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出生就有這個病,已經病了十四年了,再等三年,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林旖旎表情鎮靜地說。“既然郡主覺得三年可以,那麼哀家就沒什麼話可說了。”敬端太后意味深長地一笑。

這次,返宮途中,她特意拜訪了筠王爺。雲夢開國時,高祖皇帝為了表彰有功之臣,一共封了五個異姓王,且可以世襲,幾百年過去了,碩果僅存的只有封地在昀陽的筠王一脈。敬端太后想說動他能在勳王爺將來的奪位之戰中助一臂之力。可筠王爺那老狐狸言辭閃爍,既沒有說願意,也沒有直接拒絕她。後來在與筠王妃的私聊中,敬端太后得知筠王爺的掌上明珠旖旎郡主,患有先天的哮喘之症,發起病來,痛苦不堪。敬端太后心念一動,便告知筠王爺,若允許她帶郡主返宮,則郡主的病就有機會痊癒。筠王爺面露難色:“既有神醫,何不請他來我昀陽為郡主醫治?”

敬端太后搖了搖頭,道:“大凡神人,都有怪癖,不是權勢和銀錢能收買的。他就隱居於京郊的山上,從來都是別人上山求他,沒有他下山上門醫治的可能。”“這麼說,若想那神醫為旖旎治病,旖旎非上京去一趟不可了?”筠王爺沉吟道。“正是這話,有哀家看護旖旎,筠王爺有什麼不放心呢?若是筠王爺真有什麼擔憂的,不妨挑幾名高手,陪護旖旎上京?”敬端太后眼光曖昧地說。

筠王妃和筠王爺終是愛女心切,撿了兩個最寵信的王府護衛燕然和燕京和郡主一起上京。帶著林旖旎走出昀陽介面時,敬端太后得意一笑,從此,這郡主丫頭算是她手中的一顆好棋子了。回到宮裡,她定要勸說赫連勃勃使出渾身解數,贏得林旖旎芳心。若是赫連勃勃娶了林旖旎做王妃,那筠王爺還能不巴望自己的女婿君臨天下。往壞處想,若是林旖旎不願嫁給赫連勃勃這在敬端太后看來,幾乎是不可能的,沒有女人見了自己兒子的樣貌,不暗動春心的,何況是這未經人事的小妮子,那麼,她可以把林旖旎當做人質,用她迫筠王爺出兵相助,也是可以的。

自從應了給郡主治病,敬端太后屢次勸說杜蘅從紫竹林搬回綿福宮,這樣可以方便一點。起先杜蘅只是推辭,後來捱不過,只好應了下來。給梅廿九制的丸藥已經送過去了,梅廿九的身子也差不多快痊癒了。但杜蘅還是尋隙用那千年靈芝人參什麼的,弄出一些補血養氣的丸藥,準備有機會了就送到瑾薇宮去。

“杜神醫,你隱居在京郊的山上嗎?”杜蘅某日給林旖旎扎針的時候,她冷不防地問出這麼一句。杜蘅一愣,很快微笑地搖了搖頭。林旖旎聽了這個答案,神色一懍,嘴角驀地泛起一絲冷笑。

“郡主,這御花園裡,根本就不是騎馬的地方!”燕然和燕京勸說林旖旎道。燕然和燕京是兄妹倆。燕然擅使柳葉刀,燕京偏愛玄冰針,筠王爺派給他們的任務,不曾失手過。所以,此次,才把郡主的安危交予他們身上。

“太后騙爹爹,說什麼神醫隱居在京郊山上,從不下山醫人。她把我領進宮,就是為了牽制爹爹。既然她不仁,那我就不義,以後,我在這皇宮一天,就要讓她頭痛一天。現在,我就要在這御花園騎馬,我要把這園子弄得亂七八糟!”林旖旎冷著臉說。

燕京打著敬端太后的旗號,從皇帝專用的馬廄裡牽了一匹馬給林旖旎。燕然把那馬通身打量了一下,連稱好馬。林旖旎踩著馬鐙,躍上馬身,腿夾緊,銀蛇長鞭一揚,那馬就衝了出去。

“也不知這馬馴熟了沒有!”看著騎馬走遠的郡主,燕然很是擔憂地說。

“咱們郡主六歲就開始騎馬了,什麼馬她那幾鞭子掄下去降服不了!”燕京不以為然答道。燕京的話或許沒錯,尋常的馬,在林旖旎的銀蛇長鞭下,沒有不服服帖帖的。可是,如今,林旖旎騎在胯下的,可不是尋常的馬,它是赫連寂專用的颯露紫。那匹絕世而倔強的好馬。

林旖旎鞭子猛抽,颯露紫就發瘋似地狂奔起來,一路過來,毀壞的花木無數,來往的太監宮女,無不大驚失色,紛紛躲避。有反應稍遲鈍一點的,就被颯露紫生生踢出去,嘔血算好的,有兩個太監,就是這樣送了命。赫連寂在紫宸宮閱了一上午摺子,又在水龍殿和幾位重臣就近期的雪災救災工作做了一番商議,感覺有些乏了,步入御花園準備透透氣。可沒溜達多遠,就遙遙看見一匹馬嘶叫著橫衝直撞,馬身上嬌小的身影搖搖欲墜。

颯露紫是怎樣有靈氣的馬,哪肯受林旖旎鞭子的侮辱。跑開不多久,就故意發起瘋來。林旖旎為了降服它,鞭子掄的一次比一次圓,颯露紫很快身上就血痕斑斑,可即便這樣,它也不願屈服,反而更加瘋狂,要把林旖旎顛下來。

等赫連寂看清那馬兒就是自己的颯露紫,不禁怒火中燒。指放在唇邊,吹出悠長的哨音。颯露紫捕捉到主人發出的訊息,朝赫連寂方向跑來,在赫連寂面前停了下來。馬剛一駐足,林旖旎就從馬背上滑了下來,赫連寂沒有伸手去接,冷眼看她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瘋馬!賤馬!”林旖旎從地上爬起來,又一次揚起了銀蛇長鞭。只不過,這一次,鞭子還未落下,手,就被人狠狠地鉗住了。林旖旎似乎都能聽到自己手上骨頭碎裂的聲音。

雖然手上吃痛,可是,嘴巴依然很硬,朝赫連寂毫不客氣地喊道:“你是什麼人,敢阻止本郡主教訓這匹野馬!”赫連寂微眯的眼睛,充滿了陰沉暴戾的光,林旖旎還是第一次看到眼神這麼毒的人,在他的目光注視下,她感覺自己身體上有陰風陣陣吹過。

“告訴朕,是誰允許你在御花園騎馬呢?還有,是誰允許你動朕的颯露紫呢?”赫連寂撫摸著颯露紫身上條條觸目驚心的鞭痕,用要吃人般的語氣說。

“朕,你是皇上?嚇!那日軒轅門初見你,在敬端太后面前,你畏畏葸葸,跟龜孫子一樣,這會子,在本郡主面前,你倒威風起來了!”林旖旎的話,顯然刺痛了某人,他握她手的力氣,又暗增了幾分:“朕立馬廢了你這隻手,信不信!”

“你敢廢了本郡主這隻手,我爹就敢廢了你!別忘了,我們昀陽,可是有四十萬精兵強將!”林旖旎毫不示弱,硬邦邦甩出這麼一句。

“郡主的手廢不廢,只是一眨眼的事,可筠王爺,能否廢了朕,還是個未知數!”赫連寂怒極反笑,那陰冷的笑讓林旖旎心裡陣陣發毛。林旖旎有點後悔逞一時口舌之快了。赫連寂與她以往交手的人都不一樣,她的威脅,對他毫無成效。

“郡主也算如花似玉,如果廢了一隻手,恐怕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吧!”赫連寂看見了林旖旎眼裡的怯意,調侃道。

“好了,要怎麼樣,你才肯放開本郡主的手!”林旖旎終於扛不住了,丟擲這麼一句。雖然口氣還是很硬,但顯然已經繳槍投降。

“放開你可以,你現在向颯露紫磕上三個頭,這事就算完了!”赫連寂慢條斯理地說出這麼一句。“你!”林旖旎悲憤地大叫。“你的手到底還要不要!”赫連寂又加重了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