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胥抹了一把眼淚,連頭也不回,似乎是不敢看到他那張難過痛苦的臉。
“你走吧…”清胥再次重複了一遍。
長琴在一邊看著決絕的清胥,點了點頭,突然,窗欞外面傳來一個男音。
是莫謙。
“將軍!我們快走吧,炎陽天宮出大事了…”莫謙急忙的跟長琴說道,像是事發突然,毫無預兆。
長琴聽到那窗欞外的聲音,心頭一震,聽到是炎陽天宮出事,便覺大事不好,且直覺認為,這事十有八九,是和炎後孃娘赤聽澤有關。
長琴突然起身,正要準備出門。
給身後的清胥甩了一句話:“你尚且可以薄情寡義,但我長琴,從不是那樣的人,你最好給我多保重,不然我若真有一日將你娶了回來,還得悉心照顧,麻煩。”
那又冷又硬的語氣,卻是聽得清胥心頭湧起一股暖流。
直到從窗欞中見到那人走遠,她才放聲的哭了起來,終究是我對不住你…
長琴出了華陽,畢竟宮內人多口雜,不是個說話的地方,於是便出宮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細細詳談。
“出了何事?”長琴表情嚴肅,眼睛裡有些紅血絲,眼睛微微發紅。
“將軍,宮裡來信,說炎後孃娘暗中勾結壽丘軒轅二殿下,總是秘密傳信,炎陽天宮的多重機密,都被那炎後細細打聽周到,傳到那壽丘去,如今炎帝發現,正要處置炎後孃娘,將她關了起來,並要出兵討伐壽丘…”莫謙仔細的講了原委,不敢落下一句話。
“呵…她入宮一年不到,便搞出了這麼多事來,本以為她會將後宮攪和的雞犬不寧,卻沒曾想她根本就沒留意後宮之事,以為她是安守本分了,沒想到竟是把心思放到了朝堂之上,果然是心腸狠毒,心懷城府的女人。”
長琴一直就覺得赤聽澤從嫁過來,事情就不太對,想到了是壽丘派過來的細作,卻不曾想她竟失手的如此之快,不過也好,除了這一樁業障,炎陽天宮也就太平了,不過這征戰討伐一事,還是有所不妥。
“立刻回宮。”太子長琴下令說道。
………
………
壽丘。
軒轅在接到炎陽天宮的征戰書後,便先前召集了臣下,共同商討此事,此時的壽丘已然是兵強馬壯,糧草充足,必然是不怕應戰的。
軒轅回到了朝陽宮,宮內建了沙盤和地圖,軒轅一人在細細的考量戰事的方案。
突然從身後過來了一位女子,優雅大方,姿態萬千。
軒轅感受到宮內這位女子的存在,但是連頭也沒回,便知道她是誰。
“阿耀,你怎麼來了。”
軒轅繼續的看著沙盤,卻能清楚的聽出那人的腳步規律,還有那人身上淡淡的香味。
“原本是怕殿下憂心,便來瞧瞧,但是阿耀想著,這場戰爭,應該正是順了殿下的心意吧?”耀靈說道。
那人便是西陵之女耀靈,進入宮中,已經成為軒轅的王妃,她入壽丘後,便寵冠後殿,再無一人可入軒轅的心。
而這一切,全是因那人的聰慧,優雅,美豔,大方,得體,卻不走尋常路,不似尋常人,如果說軒轅是天下最為胸懷大略的男子,那耀靈便是天下獨一無二聰穎絕倫的女子,所以軒轅和耀靈二人,實乃天地絕配。
軒轅聽了她這話,便嘴角上揚的笑了。
“還是你懂我啊,沒錯,我一點也不怕這場戰爭,反而這是開啟統一九州大計的一塊敲門磚,我很感謝兄長,給了我這次機會,他一定想不到,他同床共枕一年的炎後孃娘,居然會為了我這個舊主,故意露出端倪,讓炎帝大怒,為的就是給我一個點燃戰爭的機會,這次無論如何,要把聽澤給救回壽丘,她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赤聽澤了,現在的她,可大有用處。”軒轅彎著嘴角,點著沙盤,一邊又衝著耀靈挑了挑眉說道。
“她如此獻身,可以看出,她真是忠心啊,想必她待在炎陽天宮這一年,也定能知道,背叛炎帝的人,後果如何,但是她還是照做了,看的出,她對殿下,可真是…”
耀靈說著,卻沒有說完,打量著軒轅的眼色。
而軒轅根本沒理,他都不用想,便知道,這阿耀,定是聽著他說要把那赤聽澤接回宮裡,翻了醋罈子。
便什麼話都沒說,接過了那女子遞過來的眼神,大步前去,直接了當的攔腰抱去,將那人的腰靠近自己的身體,低著頭看著懷中的那個女子,眼尾上揚,聰明的女人,又這麼愛吃醋,真是俏皮可愛。
“阿耀,可是多想了,在一處酸什麼?她一個已嫁為人妻的女人,還能被我收入後庭不成,你啊,平日裡那麼聰明,那麼通透,偏偏總在我這裡跌跟頭,你說,你是不是笨…”軒轅用著低音磁性的嗓音,對耀靈說道。
說來也是奇怪,耀靈從來就看不懂他,她可以看懂朝堂之事,可以明白生死離別,也可以看的清九州形式,卻偏偏看不透這一個人…
對於耀靈來說,儘管已經嫁給了他,但是他依舊像個迷一樣,若是有時候不明瞭他做的事,或者是她覺得有些事做的不好,傷到自己的心了,又不好去親自問他,只是一個人暗暗的生著悶氣,後來軒轅見著她不愛說話了,才知道她是生氣了。
這些日子,也是摸出了她的脾性,總是問她,為何有氣,卻不同他說,不像平常女子那樣,或是抱怨,或是自怨自艾。
她也只是說:“那都是罵街的潑婦乾的事,若你是平常人,倒也是罷了,我便是做了潑婦,也不會因著身份的問題,而困頓,但您是軒轅二殿下,我必須尊敬您,況且您是我夫君,有些事,總是要商量著來,怎能抱怨呢?”那人說道。
軒轅只是笑,想著自己娶了一個如此聰慧賢能的女子,是他幾輩子修來的服氣,是上天給他的恩惠。
那人被他抱在懷裡,羞紅了臉,暗暗的低了頭,卻被軒轅抬起了下巴,衝著那一朵雙瓣輕輕的吻了去。
“別想太多,我只想要我們阿耀一人…以後九州大業,還要你陪著我呢,這大好江山,以後會為我們二人坐擁,我要你,做這九州最尊貴的女人。”
最後一句,軒轅在耀靈的耳邊,磁性的說道。
耀靈心中暖暖的,看著軒轅,對著他點了點頭。
………
………
炎陽天宮,火獄地牢。
炎帝陛下親自執掌著火獄地牢最為致命的刑罰,火獄鞭。
據說那火獄鞭,是炎帝由自身一半丹田之氣加上活著男子的鮮血所造,卻因罪孽太深,不便作為武器,一怕天懲,二怕用之作為武器從而被火獄鞭所控制入魔。
所以這火獄鞭一直被當做炎陽天宮懲戒犯人的武器,也是炎陽天宮最為致命的利器,這火獄鞭又只有炎帝一人才能使用,所以一般都是重大的犯人,才會炎帝用火獄鞭親自審理和執行。
而如今這火獄鞭被拿出來,是因為炎後孃娘,赤聽澤。
知道赤聽澤給壽丘傳信的那一刻,他恨得牙根癢癢,起初心存不忍,畢竟是跟了他許久的女人,又是自己的枕邊人自己一直對她寵著護著,沒有她提的要求和想要的,他沒成全她的,其實她若是細作,便也罷了,可偏偏是給軒轅辦事,他這麼多年,一想起軒轅,他就恨,恨不得親手殺了他,自己的母妃,被流放姜水後,幾年便重病去世了,當時他就發誓,那是他在這世界上的最後一個親人,他一定要報了這個仇。
他執起那烈火燒的通紅的火獄鞭,這火獄鞭是由最為結實的鳳羽製成,那火鳳羽,遇火而燃卻不壞不滅,鞭里加了致命疼痛的藥物,又有這炎帝真身一半的丹田之氣加成,便更為致命。
九州天下,不會有一個人,撐過這兩條鞭子,也就是說,這一條鞭子下來,人就會被灼身和毒,全身疼痛難忍,如烈火和毒藥同時作用,是天下無二的痛感,幾乎遭受這種境遇的人,會因頂不住疼痛,而自殺身亡。
炎帝姜榆罔握著這火獄鞭,一步一步的走向被綁死在柱子上的赤聽澤。
姜榆罔惡狠狠的捏著嗎女人的臉,讓她清醒的看著他。
但是因為受了刑,便是連眼睛也睜不開,昏了過去。
姜榆罔便派人,一盆涼水澆了過去,那人因著感到了這冰涼而刺骨的冰感,而打著嘚瑟冰醒了。
“賤人,我還以為,你要死在這,呵,幸虧沒便宜了你。”姜榆罔惡狠狠的語氣中,又帶著些諷刺的意味,向赤聽澤的臉吐著吐沫星子。
那人已經渾身疲乏殆盡,已經好似無力再與他有任何說辭,只能接受,再也無從反抗。
“賤人?你倒是說話啊,給壽丘那位寫信,不是挺能說的嘛?嗯?怎麼如今,到了我這,卻不會說話了?”
那赤聽澤只是白了他一眼,不予理會,這個表情反而讓姜榆罔更加生氣,更加惹怒。
便是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說,你今天給我說,說啊…”那人打完了巴掌,又狠狠的捏著赤聽澤的臉,幾乎捏到扭曲,只為了讓她替自己開脫。
他甚至有想過,如果女人跪地求饒,或者騙他說,這不是她做的,他儘管心裡明鏡,但是也會毅然決然的原諒她,還會給她榮華富貴,讓她好好的當自己的枕邊人。
可她那副高昂清高自傲的樣子,讓他想起了軒轅,也是這幅模樣,她死活不肯求饒,一直都在承認,是她做的,且非常樂意,替壽丘二殿下效勞。
偏偏他姜榆罔壯志難酬,卻還是個情種。
那句願意為他效勞,徹底惹怒了他,不僅僅是對軒轅的仇恨,更是因為心愛人的背叛。
於是姜榆罔隨即便廢了她炎後之位,命人將她綁在這火獄地牢內,處以極刑。
那被綁在柱子上的女人卻衝著他呸了一口,吐了他一臉的吐沫星子。
“你永遠也比不上他,你太自不量力了,一切不過都是命中註定,他才是最後真正的贏家,所以我勸你,最好不要與他作對,否則你自己的命,就要拿捏在別人手裡了。”
赤聽澤對著姜榆罔說道,但是這一句又一句類似禪語的玄機之言,卻讓姜榆罔覺得,這是在侮辱他,而非奉勸。
大丈夫,哪有遇戰而退的道理,他不但要戰,更要將中原壽丘給奪回來,稱王稱霸的時候,又何愁她赤聽澤不奉他為尊主,跪於他的面前。
“哈哈哈哈哈哈…好,既然你如此篤定,他會贏,那今日,我便留你一條性命,好讓你睜大眼睛親自看看,這到底,會是我勝,還是他勝!”
“你們,看好她,別讓她死了。”姜榆罔吩咐道。
“是。”
………
………
華陽國,清輝殿。
清胥在見完長琴後,因哭的眼睛紅腫,便回了清輝殿敷了眼睛,這左霖姐姐尚未醒過來,自己便哭成了如此模樣,實屬不吉利,況且,她也不想讓別人看出她的心事來。
她座在那裡,對著銅鏡,腦袋裡一遍又一遍的迴旋著與長琴的對話,心裡眼裡一陣酸楚,至始至終,都是不公平的,最開始,是對阿祭不公平,後來,卻又是對長琴不公,無論如何,總不能兩全其美?她華胥子苓,只能嫁一人為夫,心裡卻裝著兩個人,一個像親人,一個是愛人,她曾經做過一個夢,夢見他們三人,在九重宮裡盪鞦韆,長琴撫琴,阿祭推千,白鶴在周圍繞著他們三人飛轉,那是頂好的一段時光。
後來夢的最後,只剩她一個人,阿祭走了,長琴也走了,長琴的琴音還不絕於耳,白鶴也依舊盤旋在她的身邊,可她終究是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她不知何去何從,何為錯何為對,更不知,該如何選擇才是。
總之現如今,她是答應了阿祭的,她既然已經決心要與長琴斷了聯絡,便也不能再因著自己傷心,而再辜負阿祭了才是。
突然清胥被一陣忙亂聲驚擾,是鳶尾,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同清胥氣喘吁吁稟報了聲。
“殿下!左霖郡主,她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