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給你轉賬。”
“不用,這是我給廿渡的禮物。”
“……”易生默不出聲,拿起服務員遞過來的玻璃杯喝水沖走裡面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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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開門聲,她就探出一個頭,看見他手裡拿著一個透明的塑膠袋,有點歡快地晃著腳,“你回來了,速度倒是很快,誒這是給我的嗎,謝謝你啦。”
她眼睛全程掛在那杯咖啡上面。
“不是我給你的,是葉謙塵說一陣子沒見你,就給你帶一杯咖啡,這裡還有一塊蛋糕。”易生拿出蛋糕,又把鋼叉放在旁邊,“他的咖啡這麼一般,你還能喝得下去?”
之前她買回咖啡給他喝的時候,他就想這樣說了。
“我喝咖啡就是求一個苦和冷,味道湊合就好了,幫我謝謝葉謙塵。”
就算是難喝也只有這一家了。
“自己去吧,你不是有他的聯絡方式了嗎。”易生表情淡漠,似乎比平時冷淡了幾分,“我先洗個澡。”
“你吃東西了嗎,我給你下個面吧。”廿渡吃著蛋糕光腳蹦躂,已經完全忘記劉導交代的任務了。
衛生間傳來的水聲還有清晰的男聲傳出來,“不用了,我已經吃了。”
葉謙塵這個小破店能有什麼東西吃啊,算了,他現在是個成年人,“好吧,你需要吃的話,我就幫你煮麵。”
易生將花灑噴出來的溫水灌進自己盆地一樣的鎖骨裡面,嘴邊慢慢滋生溼潤的笑意,“嗯。”
她總是會莫名其妙操起這份心,雖然會警告他不要貿然接近,但是之後又會把自己的話語拋諸腦後,跟自己回到過去一樣的相處模式。
他看著鏡子水霧底下的自己,覺得有點虛假朦朧。小一輪的輪廓,變矮的身高,被一個女人照顧著,從爆米花轟炸恢復記憶那一天,這種內心被章魚吸盤纏繞的感覺就很奇怪。
但他喜歡這種奇怪。
也因為喜歡這份奇怪而選擇回顧了所有的記憶片段。
玩家討論區——
【玩家YG:對不起,我要解除安裝這個遊戲了,蹲那個易生蹲了幾天也沒蹲到,投訴這個客服也沒有用,我都要砸手機了,這個破遊戲。】
【玩家月月:大家不要灰心,等我拿到第一名我給大家提供第一手資料。】
【玩家HJ:解除安裝遊戲的帶我一個,雖然真的很好玩,但是第五個男人只有資料不出現,連遇見的途徑都不知道,我都懷疑我是不是跟空氣鬥智鬥勇。】
【玩家廿渡:你們是想見他一面是嗎,我倒是可以讓你見一見。】
【玩家OI:這不是那個用外掛的玩家廿渡嗎,還是隻有一級的平民玩家。】
【玩家廿渡:謝謝你的嫉妒,你們想見他一面嗎,我可以讓你見上一面。】
【玩家YG:真的假的,你見過嗎?我們這裡只有一些早期的人見過,你就是那個早期去小洋房那裡探索的人吧。】
廿渡勾唇,看著正在被水聲沖刷加上傳來微微櫻花味的衛生間,眉眼柔軟下來,專注在哪個小小螢幕還有充滿諷刺疑問的字眼裡面,【玩家廿渡:他現在在洗澡,我問問他能不能上傳照片,可以的話,等下六點十五分準時釋出。】
【玩家月月:廿渡姐姐你知道他?怎麼還能生活在一起,官方也沒公佈他可以跟玩家生活在一起。為什麼你可以?】
【玩家廿渡:等下不就知道了?或許我被拒絕上傳照片呢?等下見吧。】
她關掉螢幕,沒有去看玩家刷屏的資訊。世界瞬間清靜了。接下來就要等這個美男出浴了。
“易生!”他一開啟衛生間的門,迎面就撞上了這個披散頭髮的玲瓏女子,嘴角還有蛋糕漬,“幫我一個忙吧。”
廿渡遞上一條白毛巾。他每次洗完頭髮都會把毛巾搭在頭上用來吸掉多餘的水分,“一個小忙,但要經過你的同意。”
“你說說看。”他擦乾自己的頭髮,額角還在滴水。
“我想給你拍一組照片。”
“你這是趁火打劫。”易生直接略過她,毛巾小角飛揚著看不見的小水珠,抹著一束笑容,“這是你們公司的要求嗎。”
“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廿渡將臉上“做客”的小水珠抹去,壓住自己的忍不住吐槽他的小動作。
這個男人分明是故意的,水珠還是櫻花的味道。
唔,真的很危險,“我用什麼火打劫你了?”
“哦?不知道。”易生推開房門,開啟了一個滿是他氣息的房間,“姐姐把原因說出來我就考慮一下。”
“說了不許叫姐姐!”這個混蛋!
“那是因為我把你帶走了,公司叫我把你帶回小洋房。把你帶回小洋房是因為這樣做……”
“繼續。”
什麼繼續!氣勢弱下來的廿渡長吸一口氣,將變涼的空氣吸入肺部來換自己的清醒,“我不想回去那個地方,所以想著先拿著你的照片拖著大眾的視線和耐心。”
“你這樣拿著我的照片來拖延時間,萬一拖延不住,他們爆發情緒責難你,你覺得你能全身而退嗎。”易生將薩摩亞雪白尾巴似的毛巾拿下來,用衣架掛起來,放在旁邊。
毛巾安靜滴答著水。
“我……”他的分析讓她哽咽一下,隨後搪塞說,“沒想過。”
屁,她知道。她是清楚明白才做這個決定的。
“你這樣的話,不怕被公司炒魷魚?因為擅自做主不帶我回去,最後搞的民情激憤。”易生指著雙人床邊,“別站著,坐吧。”
“想要讓更多人看見你,”廿渡順從地坐下來,完全覺得前面這個人是一個氣勢全開的成年人,“那這樣的話,我再次暈倒的話,你就會騷擾,你不是很排斥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大家都很希望看見他,看不見的失落會發酵成憤怒,一發不可收拾。
作為員工,她會先進行安撫。作為易生的朋友,她會盡量保護好朋友的個人空間。
“怎麼說呢,”他旋開一瓶不知道哪裡來的礦泉水,喝了一口,“這是我一開始來的時候經歷這些事情,雖然之前十分厭惡,但是既然已經恢復記憶,面對這些人我還是有辦法的。”
“扔玻璃?”廿渡嗆他。
“這是以前。”易生淡漠地糾正她,“好了,我們回小洋房就是了,只要你在她們就不會進來不是麼。”
“你要回去是嗎。”廿渡垂下頭顱,面上有點難掩的失落,“我還以為你不想回去呢。”
易生看這個耷拉的耳朵,將乾燥溫柔的手按在她的頭上面,“哪裡都可以,姐姐不是一直在的麼,在一起的話我就安全了。”
因為他身高跟她相似,所以這個摸頭顯得不霸道甚至有點稚氣。
“你!”這個口吻耍的流氓太犯規!
“姐姐,”易生手指不經意滑過她的臉頰,嘴角拉起的笑意猶未盡,“如果你發我的照片,理的公司上那邊可能會頗有微詞,而你欺騙了玩家,保不準會成為眾矢之的。”
他一直重複這個擔憂。
廿渡沒有躲開他有點侵略性的撫摸,“他們會一直看不見你,除非我暈倒。”
“那起碼你們公司不用對你頗有微詞,至於我的事情,就跟你無關,你也不必要負責任。”
廿渡看著易生投落下來的影子,曲折投落在床上,“那我之前帶走你,豈不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決定都是當下你認為最好的選擇,我不認為這個決定我們有什麼巨大的損失。”
“我好像無意中被你說服了,那我們明天回去?我跟上司報備一下。”廿渡整理好情緒站起來,作出一個成年人該有的反應。她位置無意跟他貼的很近,泥鰍俯身的廿渡側身一下溜開,“好了好了,我出去了。”
“嗯。”易生放過這小狐狸,讓她回自己的安樂窩裡面。
雖然像泥鰍一樣滑溜,但是和著泥捧在手心裡就不動彈了,“今晚過後,感覺天氣會熱起來。”
什麼時候才是降溫的時候。
廿渡自己回到自己的房間裡面,莫名感覺自己的心跳開始變得迅猛。怎麼會呢,是剛剛靠的太近了嗎,問題是跟她哥打架也心跳這麼快,“算了,不去想了。”
她摁下了鎖,咯噠一聲給她的防線也上了保險絲。
抱著抱枕的她嘆口氣,心裡面覺得他比她要理智的很多。她似乎才是衝動的那一個,“被一個小孩擺了一道,不對,不是說不去想了嗎。好煩好煩……”
她抄起自己手邊一個枕頭用力扔去床頭那一邊的牆壁。柔軟的枕頭碰到堅硬的牆壁就反彈回來,可憐巴巴地掉到床頭。
枕頭和牆壁都沒有受傷,廿渡卻更加鬱悶了。
【玩家廿渡:我明天帶他回去小洋房。】
【玩家劉導:你這麼快想通了?之前你不是鐵板釘釘的嗎。女人就是善變啊……】
【玩家廿渡:好了好了,我被說服了,我明天聽公司的話把他送回去。】
【玩家劉導:是聽我的話,還是聽那位先生的話啊,我怎麼感覺你是聽他的話多一點呢。】
廿渡一邊打字一邊跟他彙報最近的情況還有挑戰被打敗的事情,順便在討論區發出一張上次在親子餐廳拍攝的照片。
【玩家劉導:在嗎?又在聽我說話嗎?】
【玩家廿渡:我在看。對了,我先用照片把易生和我的相處曝光出去,先暫時挑起他們的嫉妒還有對第五個男人的希冀。】
【玩家劉導:行,這個想法不錯。最近投訴資訊太多了,拿出法子先拖一下也不錯。但是這放照片的行為不要太頻繁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玩家討論區——
廿渡其實不是很願意面對這個不停刷屏面板。因為裡面無差別的惡意與攻擊性,讓人感覺就是被無數張嘴裡面噴出來的口水屠殺著。
屠殺者樂此不彼。
她放話說六點五十發照片已經超過時間了。底下一片都是嘲笑她自大、異想天開,還放出她放話說發照片的截圖。
像是穿著釘子鞋踩在她柔嫩光滑的臉蛋上面。
她耐心地把葉謙塵給她的蛋糕吃完,從相簿中拉出第五個男人的容顏。今晚之後,易生天神打造的臉蛋就要公諸於世了。
蛋糕因為時間與溫度雙重作用下,口感變得很糟糕,跟田野雨後的溼稻草一個味道。
照片出來之後——
【玩家HO:這個男生好帥我好愛!五分鐘內我要知道這個男生的所有資訊。】
【玩家VB:這個是真的還是假的?有沒有其他見過第五個玩家的集美驗證一下?】
【玩家廿渡:哦,你們想要其他的話,我也給不了了,他不同意。】
【玩家GY:哇,我第一次看到這個男生誒,祝你們戀愛愉快~~順便提一下,只要這個好感度和等級夠了就可以結婚了哦】
對面的人突然臉紅,看著那個剛剛拍下來的抱枕,一個輕盈地跳躍撲過去把它抓在懷裡。
這些網友都是些什麼人,為什麼會有這麼危險的想法!
他可是她養了很久像兒子一樣的存在了,要與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結緣戀愛還是很違和的。
不亞於跟自己孤獨的哥哥結婚那種荒誕感。
【玩家FG:全服最幸福的女人@廿渡,快發一個訂婚紅包,我們全服給你祝賀。】
【玩家HJ:不不不,先把遇見這個男人的方法告訴我,限時一分鐘。】
廿渡幾乎是紅著臉扒拉著看不完的吃瓜群眾發出的彈幕,最後實在臉燙的不行,腰身彎折把臉蛋墜在密不透風的抱枕裡面。
鼓鼓囊囊的,枕頭都可以燙熟雞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按道理潛意識應該是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但是隻想把它鎖在從未探索的箱子裡面。一旦知道易生其實是個成熟穩重甚至是一個危險的男人之後,她就想要跟他拉開距離。
在現實裡面,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什麼,從沒有這樣在像在雲朵走路。
廿渡在床上掙扎翻滾很久,那個在她懷裡面的枕頭都已經揉皺了,一條一條縱向皺痕溝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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