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答應就是了!”手上錐心刺骨的痛,令她尖叫出了聲。赫連寂丟開林旖旎的手,她的手指蜷縮在一起,活動了好半天,才伸展了開來。“磕頭呀,颯露紫還在等著呢!”赫連寂下巴仰了仰。林旖旎一臉悲憤,緊咬著唇,跪了下去,老老實實磕了三個頭。磕完後,雙手捂著臉,哭著跑掉了。

颯露紫的頭在赫連寂懷裡蹭了蹭,很親暱的樣子。赫連寂牽起它的韁繩,向馬廄的方向走去。這匹馬兒一直被他視為珍寶,今日卻被林旖旎這般糟踐,他有說不出的心痛。

敬端太后返宮以後,有點身份的妃嬪都紛紛前來請安。她有時閒極無聊了,也留上一兩個人嘮嘮嗑。某日,話題就扯到了瑾薇宮。太后笑言,瑾薇宮已經閒置很久了,空著也可惜,不如,哪日讓賢妃搬了去。

一旁的秦貴嬪忙道:“太后有所不知,那瑾薇宮已經有人住進去了!”

“哦,有這等事?竟無人前來向哀家稟報!”敬端太后沉下了臉。另一位陸昭儀也說話了,道:“太后娘娘要是知道住的何人,怕是會更生氣!”

“住的何人!”太后鳳眉一挑,問道。

“就是烏梅嫁過來的那個醜公主,被封為梅妃的那個!”陸昭儀忙回道。這時秦貴嬪插話了:“昭儀姐姐,現在可不能說人家是醜公主了!”“這話是何意思?”敬端太后聽得有點雲山霧罩。“太后娘娘,您要見了梅妃娘娘本人,可就什麼都明白了!”陸昭儀掩唇一笑。

敬端太后臉色很是不好,她倒想看看那梅妃有何能耐,配住進瑾薇宮。於是轉首向齊嬤嬤道:“哀家回來以後,那梅妃有無前來請安?”齊嬤嬤回道:“並無記載!”“太后,那梅妃可是一丁點都不把您放在眼裡!太后娘娘返宮那日,迎接大典臣妾就沒見她的影子!後聽說是染了重病,可這病生的也太巧了吧!”秦貴嬪趁機煽風點火,敬端太后的臉色更可怕了。

恰這時,有小太監進來稟道:“瑾薇宮梅妃娘娘前來問安!”“哼!這會子倒想起哀家了!”敬端太后冷冷道。“是不是讓她在外面晾上一會?”齊嬤嬤徵求著太后的意見。“叫她進來吧!”敬端太后想了想說。

在杜蘅的精心調理下,梅廿九恢復得不錯。這綿福宮她還是頭一遭來,太后也是從未見過的。根據以往看電視做的總結,所謂的太后,都是些不好惹的老妖孽,萬一她看你個不順眼,那以後在宮裡的日子會很難過。所以,一路垂著頭,走得戰戰兢兢,心裡記誦著可能要說的場面話。

“梅妃參見太后娘娘,祝太后娘娘福體安康,永葆青春!”梅廿九沒敢正眼看高位上的人,跪下去,乖巧地說。“抬起頭來,給哀家看看!”敬端太后冷冷命令道。梅廿九不敢違拗,只得緩緩把臉仰了起來。那張臉初跳入敬端太后的眼中,她的臉霎時白了,顫顫地喚出一句:“綠緣!”

“太后娘娘,那不是綠王妃,是梅妃,是梅妃啊!”齊嬤嬤的眼神,只慌亂的一秒,就沉靜如水。“你不是綠緣,是梅妃?”敬端太后半信半疑地問。“回太后,臣妾是梅妃!”梅廿九小心應道。來的路上,她原以為會看到滿頭銀髮,皺紋橫生的老婦人,不想,這太后竟是那樣的美貌依舊,歲月,似乎是擦著她的臉經過的。

“梅妃,你是梅妃,可你怎麼能和她生的一樣!”敬端太后從寶座上起身,有些搖搖晃晃地往下走。齊嬤嬤伸過來扶她的手,被狠狠撥開了。安靜的氣氛裡,梅廿九就看著那雙繡著金鳳的華貴繡履,向自己一步一步逼近。她不知道太后到自己面前做什麼,只好把頭垂的更低了,也顯得更加謙卑恭順。敬端太后在她身前蹲下,雙手扶住梅廿九的頭,雙手暗暗注入力氣,就那樣狠狠地往上一掀。梅廿九的臉被抬起來,眼睛,避無可避地對上敬端太后的凌厲的視線。

梅廿九以為自己會避開的,可她偏偏沒有,估計是骨子裡的驕傲和倔強又發作了吧!敬端太后萬沒想到,她敢這樣直愣愣地看著自己,眼睛裡波平如鏡,看不出分毫應有的驚慌。

敬端太后不悅地冷哼一聲,帶著尖長護甲的手就攀上了梅廿九脂粉不施的臉。起先是輕輕地摩挲,最後用尖銳的金屬護甲在梅廿九臉上划著:“常聽說烏梅的易容術鬼斧神工,今日一見,哀家果然大開眼界,告訴哀家,如何才能把你這張虛假的麵皮揭下來?”敬端太后眯著眼睛道。梅廿九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畫皮》裡的情景。想起那張人皮一揭,底下的情形,忽覺有點噁心。

“太后以為臣妾的這張臉是易容而來的?”梅廿九不顧面上的疼痛,哂笑道。

“不然呢?難道你不記得你初來雲夢時的醜樣子了嗎?”敬端太后用尖銳的聲音道。

梅廿九此時,也無心去追究綠緣和梅蘭芷為何長得如此相像。她依稀記得琉璃上次提供給自己的資訊,赫連寂登基的同時,綠王妃恰好難產死去。再聯絡到敬端太后乍見到自己面容時的驚慌,梅廿九怎能不疑心綠王妃的死別有名堂。

因此,她略一思忖,偏著頭笑道:“臣妾當初有多醜,臣妾知道。可是,有一日,臣妾在宮裡轉悠,天上忽然飄過來一幅畫兒,正巧被臣妾接住。那是一副美人圖。臣妾晚上獨自一人把那畫兒展開來看,對那畫上的美人嘆息道,我要是生的和你一樣美就好了!誰知,那畫上的美人竟是活動起來,向臣妾道:“我可以把我的臉給你,可你要記得,替我和我的孩兒報仇啊!然後臣妾便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第二日醒來,去梳妝,就發現臣妾的臉變成了如今的模樣。臣妾大驚,再去看那幅畫兒,竟只有一張白紙了!”梅廿九配上適當的表情,把故事講得很是精彩,敬端太后的臉色,慘白慘白的。

梅妃當初一夜之間變成美人,是宮中最熱的話題,秦貴嬪和陸昭儀相視一眼,似對梅廿九的故事篤信不疑。“那畫中的美人,真的要你替她和她的孩兒報仇嗎?”敬端太后聲音有點遊離地問。“她給了我這張臉兒,我自然應替她報仇,只是至今仍不知她的仇人是誰!”梅廿九聲音幽幽地說。

敬端太后似沉下氣來,臉上的氣色很快回轉正常。然後,一個巴掌甩了過來,在梅廿九臉上印下紅色的印章,梅廿九一臉愕然。敬端太后冷笑道:“你以為你瞎話幾句,哀家就會相信你!想在哀家面前裝神弄鬼,你還差點火候!”古代人迷信,梅廿九就不相信自己那些鬼話沒有對敬端太后內心造成影響,她打自己這一巴掌,不正好證明了自己內心的恐慌?

“噯,太后娘娘,你不相信也是情有可原的,直到現在,臣妾每天早上對鏡梳妝,撫著臉兒,總有些做夢的感覺。臣妾沒有替那畫中美人報仇,她會不會某天收去這張臉,那臣妾不是就恢復原來的面貌了?”梅廿九手捂著被抽過的那半張臉,有點驚惶無狀地說。

敬端太后手指微微有些顫抖,她不再說話,緩緩地起身,陰沉著臉,回到自己高高在上的寶座。端過茶碗,淺淺地啜飲了一口,道:“既然有冤魂纏上你,說明你本身就是不祥之身,那瑾薇宮你不要住了,回你原來的地方吧!還有,本宮這次從雲霄山請來了幾部佛經,你拿去替本宮抄上幾遍,祈年大會上,誦佛有用,也可以順便替你自己驅驅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