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朗的天空,湛藍湛藍的天沒有一絲瑕疵。秋露一收到清洛的訊息,立馬趕到大殿,看見殿外焦急萬分的豐和,才知發生了這麼緊急的事情,趕忙將訊息告知。總算是解決了眼前的危機。延陵向身旁的姑娘看去,她嘴角雖帶著笑意,但眉眼中有掩不去的倦意,她本應該在殿中休息,卻為了他,去面對那要殺她的人。她一個失憶的女孩,一個一直躲在黑暗中的女孩,又是怎麼有勇氣去挑戰那些人的?
看來,他真的還不瞭解她。
兩人未多說什麼,想必是一夜未眠和剛剛的那場駁論消耗了太多的精力,“秋露!”
“在!陛下。”
“逸香閣收拾的怎麼樣了?檀溪公主可以去住了嗎?”偏殿始終不宜檀溪長久居住,逸香閣環境清幽,離永安殿也較近,這樣她有什麼需要,延陵也可以及時幫她。
“已收拾妥當!”
“恩!檀溪,你也一夜沒休息了,去逸香閣好好休息吧!那裡以後就是你的家了。”
“延陵哥哥,過兩天我們真的要一起去江南,找那個什麼徒弟嗎?”檀溪問道。
“對,怎麼?你不想去嗎?”延陵望著她的眼睛,希望可以看透她心裡的一切。
“不是,我只是沒有出過宮,有些害怕。”檀溪輕描淡寫答了回去,“那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好累哦!”
“好!”延陵只是目送著秋露領著檀溪朝逸香閣去了,“豐和,未免夜長夢多,你速速安排,朕和檀溪後日便出宮,加派人手暗中保護。另外,不許任何人接近逸香閣。吃穿用,全由你和秋露包辦。”
“小的明白。”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們出宮這些日子,你命人把思景閣的茶花移栽到逸香閣裡。”延陵忽的又想起了那晚盛開的山茶花的清香,那種感覺,很安逸。
“遵命!可是陛下,小的有一事不解。”豐和內心掙扎了半天,終於還是忍不住。
“說!”
“陛下,此次朝堂風波,百官反對這事明顯是玉丞相煽動的,為何陛下還要玉丞相監國呢?”
昨夜檀溪才被發現,今日便發難,可想而知誰有這樣的能力,又有這樣唯恐天下不亂的心思。冷靜下來,這御史大夫就是固執老舊,今日公然頂撞延陵,並不是有意要與延陵作對,怕是昨晚受了某些賊人的挑唆。現下朝中玉南燭一手遮天,敢與他分庭抗禮的,也只有御史大夫了。要想讓他老人家完完全全支援自己,怕是還要花些心思了。
“豐和!”延陵似有些威脅的語氣,“你可知內臣是不可以涉及朝堂之事的?”
豐和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小的並不想幹涉前朝之事,小的知道自己的本分。陛下,小的只是擔心您的安危,這次出宮,您說要微服出巡,那玉丞相又有監國之職,多危險啊!”
延陵一笑,“起來吧!朕只是說笑罷了。你以為即使朕不讓玉丞相監國,他便不監國了?現在整個寧朝的趙氏一族,唯有朕可以名正言順的坐著皇帝寶座。他只能脅迫朕卻不會殺了朕,朕反倒擔心,他會趁此機會對檀溪下手。”
早朝因檀溪引起的風波似乎是以延陵的勝利而告終,但這樣的平靜之下,讓人隱隱覺得不安。
“見過御史大夫。”豐和的聲音,打破了延陵的沉思。
“拜見陛下。”御史大夫道。
延陵收回心思,擺了擺手,示意豐和下去。
御史大夫見延陵沒有出聲,又道:“陛下可是因為早朝之事,惱怒於微臣?”
延陵身為一國之君哪是這種心思狹隘之人,他早已想通各個關節,既是如此,又何必與他置氣,“非也,朕只是在想如何能讓御史大夫相信,朕已非衝動孩童,每一步亦是朕的打算。”
御史大夫心知早朝出言過重,但他親眼看見了這個小皇帝自登基以來被玉南燭壓制,擔心他思慮不周將話柄落到玉南燭手中,“陛下,老臣自是相信陛下。可,你我皆知玉丞相非善類,當年葉氏謀反的事已讓朝廷動盪。玉丞相這些年對葉氏一族痛下殺手,陛下您又何苦非要包庇那葉氏公主呢?”
“御史大夫此言是讓朕唯玉丞相命令是從嗎?”延陵的不帶有一絲語氣,讓人不明白他此刻的心思。
“臣並非......”
“侯大人,您不覺得奇怪嗎?這麼多年過去了,朝中眾人都不再提起葉氏的事情,唯有玉南燭對此事耿耿於懷。朕總覺得當年葉氏叛亂和玉南燭有脫不開的聯絡。”延陵打斷御史大夫的話,“朕在宮中束手束腳,倒不如藉此出宮,好好查查這老傢伙。”
“陛下,此舉甚是危險啊!況且您還帶著那葉氏公主,這......”御史大夫這一聲聲關切也不像有假,延陵感到他的關心,心中一暖,“侯大人,玉南燭勢力遍佈天下,在宮中朕就安全了嗎?北有林將軍,南有張太守,東邊還有個付大人。哼,有玉南燭在一日,便無朕安寢之時。朕此次出宮還有另一個目的,而要找的這個人定可為朕分憂。”
“您是說,上官家?”御史大夫聞言立馬明白的延陵所指,心中大石放下些許,會意道:“陛下放心,臣在京中,必要時,老臣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
“多謝侯大人。”延陵不在宮中,玉南燭便會更加肆無忌憚。御史大夫在京中的日子也是舉步維艱,即使這樣,他仍選擇了為他堅守京城,心中甚是感動,“侯大人是朝中的肱骨之臣,萬事不必和玉南燭一爭高下,還是要以保重自己為上。”
“父親,此事就這麼算了?”玉香宮整宿的燈火通明,直到剛剛才滅去燈火。可想而知,對於寒潭來說,此夜也是不眠之夜。
“女兒,你變了。”玉丞相細細打量著寒潭,“從前你在為父面前總是護著趙延陵那小子,現在,怎麼比父親還著急了?”
“女兒……女兒只是看不慣陛下對那個檀溪那麼好!”寒潭原本是想說,反正延陵已經知道她父親的意圖也不會對她好,但猶豫了一下,終是沒說出口。
“哼!”玉丞相冷哼一聲,“別忘了,這丫頭的身世只有我們知道。父親曾答應過先皇為此保密,所以為了不影響全域性。父親,總會做些事情的。”
“父親要做什麼?”寒潭看到父親冷著臉的樣子,便知他心中已有了計較,不禁為延陵擔心起來。
“你放心,為父暫時不會對趙延陵那小子下手。只是,女兒,你要爭氣啊!”
聽到父親不會對延陵有所動作,倒是放了心。只是父親的後半句,讓她放下的心,又揪在了一起。
宮中的這一日卻是異常平靜,越是平靜,越是讓人擔心出宮後的路途是多麼兇險。延陵在尚明宮書房內同玉丞相等朝廷重臣交代好這些事之後,準備回去好好睡一覺,明日便要啟程,從京師去江南,還要一個月的時間,想想也是非常累人的事情。行至永安殿,隨行的侍衛便立在兩側。
豐和和秋露上前為延陵開啟殿門,延陵步入大殿。門又被輕輕關上,他們兩人都明白,延陵每次回來都會先看會書再沐浴更衣,於是兩人也沒有打擾他。
大殿裡空蕩蕩的,突然……
“延陵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檀溪,你怎麼在這?”
這永安殿平常只有秋露和豐和可以自由進出,當然本應不允許玉丞相進出的,只是這玉丞相從來不理會延陵的命令。之外,便沒人敢私自越過這九重帷帳。延陵雖有不悅,但沒有表現出來。
“延陵哥哥,你看……”檀溪,領著延陵走到案前,“延陵哥哥這兩天,為了我的事情,奔波勞累。我呢!知道你一定還沒吃東西,所以…..”
延陵本帶著戒備與不悅的心情被這一桌子的美味佳餚所衝散,“所以,你就為我做了這些?”
“才不是我做的呢!我哪裡會做啊!”檀溪隨著延陵一同圍坐案旁,“這些是今天我讓御膳堂的伯伯們做的,延陵哥哥你每道菜都嚐嚐,看最喜歡哪個,我以後學會,做給你吃。”
延陵瞧著她認真的模樣,張了張口,那句,“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進永安殿”的命令卻始終說不出口。
“怎麼了?延陵哥哥你不餓嗎?還是這些飯菜不和你胃口?”檀溪俯下身子,嗅了嗅這些飯菜,“很香啊!”還不見延陵有所表示,檀溪恍然大悟一般笑道:“沒關係,我自己研究了一個糕點,你看!”檀溪從袖中拿出錦盒,輕輕開啟。裡面的糕點,如同一團團白色的雲朵,定睛一瞧,一朵“嬌豔”的小小山茶花綻放在雲團內。
“好漂亮的糕點,當真是你研究出來的?”延陵的思緒被這一盒別出心裁的糕點所召回。
“恩!來,快嚐嚐。”檀溪從錦盒中為延陵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枚,延陵接過,細細品味,滑膩富有彈性的口感咬開後卻有銀耳糯滑,更有山茶花的清香氤氳口中,這讓吃遍美食的延陵不禁點頭稱許。
“延陵哥哥你喜歡就好。我這個做法可講究了,要先將早晨還帶有露珠的花瓣洗淨,挑選其中最嫩的花瓣,做成綻放的茶花狀,拿出一個很小的碗把煮好放涼的銀耳湯和這茶花一同放入冰塊中,凍上一夜。第二天,再用糯米做成的麵糰蒸成透明狀……”檀溪興高采烈的講著自己這道糕點的繁複工藝,彷彿可以看見,天矇矇亮,一個少女,拎著竹籃在園中採集花瓣的場景;忙碌在御膳堂的身影…….
“檀溪,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因為,延陵哥哥對我也很好啊!”檀溪只是這樣單純的回答他。是啊!這麼久,他幾乎都要忘記了,自己對別人好,便可能獲得別人的真心這樣的事情。
延陵只覺心裡有一股暖流蔓延至身體各個角落,面對各個嬪妃,他分不清誰的好是真,誰的好是假。面對寒潭,他心知她的一往情深,卻抵不過權力下的愛而不能。而檀溪,他似乎並沒有真正瞭解她,但他冰封的心,卻想為此賭上一把。但是,她是他的妹妹,這個賭局怕是開也不能開,“這個很好吃,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