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感低唔一聲,摸著下巴飆出來扎人的胡青,“唔——應該是不行了,好了我要刷牙洗澡了。”

對方溫柔禮貌地說著,毫不客氣地掛了電話。

“嘟嘟嘟——”

劉叔咬著塑膠叉子看著白色塑膠盤子你的煙燻培根還有旁邊的加鈣牛奶,索然無味起來。

先給廿渡留個言吧。

“易生?”她敲了敲緊閉的房門,將耳朵作為探聽器附在門前,“你是睡了嗎?”

她想問那塊黑色結晶是不是他拿去了。

就在她俯身附到腰肢有點累的時候,整個人曲折嬌慵——門忽然被另一邊不小的力道拉開。

為什麼力道不小,大概是跟以往她趴在門前,門被開啟的那種感覺不太一樣了。

好幾次猝不及防地開門已經讓廿渡習以為常地抓住門邊,只是這次她看見地面上的陰影比以往要寬一點長一點。

還有就是——輪廓好看一點?

她知道結晶在哪了——在易生的體內。

等她抬起頭準備啟唇問他結晶在哪裡的時候,面前的人已經是一張成人的臉龐,唯一沒有被改變的恐怕就是那一雙瑪瑙眼眸。

依舊是心上灑滿的星。

少年一時之間變得雨後青竹那樣修長挺拔,像乾柴的手臂多了幾分隱約可見的肌肉。單薄的衣衫下面不用想肯定有紙片男的標配——人魚線和腹肌。

“什麼嘛,原來你用來恢復成人了。有沒有不舒服?”

她儘量多吸氣來平衡自己身體一時間無法平復的溽熱,在這個理智的平衡木上面多待一會。

帥哥帥哥!他蟬片唇弧度似笑非笑很是禁慾,還帶了點危險蠱惑的意味。好看的黃葡萄大眼睛提溜溜繞著她轉,似乎無意地瞧著她,又似乎把她看得很仔細。

自己養大的崽子,多少有點老淚縱橫的。

“沒有不舒服,”他暗地對比了兩個人的身高,並沒有相差甚多,“這是我本來的樣子,除了眸色。”

眼眸似乎是人設,不可撼動的。

他體態頎長,超過了穿高跟鞋的她半個頭,“其實你這麼看也不算高誒……”

男人神色頓了頓,若有所期地反思自己,“我的職業對我的身高有要求,不能太高。”

“……”合著他現在還能長高。

“怎麼忽然間要變成成人?”兩個人一起走下樓梯,易生跟在她的身後,因此她看不見易生稍有變幻的神色。

雖然說這個樣子更加養眼,但是小易生更加有親切感。

後面的人似乎在專心下樓梯,沒有回答她。

走在前面的廿渡總覺得後面有一匹蓄勢待發的銀狼,可是不經意的餘光瞥到時,後面的銀狼笑得一派溫和,像是拉布拉多大型犬而已。

劉導那邊了還沒有回信,她哥也沒有找她噓寒問暖的。

也許現在還早,才過去幾個小時。

“你要吃些什麼?”易生拉開冰箱門,袖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挽起來,還有身前粉色波點圍裙。

廿渡暗自被嗆到,一臉自然地咳嗽幾聲,不好意思評價他的造型,“冰箱有什麼吃的。”

掩飾的動作熟稔得讓人心疼。

面朝著冰箱肚子的易生無聲地勾唇,她那種裝作自然的掩飾總是能出賣她內心所想。

大概是暫時不習慣他現在這個樣子。

但是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沒有了,”因為他成年的緣故,身板嚴嚴實實擋著冰箱,她也看不見裡面有什麼,“你那個新同事並沒有買吃的給我。”

“那豈不是餓著?”廿渡皺眉,“我劃出東西來,你稍等。”

【玩家易生:可以把她的商店兌換功能暫時關閉嗎。】

【系統:……可以的,請稍等。】

廿渡還在想著剛剛回來的第一頓吃什麼,就看見那個商店兌換介面慢慢縮小,最後縮得像一顆花生米似的。

等、等等!

最後那顆花生米被扔到一個垃圾桶的圖示裡面,發出“啪嘰”的聲音,她欲哭無淚。

“怎麼了?”易生闔上冰箱門,老神在在地走到她面前。

“我的菜市場被系統那邊關了,只給了我一個系統繁忙四個大字,”廿渡露出小鳥嗚嗚的可憐表情,拽住像大海浮木一樣的手,“我們要餓著了。”

她就要癱著了。

易生很自然地接著話茬,;與系統繁忙相反地流暢給出解決方案,“我們之前不是去過超市嗎,我們可以去那裡買。”

一言驚醒夢中人,她看著面前聰明睿智的救世主,“那我們去買吧,要不我們下館子?”

他施力將手肘上的手把她整個人從沙發上拽上來,繼而反握著她的手腕讓她站穩,“我來煮吧。”

總感覺她這次回來之後懶了許多。

廿渡點頭,一臉感恩。

來到超市,她特意作推購物車的那一個人,“你選吧,我跟你。”

推購物車的那個,無腦跟著就好了,她也可以藉機休息一下。

以前還沒意識到,玩這個遊戲可以這麼累。

易生睥睨她一眼,噙笑著指著購物車裡面,“要不要進去裡面坐一會?”

眼裡面的笑意並沒有擴大,相反的是在縮小,讓她感覺自己被一根針一樣的笑意扎穿,“我可以嗎?”

畢竟成年人了,有點害羞。

易生微微側頭,將視線放進購物車肚子裡,“這裡沒有人,你可以進去。”

最後執拗不過腦袋的飄忽,儘量優雅地邁了進去:兩條併攏的腿晾在購物車外,頭靠著易生剛剛塞進來的玩偶,地板是平滑不顛的瓷磚,這讓她有一個比較好的搖籃。

還是很舒服的。

易生低頭就看見她膚色如常看不出端倪的面孔,不自覺蹙眉。

她是說謊了的。卷卷告訴他,她的病遠比他們知道的可能要嚴重的多,而且她之前甚至說拋下這一份工作去休養。她回來的時候只是說發燒而已。

易生撥出一口苦海浸泡過的空氣。

既然要買菜,肯定要把東西扔到購物推車裡的,那她等下——還沒思考完這個問題,廿渡就陷入昏昏沉沉的沉睡裡了。

這個問題易生在她睡著以後交上了答卷,他另外拿一個購物袋掛在車頭,裡面塞滿了各種各樣的東西。

幸好他變成了大人,不然這輛車他還未必推得動;再次幸好他變成了大人,她終於有所倚靠了。

他看了看窮的連叮噹無法敲響的口袋,忽然皺起白皙嫩滑的臉。

變成了成人之後還是身無分文。

無奈只能把廿渡叫醒,他壓低自己的身軀呈現九十度折攏,柔聲道,“廿渡醒醒,結賬了。”

“你是——”廿渡雙手放在胸腔,不可避免地被帥氣逼人的臉龐嚇一跳,“噢,是你。”

還沒習慣過來。

她兩隻手摁著易生的肩膀跨出來,兩人相視一笑。

從囚窄舒適的購物車裡面出來的時候,已經在收銀臺面前了,面前還是那個上次收銀的小姐姐,讓她不自在地摸著脖子乖乖跟在身後。

“這個玩偶你要買嗎。”這個是柴犬枕頭,是公司新品。

“買吧。”與易生不同的的是,不差錢的她根本就是豪氣一擲。

畢竟使用過了這個產品。

兩人結完賬之後,易生就提拉上兩大個購物袋,一邊的購物袋裡面有一個被其他東西壓扁的柴犬頭,順手捎上一瓶補充體能的飲料給廿渡,“冷的。”

“謝謝。”她迎著陽光笑起來,眉眼折閃光芒,耳朵軟骨被陽光穿刺泛著紅。

“你是不是還沒有完全康復?”甚至是帶病上班。

“我這個人很利己主義的,你又不是沒感覺不出來,”她露出沒心沒肺的笑容,很努力沿著馬路磚那條直線走,“就是之前呀,吃藥吃多了,就這麼像醉奶一樣。”

易生瞟她一眼,不語。

終於到了小洋房,房間裡有一點人味的痕跡。

易生蹙眉不語,先整理食材煮東西,“你看看食材裡的,有沒有你想吃的。”

她把那個可憐巴巴的柴犬枕頭拔出來,揉了揉跟狗熊相同命運的臉,“我想吃——”

大致瀏覽一圈下來,“我想吃沙拉。”

“不吃點肉?”

“沒事,遊戲裡面嘛,最後都會轉換成精力值的。”她擺擺手,臥倒在沙發上面,香發下面還有一個軟趴趴的柴犬。

拿出手機——仍然沒有任何資訊。

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訊號變得很弱——弱到只能打緊急電話。

“我手機沒有訊號了,你的手機呢?”她衝著廚房那邊喊,有點摸不著底的害怕。

一個人迷失在深山老林之中,與世隔絕。

看人家智者下一盤棋,凡間就是五百年。

易生騰不出手,應該說他的雙手正在處理洋蔥,“你過來開啟我手機看看吧,我現在沒有手騰出來。”

話還沒說完,兩隻手又掰著洋蔥。

廿渡鯉魚側翻一樣靈活,游到他的旁邊,“你的手機在哪呢?”

“上衣口袋,”他想了想,“是——”

“右邊的那個是不是?”廿渡想著普通人拿手機的習慣,推斷是右邊。

“嗯。”

手機被廿渡抽走,劃拉幾下。他的遊戲手機永遠不設定密碼,很是方便,“你的手機訊號也弱——怎麼會這樣。”

她哥找不到她的話……

廿渡打一個寒噤。

“你可以直接安全退出去,”自始至終他都很淡定,彷彿是這裡的原住民,他的笑容就像是羅望子樹的清芬,“你別慌。”

他的語氣鬆軟得像鵝毛,卻穩住她擺曳的心神。

“但是你……”

易生洗了手,再用旁邊早就備好的毛巾擦拭,笑的雲淡風輕,根本不存在剛剛開啟門那時候的戾氣,“沒事的,你下次來的時候敲門的時候拍三長兩短。”

好認得是你。

上次就是這麼被他哄走的,結果回來又是被襲擊又是滿地玻璃,“算了,我再等等。不行的話我再出去。”

易生懷疑這個bug遲遲不修好就是運用在這個地方。

困在方寸之地,動彈不得。

他攏了攏她亂糟糟不服帖的頭髮,手上還有點洋蔥的甜味,倒沒有了現實洋蔥裡的刺激的化學物質,“為什麼?”

明知故問,被安撫下來的心又被他若有若無地調戲上去,“沒有為什麼,我就是不想走,你快去拌沙拉,我餓了。”

“不過,為什麼你的沙拉里面有洋蔥?”

“殺菌。”他眉光閃動。

殺菌?很乾淨啊,地板都是反光的。

“你該不會是被其他女生親了吧?”她揪著他的衣袖,迫使他的正臉懟著她。

“如果是真的……怎麼辦?”

“……那就是假的了。”是是非非題一聽她就知道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們疏忽讓你失去了清白。”

到時候還讓她記過處分扣工資的話,她這半年都看不見菲力了。

“話說,你有沒有女朋友啊?”她問了個自從他恢復記憶之後就很想問的問題。

畢竟易生長的好看,儀態迷人,眼睛永遠比嘴巴先迸發出話語。

“你覺得呢?”他已經切好所有的菜了,將它倒在一個比較小的玻璃盆裡面。

大的那些已經被他摔碎了。

“你參加這個是公益計劃,那應該是——”她認真端詳他表情良久,仍舊讀不出些什麼,“我覺得沒有。”

“你的直覺?”

“嗯。”

“嗯,不過也快了。”易生拌好了沙拉,拿起兩隻叉子往餐桌上面放,“我的直覺。”

“你那是給自己算命嗎。”她狐疑,“那你能不能幫我算一算我什麼時候有男朋友?”

反正她哥想把她扔掉,她在她哥眼皮子底下興風作浪不方便。

“快了。”

“快了?給我個具體的時間,萬一一個星期也算快,一年半載也算快的話,那我豈不是嫁杏無期?”廿渡和他在同一盆沙拉里面吃著。

看她這麼操心自己的終身大事,他不由自主輕笑開來,八月溫涼的池水在耳旁晃盪,“你想的話,一天也行,兩天也行,但應該不會一年半載。”

更不會嫁杏無期。

大家都是成年人,女人更加是在一堆肥皂劇偶像劇裡面打滾,她瞬間意會了他的意思,一滴濃稠的凱撒沙拉醬滑進咽喉裡。

猝不及防的,跟他晦暗的告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