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顧不得拔去手上的戒指，她立馬衝到電梯門前，直奔劉叔的辦公室。
期間還踉蹌了一下，幸好她眼疾手快地扶住旁邊同事的桌子。
但是等待電梯下行的時間裡面，她卻摁下了另一個樓層。
“砰砰砰。”她毫不客氣地手握拳頭去拍玻璃門，“蕭感！”
上次進去的時候，只有蕭感一個人工作，她不顧及不上人與人相處的禮貌，“蕭感！”
良久一抹身影出現一扇玻璃門後面，兩個人的距離就一扇玻璃隔開，牆壁的機器傳來他的聲音，加上電子儀器之後更加嘶啞，“怎麼了，你有事嗎。”
“有事！為什麼遊戲裡面訊號這麼弱，還有那個時間加速包不能正常使用了……”廿渡在電梯捋了一遍的事情一股腦說出來。
“停停停！你在聽力理解呢，還是以為我在聽你說段子？”對面沒有開門，仍舊這樣子對話，“我呢，只是按照老闆們的意思這麼做，你問我，我問我老闆嗎。”
“那你們總得告訴我，你們想幹嘛吧。”現在就跟耍猴沒什麼兩樣，“不不不，當下只要解決我說的問題就可以了。”
算什麼？拍楚門世界嗎，還是大型觀察類真人秀？
她現在沒有時間去追究了。
“作為你的老相好，我告訴你吧，你去手機搜尋一下看一看我們格利澤官網，看一看那一個最新的PV，就是我搞的那個。”
蕭感頗為自豪地說，不知道是自豪他做的PV，還是自豪那個“老相好”。
不開啟官網還好，一開啟，就彈出一個最新的PV。
畫風精美，還能看見一個鮮少是3D的紙片女孩。
細細一琢磨那身體特徵，“這個不就是我嗎？這個是愛情線的PV。”
“行啊，看來你一早就知道啊。”蕭感看見她脫口而出的“愛情”，胸腔裡面還是震顫了一下，“進來說話吧，我站著累死了。”
“不是你不開門給我的嗎。”
巡樓的保安看著走廊盡頭一處，腳步忍不住放輕然後豎起耳朵，探頭探腦。
奇怪，剛剛是不是有個長髮的女人站在特殊部門面前。
是梁導嗎。
保安撓著頭，特殊部門有半點差池公司都會要了他們的飯碗，等一下回去看監控確認一下好了。
“你們處處限制我和他，就是為了這條愛情線？”她覺得匪夷所思，甚至有股隱約的憤怒，只需要一點火星子。
她就會冷燃。
“我只是負責執行命令，”他躺在睡袋上面，兩腿交疊雙手當做靠枕，“話說，你不會真的跟裡面那個男的好起來了吧？”
廿渡捏著手機又看了一遍，確認了是他們在遊戲裡發生的事情。
PV末尾還半透露了，這條愛情線可以根據玩家的需求、習慣、性格而改變。
評論下面都是期待與歡呼，官方也在熱情地互動。
“這是上面的決定？讓我們去給他們策劃的愛情線開出一條新的路？”廿渡反扣手機在桌面上，看著懶洋洋閉目養神的人。
“這是你母親大人的決定，她可是拿著資料說服了大部分領導。”而且那些資料只是對未來的展望，屬於“藍圖”。
不過現在看來，劍走偏鋒是對的。
“那你可不可以開加速包？”
“不可以。”
“那你可不可以給我訊號？”
“不可以。”
嘴唇半開，準備說下一句“不可以”。
“給爺爬。”廿渡被他三字真言氣的爆炸，走過去對著他腰側狠狠來一腳解氣，“你給我記住。”
蕭感看著兔子急了開始咬人，哼哼的痛呼與低笑聲摻雜在一起，“你快點回去吧，快去救我們於水火之中，順帶完成任務把那個男人帶出來。”
她沒有應聲，轉身就走了出去。
蕭感這才慢慢悠悠地爬起來，揉著腰側的肉，坐在電腦面前開始黑掉那一段監控。
桌面上擺著的是那個粉色打火機，不知道她看沒看見。
“又沒煙了……”
——
廿渡回到遊戲裡，先在街道找到易生的人頭。
張望四處尋不到那顆頭，直到衣襬被拽了拽，“我在這。”
“抱歉，我失敗了，”廿渡先是來幾道深呼吸，將滾燙在肝臟的熱氣排出去，“他們真的利用了我們去開闢了那條愛情線，對不起。”
廿渡有點怵地看著他臉色，牙齒咬著下嘴唇。
等一下他一發飆她就開始猛男撒嬌，還是有把握保住自己的小命的。
但是等了好一會，直等到易生微微側頭，“你怎麼了，一直低頭不肯看我，還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
胡說！一個遊戲裡的面部表情哪有這麼豐富！
她現在只敢腹誹，沒有說出來。
“我哪有，這不怕你生氣嘛，畢竟你只是簽了公益計劃不是嗎。”她用手捏自己的臉蛋，似乎想表情重組。
易生輕笑，邁開步子開始回小洋房，“你也不希望這樣的，而且我們也努力過了。”
其實在這裡除了那些闖進小洋房的人，沒有什麼不好。自始至終都是廿渡以為他很想出去。
他不想，他自始至終生氣的只是這家公司的做法與手段而已。
跟葉謙塵一個樣。
出去之後就要用失眠丈量著漫漫長夜，也不能工作，只能渾渾噩噩地像個鐘擺定時定候發出一點聲響。
說是自己還活著。
“我總覺得被欺負了，”廿渡看著他順從的跟封建時代的侍妾似的，更加絕望，“你不覺得自己被他們賣豬仔了嗎。”
“賣豬仔？”他齒間琢磨一下她用詞，然後手掌握成拳頭擋著嘴巴輕笑，“呵。”
笑聲跟泉水流過玫瑰縫一樣。
沒有被遮蓋裡眉眼都是她的倒影，眼眸圈不住她飄揚的頭髮，“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外面的人會幫我一點不少加倍地拿回來。”
“雖不嗜血，但也好勝。”
“哇，其實你的真實身份——”她開始猜度，“是不是某家公司的老闆？”
“不是。”
“那你是不是大官？軍人？”
“不是。”
廿渡這下沒了方向，“那你是做什麼的，不是我說，我們公司在法庭上很少輸的，我內部員工也一度都懷疑是不是有黑幕。”
就之前說的那起官司，看著一片頹勢，可還是勝利了。
易生臉上掛著神秘，嘴角的弧度漸漸淡下去，“之前就告訴過你了，是你忘記了。”
是一些小細節。
說著說著，才發現到了小洋房門前。
“我先看看”，廿渡旋開門，看見了整潔的房間，“看起來沒人來過。”
跟走的時候一模一樣。
不是的，她們來過。他走之前特意將拔下一根廿渡的頭髮，夾在門縫裡。廿渡剛剛開門前，與他眼睛水平線高度的頭髮已經不見了。
“嗯，看起來是沒人來過。”易生順手關上門，看著她已經在沙發上歸位，“你要去我的房間休息嗎？”
“不用了，我睡沙發。”她大病之後在遊戲裡為了顯得自己不飄忽，換了雙帆布鞋，所以腳並沒有很痛。
說罷便倒在柴犬枕頭上面，撒著嬌去用側臉蹭它，嘟噥，“真的好累……”
他拿起被丟在沙發角落的毛毯，熟練地給她蓋上。
你果然還沒有痊癒。
——
廿渡醒來之後，開啟系統提示，幾乎都是快要哭的樣子，嗷嗷地看著螢幕，【系統：第二輪積分賽將在三天後開始，第一名可最後一次享受與真正的紙片男單獨接觸的機會！】
打垮她的不是敵人，而是以為是同一陣營的盟友。
“易生，”看見一個影子在樓梯上面飄蕩，廿渡安生地躺在沙發，“要不我們去譽清市的酒店長住？”
“你受得了那裡拍門的聲音嗎？”
“……你那間房不是沒有聲音嗎，我就住上次你那間房間。”廿渡挪出一個位置給他。
整張沙發中間都被她睡得微微凹陷下去。
“萬一你睡哪裡，它敲哪裡呢。”她拿的可是女主劇本。
還沒說完這個鬼故事，廿渡已經一顫，“但是第二輪積分賽要來了，我萬一又……”
兩人對視一眼，一同看向那個她曾經光榮臥倒的地方。
易生視線看著餐桌附近，又想起她在譽清酒店走廊的暈倒，一時間心下有個決定，“那好。”
“好？”
“你很快就出去了——”易生眯著眼睛，眸子由澄亮變成米灰，是那種溫柔的霧靄，卻可以讓人有生命危險的霧靄。
他把她的頭髮揉亂。
——
廿渡來了遊戲之後，前前後後睡了三次，一次比一次的時間要長。可氣的是，睡得再長精神狀態也沒有睡之前好。
睡之前，她還深謀遠慮地去拉出之前她買下來的玻璃製品。
為什麼之前會買呢，聽她解釋說，因為他太能敗玻璃，不準備的話很難維持基本的吃食活動。
他理虧，不語。
將那些玻璃製品一部分放在他的房間，一部分放在客廳，她甚至喪心病狂地要把圓滾滾的玻璃瓶塞到他枕頭底下。
她大功告成踏出房門之後他又無奈地拿出來放在床頭邊上。
毛巾搭在他溼答答的頭顱上面，慢慢變得沉重，壓著他的脖子一邊，【玩家易生：把你們那邊的負責人叫來。】
系統那邊頓了一頓，彈出一個緩衝的圈圈。
他很有耐心地擦拭每一根髮尾，直到那邊傳來了聲響，【系統：你好，易先生。】
【玩家易生：你們怎麼回事，多出來一條戀愛線？噢，你是覺得我與外界沒了聯絡，好欺負？】
易生有時候讓人感覺逼迫，特別是他自己吃虧的時候。
【系統：……我們並沒有這方面的意思，只是我們當時籤合同時候，說明白了會保留玩家的資料。】
合同。
噢，法治社會，契約精神。
【玩家易生：原來如此，當初就給自己挖了一條退路。】
還退出一片充滿商機的藍海。
他不打算在一些幼稚沒有多大勝算的地步進行據理力爭，【易生：她怎麼可以儘快出去，我看她身體情況並不是很好。】
【系統：……】
這一次談話博弈裡，對方那頭頻頻沉默。
【系統：我們想的是，戀愛線後半部分完成度高之後，我們就讓她出來。】
我們？
【系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可以攤開跟易先生你說，我們從那次小易先生報警之後我們就萌生了這個想法。】
也就是劉導親自見證了那一刻伊始，所有東西都翻天覆地變化。
那個時候正在為小小少年量身定做愛情劇本，但是上頭領導們一直對著十幾本策劃案頻頻搖頭——說是沒有讓人意難平的點。
同一時刻，梁導經由劉導發現了遊戲世界裡面這兩人的端倪。
【系統：我們知道小易先生喜歡我們公司的員工，我們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
易生垂著眼瞼，修長的手指像是彈手機鋼琴一樣在螢幕上面遊走，【玩家易生：這是吃準了我？】
也是。
在叢林生存，哪有不吃肉慈悲為懷的道理。
【系統：老實說，我們跟易先生合作十分愉快，我們也關愛公司的員工。所以以下是廿渡快速退出遊戲的建議。】
上面那句是經過粉飾化妝的，說白了就是——
你必須完成這些，她才會儘快出來。
你看著辦。
易生看著像一顆顆石頭逐一浮出水面的字型，【系統：儘快告白，多做一些增加曖昧的小事情包括但不限於身體接觸，語言溝通，吃醋等。】
被這些小石頭驚嚇到的某人：……
這是把自己的貞潔交給一家無良的遊戲公司了。
【玩家易生：這個你們策劃不是能做出來嗎。】
這個時候回覆得很快，【系統：我們策劃做了一百幾個素材了，但我們希望易先生親自示範。】
【系統：只要兩個人在一起待久了，時機成熟我們就會提示廿渡離開並且修復bug與加速包。】
原來拖著bug不修是因為要用做一個要挾的砝碼。
這個天秤不用衡量，他自有答案。
【玩家易生：我一直好奇一個問題，她真的是你們公司員工嗎？】
他問出跟廿宜、蕭感與劉叔差不多的一個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