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行就此展開,一大早,宮女們便收拾好了包袱和銀兩放在了馬車上。延陵與檀溪換上普通百姓的裝束。

“陛下,您這次出宮真的不帶上小的嗎?”豐和借送別馬車之際,仍心存幻想可以和延陵一起出宮。

“我說豐和,陛下此次是有大事的,你湊什麼熱鬧?”秋露看豐和哭哭啼啼娘娘腔的樣子,就忍不住要與他鬥嘴。

“我可是從小看著陛下長大的,陛下都沒離開過我眼前半分,眼下要獨自去那麼遠的地方,叫我怎麼放心的下。”

這一語,讓延陵檀溪忍不住輕笑。秋露倒是心直口快,“你看著陛下長大,這話講的,陛下留你在宮中,自然是有他的安排。”

“還是秋露懂朕的心思。”延陵站在馬車旁低聲對秋露和豐和道,“朕這一走,宮中,朝中所有事情都落在玉丞相和皇后手中。朕需要你們倆個留在宮中替朕看著,朝中若有什麼訊息,豐和你想辦法送信給朕。秋露,你是朕的貼身侍女,同皇后並無什麼過節,所以後宮這方面,特別是流香,替朕多看著些……”

“陛下…….”只見岑妃流香乘著轎攆,如帶雨梨花一般,緩緩而來。

“流香,你怎麼來了?”延陵下令今日不許嬪妃相送,看她病怏怏的樣子卻不忍心責備她。

“陛下多日未曾來探望臣妾,現如今便要去了江南。臣妾今日不來,便不知是否還能留有性命再見陛下。”流香的侍女若桐扶著她下了轎攆,風過青絲動,淚落青衣衫。流香並沒有太精緻的裝扮,卻更顯她如同臘月寒冬中的一株玉蘭花,清雅素淡,卻香氣撲鼻。延陵上前兩步,扶住流香,流香感受到延陵厚實的手掌,緊緊擁住他。延陵卻筆直的站著,雙手放在身側。檀溪望著延陵的背影,看著他僵硬的被流香抱著,檀溪不禁微微蹙眉,這一動作卻只是一瞬。

“流香,你性子倔,朕不在宮中,你收斂一些,不要和皇后發生衝突。乖乖等朕回來,好嗎?”

“陛下,臣妾,聽您的。乖乖等您回來,您也要答應臣妾,事情辦完了,早點回來,好嗎?”流香靠著延陵的胸口,雖然她一直都知道,在他心裡,她只不過是皇后的代替品。每每在她的床榻上,睡夢中,喊著的名字,總是,寒潭。

“恩,朕答應你。”延陵把流香環著他的手鬆開,“流香,你身子還沒好,早些回去休息吧!朕要啟程了。”

延陵頭也沒回與檀溪一起上了馬車,流香由著若桐攙扶著,目送馬車遠去。秋露早已聽慣宮中妃子苦等聖駕的故事,但看著寒潭,流香對延陵的苦候,又心知延陵對寒潭的心意。在這深宮之中,深情不悔的事情何其多,可又有幾人有幸獲得真愛呢?不覺心酸。

江南之地,若不是水患想必是物沛人豐,人民富足。幸得延陵下令及時,才不致江南餓殍遍野。清洛知道延陵已在來江南的路上,偷偷監視紫苑仙子之事更不敢有所疏忽。

“這位公子,你已跟蹤小女子數日,請問究竟有何貴幹?”暗巷拐角之處,青衣女子頭戴斗笠,停住腳步。

“姑娘早知在下跟蹤?”清洛應聲出現。

女子回過身,看不見容顏,只見她身形修長消瘦,“如若不能感知閣下的存在,小女子之名豈非浪得虛名?說吧!閣下,所為何事?”

女子透過薄紗,打量著面前的男子,瞧他身姿就知武藝不凡,瘦削的臉頰配上他這頎長身材倒是合適。長得雖不是帥氣逼人,倒也俊朗。手上的那把劍乃是前朝有名的鑄劍師所打造,價格不菲,此人絕非凡人。

“實不相瞞,我家公子有事相問,已覓姑娘芳蹤多時。還請姑娘看在我家公子誠心想見的份上,再等上些日子,我家公子已在路上。”清洛道。

女子心下盤算一陣,“如此,你家公子到來之時,只需到城外龍溪谷來找小女子吧!”

“多謝姑娘。”清洛躬身感謝。女子抬步之際,微微側頭,“小女子既已告知住處,你便不要再跟著我了。”

女子徑直前行走過這條巷子,便是受到水患而感染瘟疫的村民所住的地方了,走著走著,她覺得有什麼不對,“不要……”再次轉身,看到的不是那個瘦削的男子,卻是另外兩個男子。一個男子神采奕奕,朗眉星目,身材挺拔,卻扶著身邊這個男子。卻見這個男子黑氣浮面之下仍可看出輪廓分明的面龐,精雕細琢的五官被鑲在這樣的臉龐上。即使這樣精緻卻也不失男兒的氣魄,看得出中毒很深,但含著笑容:“這位姑娘,可是紫苑仙子?”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女子淡然,不露出任何思緒。

“若是的話,懇請姑娘出手相救。”男子虛弱的聲音再次應證他是真的身中劇毒。

“姑娘,我們二人行至荒野覓食,蕭兄誤食毒物,還望施以援手。”未有中毒的男子道。

“姑娘…..”中毒男子話未說完,黑血從嘴角流了出來,登時昏了過去。女子快步上前,連點下他幾處大穴,“跟我來吧!”

龍溪谷,顧名思義,臥龍之溪。傳說數千年前,兩大戰龍交戰,引起世間天崩地裂,數以百計的生靈因此而喪命。其中一條戰龍不忍生靈塗炭,甘願認輸,被打落在這裡。後來此事驚動天庭,天帝大怒,將自以為獲勝的戰龍化為灰燼。而認輸的戰龍,雖認其有罪,但念其心中仍有善念,便讓他生生世世以血為溪,以骨為山盤踞在此。

未中毒的男子揹著他的同伴,緊緊跟著紫苑仙子的腳步,周圍花草,看似平常,實則一種陣法。他從未研究過陣法之術,更不知如何化解。只得跟隨紫苑仙子,萬一走錯一步,可能再也走不出去了。看得出她不會武功,卻有著這般手段,難怪她的行蹤這般神秘。

“到了!”

男子一路想著自己的事情,沒發覺竟然已經走進了這山谷的最深處。他隨紫苑仙子走進這別緻的庭院,撲面而來的藥香,這個院子怕是隻有她一人居住。

“二位公子住那邊兩間屋子吧!”紫苑仙子纖指指向西邊的房間,“這邊的房間是給一些前來求醫的人住的,小女子會定時來為你的同伴診治。沒有經過我的同意,請不要來找我。”

“好的,紫苑……”

“這是外面的人給我起的名字,我並不喜歡。我叫做韓冬凌。”女子直接打斷了他。

“知道了。”男子揹著他的同伴進了冬凌指定給他的房間,不一會,冬凌拎著一個藥箱走了進來坐在榻旁,“公子先出去吧!冬凌治病不喜歡被人打擾。”

“恩!”男子也似不善言談之人,又望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同伴,便走了出去。關門之際,卻見女子取下自己的斗笠,當真是一副驚世的容顏,細長柳眉,如水眸子,挺翹鼻子,櫻唇緋紅。一粒細細黑痣落在眸下,更襯女子嬌容。

男子在屋外踱步等候,也不知道情況如何了。過了許久,冬凌終於走了出來,“再過兩個時辰,他應該就會醒過來。到時公子便把這包藥煎給他喝吧!”

男子接過她遞來的藥包。

“對了,還不知道,如何稱呼公子?”

“在下柳雲赫,中毒的那位名喚蕭以然。”柳雲赫看著斗笠掩面的冬凌,自己竟有些臉龐發燙,慌忙別過眼。冬凌看他的樣子,卻是不明所以,但是城外村中還有很多患病的百姓等著她救治。她無暇思考太多,“我還要去救治其他的百姓,柳公子若沒什麼事情,請不要隨意離開。”

柳雲赫當然知道冬凌的意思,從龍溪谷複雜的陣法,他便知曉,“韓姑娘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