我們發了一個澄清影片並且是友好合作的夥伴。”
厲致同忽然朝她爽朗微笑,心無芥蒂的樣子讓直播的觀眾瘋狂刷屏——
【好帥啊!蒲離大總裁最棒啦!】
【今天也要營業哦!你怎麼帶個女孩子回家啊!】
【嗚嗚嗚嗚嗚,這個笑殺我】
【阿偉亂葬崗——】
她自然也跟著巧笑情兮,面上做的滴水不漏。
忽然萌生一個想法,辭職之後要不要去做演員呢?
“這次為了支援我好朋友的事業,”厲致同拿起桌面擺好的書籍,“我出資贊助了我朋友的新書,大家都知道我是個作家、眼光高的書評人之外,也是總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