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爆米花機。

不放心的她劃開系統介面,【好感度:99999】

好感度從上一次達到巔峰之後就已經停住了,算是一件好事,沒有上升沒有往下降。

野獸的感言就不一樣了。系統感受到他們不是同一個人,簡直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以前的易生雖然沉默但是喜歡粘著主人,現在的他喜歡沉默但跟主人有一種微妙的距離。

像是它吃三文魚忘記了沙丁魚多美味一樣。

它繼續事不關己地舔著毛。

易生往袋子裡拿衣服的時候,摺疊好的褲子裡面卷著一個竹牌,拿出來的時候便掉了下來,竹牌清脆砸到瓷磚上,飛濺起一灘冰涼的清水。

他拿起來,往後一翻,看見很漂亮很乾淨的字跡沾了水。

上面寫著:長大後的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

易生微微笑起來,想起小學初中那段時光,他們學生總喜歡這種像是有儀式感的東西,來寄託自己的情懷。

但長大了之後,會想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這個應該是要掛在樹上或者別的地方的,怎麼會跑到這個紙袋裡。

“如果把竹牌隨身攜帶,看來是想一直提醒自己了。”霧氣繚繞地沉吟一會,總感覺很熟悉,彷彿摩挲那端文字就能回到寫字的瞬間,看見他與她相約萬條垂下紅絲絛的樹冠下。

像是感恩外面的女子,那麼說明外面的女子對他應該是挺好的。

“你出來了嗎?”廿渡聽著裡面沒有聲音,昂起脖子問了一句。

裡面也沒水聲與動靜,該不會又暈了吧。

“嗯。”易生將牌子收到褲子的口袋裡,微微提拉穿好褲子,拉開門就看見她。

溫熱的水汽迫不及待比他先湧了出來消散在冰冷乾燥的空氣裡,像是沒有來過一樣,只是殘餘著甜甜的味道。

這個遊戲的基本場景效果做得不錯,有點以假亂真的感覺。

“吃吧。”廿渡將牛肉粥放在他面前,用勺子攪拌牛肉粥幫他晾涼,“你喜歡的肉在裡面,不會是牛乳粥了。”

她可是毫不心疼地買了許多牛肉。

“我自己來吧。”成年人不用這麼細微的照顧,他自己更是。

不過這麼快就做出一碗粥,應該是玩家玩遊戲都會有的系統進行幫助。

“你還有頭暈就講出來,”廿渡剛剛反饋給熬夜睡不著的劉導,劉導說是遊戲漏洞,還是有一定問題的,“我真的抬不動你,即使你很瘦。”

“好。”易生看著她坐在沙發上平腿放著手提電腦,默默吞嚥下一口粥。

他不知道自己的事業線是什麼,看她暫時也沒有什麼動作。

廿渡腳尖微勾:她很高興,自己再也不用在那麼黑暗的環境下看電腦,也不用拿著手電筒在黑漆漆的料理臺上面切肉切菜,最好就是不用睡沙發。

早知道出來之後易生更安全就早一點出來了,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留在觸控空間簡直就是暗無天日被迫當井底之蛙的酷刑。

——

第二日清晨,久違清脆的鳥叫聲欺壓著外面樹丫的枝頭,史無前例的被陽光刺痛敏感的眼睛。

她伸出五指遮擋著陽光,微微翻身捲起被子蓋住自己的頭,像一條蠕動的蟲子蓋著葉子。

這才是遊戲裡面的遊戲人生。

“喵嗚~”系統在陽光下皮毛亮黑色,絲毫不在意自己的體重踩著她的腹部,穩著重心趴下來。

“系統你是你不知道你有多重……”躺在床上的廿渡忽然感覺到泰山壓頂,彷彿被封印了一樣,差點在被窩裡面窒息,“你真的又胖了,告訴你多少次一日五頓真的不可以!”

胖了會被賣掉的!

系統鬍鬚立馬垮掉,掃著尾巴低叫了一聲,大臉直勾勾懟著她,“喵嗚。”

要怪只能怪世界上有這麼好吃的魚,關它貓什麼事。

吃肉肉聽天命,長肉它又管不了。

不堪重負的廿渡推開它,看著它利落地跳下床,毛也沒掉一根,嘟起嘴抱怨,“胖了還這麼靈活,貓真的是液體動物。”

“……”這個女人的重點永遠只在它的貓毛和體重,絲毫不注重它如此高貴的靈魂。

膚淺的雌性。

“易生。”洗漱好精神百倍的廿渡看著神清氣爽地在陽臺曬陽光的易生,不由得喊他的名字。

白衣寬鬆,乾淨清爽的頭髮微微顯著棕色,後腦勺橢圓線條利落,雙手搭在欄杆上,安靜又享受。

沒有黑窗簾的日子真的很美妙,連看一個男孩都愈發眉清目秀。

“姐姐早上好。”

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只能換一個稱呼。

之前的他是怎麼叫的呢。

有點好奇沒有意識的他,出於本能的稱呼叫喚。

“三明治好不好,吞拿魚夾心。”

“好。”聲音比腦子先行動,琥珀色眼眸微眯,彷彿這一幕就已經是他生活日常的一部分。

但事實是現實生活裡他根本就是一個人吃早餐居多,除了餐廳服務員根本沒有人會詢問他的意見與口味。

廿渡劃出兩大塊三明治,對著陽臺那邊伸手,“過來吃吧。”

他看著她無中生有,感覺她一點都不避諱,應該他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謝謝姐姐。”易生靠近餐桌,端正地坐好,像小學生剛開始學寫字時候的端正坐姿。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裝嫩,扮演一個小孩需要降低自己的身心,這個還是挺疲憊的。

“我們等一下會小洋房拿書本拿手機。”廿渡邊吃邊給他們兩個倒水,嘴齒清晰。

系統在餐桌底下吃的吧唧吧唧的,根本沒有把她今早說的體重危機放在貓心裡面。

“書本?”

“對啊,還是圖書館借的,不能弄丟了。”廿渡微微看了他一眼,不可避免地起了點疑心。

不止冷漠了一些,怎麼連書本也不記得了。

廿渡放下手裡的三明治,十指相扣抵著下巴,用著會審一樣的嚴肅表情,“你從昨晚就一直怪怪的。”

是因為漏洞嗎。

易生默默吃著,沒有其他表情給她參考。

看著易生一臉平淡不起波瀾的樣子,難道真是遊戲的漏洞……

掌握情報極少的她,感覺愈來愈迷糊。

但是公司有進展的話劉導也會告訴她的,那應該只是遊戲漏洞又出現了。

回頭要找程式部的人好好跟進一下,看來他們的工資是不想要了。

易生只是平靜地吃著,心裡只是揣著明白裝糊塗。他現在還不清楚這個遊戲世界怎麼執行的,也不知道這名看起來被孤立的女子行事作風到底如何,只能默默觀察她,觀察這個遊戲世界。

也在觀察自己。

——

半個小時後,他們就站在觸控空間的鐵柵欄外面了。克萊因藍彼岸花一如既往地盛開在花園,將這裡變成一片汪洋,搖曳著波浪。

一切相遇的開始。

“我先進去。”廿渡看見易生目不轉睛地看著那一片花海和鞦韆,握住鐵柵欄的手力道輕柔了幾分,“你捨不得?”

“不會。”

因為現在的他沒有絲毫的感情,只是看見了世界上一片資料化克萊因藍彼岸花花海,覺得有攝人心魂的美麗。

因為培養的失敗率高,一朵足以意難平。

記得這克萊因藍彼岸花的花語是:理想。

現在這麼看,倒像是諷刺現實的奇蹟一樣,只要擁有設定與程式設計,現實裡面奇蹟的東西都變得是理所當然。

愛情也是。

“你捨不得的話,可以摘一朵回家。”說起這個新名詞的回家,還真有點不習慣,以前回家是這個小洋房,現在是那間無人打擾溫馨的公寓。

廿渡說完這句話,就信步走到小洋房的門口,太陽流轉光芒,金屬門把發著光。

她旋開了門,裡面依舊很安靜,沒有那驚悚音樂的聲音,客廳的燈早已被開啟,一件件傢俱無言有秩地擺設著,以至於廿渡覺得有點陌生。

很雅緻的擺設,簡約不失風格與設計。不知道的還以為進入了一間精簡北歐家居樣板房。

可惜了,之前一直浸泡在無垠淵墨裡,根本沒有人賞識。

“你的書也被翻過了。”廿渡看著桌面擺放得雜亂無章,他“御用”的中性筆也掉在地上,“她們來過,還翻箱倒櫃的,你的東西一般擺放很整齊。”

連驚悚嚇人制造氣氛的音樂都被停了。

“她們?”

“那些女人。”廿渡微微皺眉,這暈倒的力度怎麼還帶上清空記憶體的功能。

記憶緩衝也就算了,怎麼感覺是白活一場似的。

易生看了眼完全陌生的擺設,卻又熟悉,觀察一會腦海才有印象是因為這些擺設是現實裡的遊戲設計師跟他線上無接觸地溝透過。

都是他的風格擺設的,傢俱都有原型。

只是地上很多玻璃碎片,穿著鞋都會感覺在紮腳。

踩在鞋底的玻璃應聲碎裂,像是叢林間的泉水音樂。

“你拿上衣服,”廿渡拿上他的手機與書本,“然後我們就離開這裡。”

“好。”嘴上附和著,但他依舊站在那不動。

他不知道衣服在哪。

“怎麼?”廿渡看著他,兩人大眼瞪小眼的。

她有時候會下意識看著他的眼睛,藉著詢問的機會來流連一會那一顆琥珀珍珠。

她好饞他的眼珠子,又怕說出來嚇到他。

萬一再報警她可就無福消受了。

“我覺得新衣服夠了,舊衣服說不定她們碰過。”易生歪著頭,眼珠子滑到眼角。

藏不住的嫌惡。

“好吧。”

廿渡走出小洋房,輕聲關上門,裡面的黑暗被緊緊反鎖,“她們不會再來找你了。”

如釋重負地跟他說,讓他有點微微動容。

——

現實

劉導搖了搖又顛了顛茶罐裡頭丁點的茶葉,瞪著右眼睛往罐子裡面看,“現在程序如何。”

“我跟那個先生說了情況,他說出來會起訴我們。”梁芙求聽著他顛來倒去的聲音,覺得很厭煩,“你消停一會行不行。”

“我也想消停,”劉導這才抬眼看她,滿眼紅血絲像是蜘蛛織的網,語氣也沒少暴躁,“我沒告訴廿渡他恢復記憶的事,廿渡以為他就是一個NPC。”

他對廿渡抱著那個男孩還記憶猶新呢,差點失眠。

“你是在為她好?”梁芙求輕飄飄地斜他一眼,哼笑一聲,“幫她拋開責任?”

“……”劉導沒有搭話,默默地用手指颳著裡面的茶葉。

再怎麼熬夜失眠,他聽得出來她是在諷刺他。

“她不知道這件事,間接導致我們被起訴怎麼辦呢?你負責?還是她全責?”

“你什麼意思呢,還怪一個孩子了?”劉導氣的瞪眼,牛鈴鐺一樣大的眼睛更加攝人。

“不知者不罪,但是不知者也更無畏。”梁芙求看著水燒開了,將水倒進他昂貴寶貝的紫砂壺裡,嫋嫋煙氣籠罩著,“你就沒有想過,廿渡不知道他是個現實的真人,然後闖禍?”

“……”他確實沒想過。

“沒想過不代表不發生,我們處理危機就要把奈米分之一都要計算在內。”梁芙求看他一臉吃癟的表情就猜到八九不離十。

紫砂壺很快就溢位沁人心脾的茶香,沖淡兩人連日來的疲憊與暴躁。

劉導想了想,看著漂浮的茶葉,“我有一個鋌而走險的辦法。”

“……”梁芙求擺著不想聽的表情。

他很可憐,他的計劃向來都會風險高收益高。

成功快,摔跤也快。明明是個上了年紀有閱歷有經驗吃滿教訓的人,偏偏像是一個愣頭青。

“你這是什麼表情!”劉導看著她不想聽的面龐,剛剛被茶水撫平的心情又暴躁起來,“我是想我們讓他恢復了記憶,也可以讓他恢復以前遊戲作為NPC的記憶。”

這樣應該可以抵消對廿渡的不滿,而且這也是那位先生的權力與權利。

“你瘋了,上次他作為NPC用玻璃砸向一個玩家,差點鬧官司你不記得了?!”

茶水的撫平作用對這兩個人徹底的失效。

“……”劉導像是知道她會反駁,等著她罵完再悠悠開口,“我看廿渡挺照顧他的,我可是看將他對她的好感度可是全服第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