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怎麼知道那畫美人是冤魂呢?莫非,太后知她因何而死?或者,知道她的仇人是誰?”梅廿九裝出幾分懵懂。敬端太后正飲著茶,似被嗆住了,咳嗽個不停。秦貴嬪和陸昭儀趕忙過去,替敬端太后手忙腳亂地撫背。齊嬤嬤抬起臉,訓斥道:“太后娘娘說什麼,你就聽著是了,這麼多嘴,是不是想嚐嚐掌嘴的滋味!”“梅妃是從烏梅那蠻夷之地來的,不懂禮節,這也不奇怪!”秦貴嬪幸災樂禍地說。“不過,既嫁到了雲夢,還是應好好學學雲夢後宮的禮儀,要明白做什麼才符合自己的身份!”陸昭儀冷冷地附和著。

“兩位妹妹說的是,只是不知,你們如今這般教訓本宮,是不是符合自己的身份?”梅廿九翻了翻白眼說。秦貴嬪和陸昭儀臉色微變,還想說什麼,也強嚥回去了。她們教導著梅廿九做事要符合自己的身份,可是,梅廿九位份顯然高於她們兩人,以下犯上,豈不是僭越了!剛才的話,分明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好張伶俐的嘴!”敬端太后把茶碗往地上一摔,“你還跪在那裡作甚,袁嬤嬤,還不快把雲霄山請來的佛經拿出來,交給梅妃,讓她快點去抄,誤了祈年大會,哀家絕不輕饒她!”袁嬤嬤進去拿佛經了,敬端太后又補上幾句:“記得抄寫佛經前要沐浴淨身,抄寫時要焚香,還有,抄經期間,不能承歡皇上!”

“臣妾謹遵懿旨!”梅廿九站起身來,垂著頭,極其恭謹地接過佛經。心裡卻早就謾罵開了,大房子讓出去了,還要天天寫字!哼,不能承歡皇上,他那個老嫖客,你以為老孃我稀罕呀!

林旖旎一連幾日悶悶不樂,敬端太后打賞了她好些珍奇的玩意,她也打不起精神來。

“早知道我就把青騅帶來了!”她嘴裡老低聲唸叨著這一句。青騅是筠王爺在烏野給她求得的好馬,性情溫良,且跑起來迅疾如風,萬里挑一。敬端太后問明瞭青騅是何物後,笑道:“不過是一匹馬兒,值得郡主這般魂牽夢縈?皇宮的馬廄裡有不少好馬,郡主丫頭隨便去挑上一匹就好了!”

“再好的馬,有比颯露紫好的嗎?”林旖旎悶悶地回了一句。

“雲夢有三匹好馬,可謂勢均力敵,颯露紫,四蹄烏,血烈。這颯露紫在皇上手中,四蹄烏在哥舒大將軍手中,這兩匹,哀家是沒辦法給你要來。不過,那血烈,卻是在我兒赫連勃勃手中,我讓他牽來給郡主丫頭就是了!”敬端太后拊掌大笑說。

“血烈有颯露紫厲害嗎?”林旖旎連忙問道,這是她最關心的事。

未及敬端太后回答,門外就傳來男子魅惑慵懶的聲音:“本王敢向郡主打保票,本王的血烈,一定強過皇兄的颯露紫!”身形頎長,容貌美豔無匹,著一襲蜜色長袍的勳王爺,剛一出場,林旖旎就愣住了,這實在是她見過的最為俊美的男子,已經美的近似妖孽了。

“郡主丫頭,你不會是被本王迷倒了吧!”赫連勃勃聳聳肩膀道。被他這般一說,林旖旎忙回過神來,哂笑道:“原來是赫赫有名的勳王爺,乍一看,還以為是深藏後宮的美人兒呢!”

一個男人被說成女人,這話何其惡毒!赫連勃勃的臉色微變,心裡道:“還真是個伶牙俐齒的小妮!”不過,任她怎樣伶牙俐齒,他還是有把握讓她服服帖帖。這世上有能逃出他勳王爺手裡的女人嗎?他自信沒有。

“你的血烈真有那麼厲害?”林旖旎眼光灼灼地問。“它已經在綿福宮門口了,郡主大可以親自去看看!”赫連勃勃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姿態無限優雅。林旖旎立馬從椅子上溜了下來,朝門外奔去。赫連勃勃勾了勾唇角,跟了出去。敬端太后坐在自己的寶座上,吩咐齊嬤嬤把炭火撥旺一點,自己抱著一隻黑色的肥胖貓兒,微眯著眼睛,假寐起來。

林旖旎一出去,立馬被眼前這匹馬兒給懾服了。它起碼是颯露紫塊頭的兩倍,通身棗紅色的毛皮,油光水滑,很是悠閒地東張西望,馬尾在屁股後面輕甩著。“本王的血烈怎麼樣?”赫連勃勃志得意滿地說。林旖旎似沒聽見他的話,手扶上馬背,右腳踩上馬鐙。然,赫連勃勃的長臂卻橫了過來,攔阻她上馬。

林旖旎轉過頭來,很是迷惑地看了他一眼:“幹嘛攔本郡主?”“這血烈也算本王爺的愛物,總不能就這般交與你手上吧?”赫連勃勃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那你要怎樣?”林旖旎不耐煩地說。

“血烈我讓與你,你嫁給本王做王妃好不好!”赫連勃勃湊近了極其曖昧地說。“不好!”林旖旎冷笑道。想用一匹馬兒換自己?開玩笑!

赫連勃勃沒有料到,她會是這樣一個答案,而且,這答案給的如此乾脆。於是,手臂依舊阻在那裡,沒有讓開的意思。林旖旎唇邊綻出一個燦若春花的笑容,赫連勃勃以為她改了主意。誰知,林旖旎卻是迅速低下頭去,在他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了一大口。赫連勃勃忍不住慘叫一聲。綿福宮裡的敬端太后,被這慘叫驚到。身子顫了一下,手裡的貓兒也受了驚嚇,從她的懷裡跳下,竄到桌角,安靜地蹲了下來。

得了血烈,林旖旎日日加緊操練,為的是,把那日從赫連寂那裡受到的屈辱,連本帶利地討回來。這天,天氣難得地晴和,她命燕然去向赫連寂下了戰書。赫連寂哪像她那樣,每天閒仙仙的沒事幹呢,於是,把那張破紙扔在一邊,沒有理睬。林旖旎的性子是,無論幹什麼,都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見赫連寂沒有回應自己,帶著燕然和燕京,氣勢洶洶地朝紫宸殿這邊來了。在門外,毫無懸念地被尹內侍攔住了,燕然燕京也不敢過分囂張,畢竟是在皇宮。林旖旎就在外面,跳起腳來大叫:“死皇上,縮頭烏龜,你是不是怕了,你要是怕了,就乖乖的出來,給我的血烈老老實實叩六個頭,那樣,本郡主就放過你了!”赫連寂兀自批閱著奏摺,不去理會她。後來實在是被林旖旎那大嗓門吵的不行了,丟下硃砂筆陰沉著臉走了出來。

“我要和你賽馬!”林旖旎見赫連寂出來,跑過去大叫。

“沒空!”赫連寂鼻孔朝天地甩出這麼兩個字。

“你是不是怕本郡主了?”林旖旎手環在胸前,冷笑道。

“怕啊,我真的好怕啊!”赫連寂陰陽怪氣地說。說完後,兀自朝梅香院的方向走去。敬端太后讓梅妃搬出瑾薇宮,梅廿九一聲不吭地就搬出去了。然後,整日埋頭抄那許多亂七八糟的經書,他去看她,她都不正眼瞧他一眼。

赫連寂在前面走,林旖旎亦步亦趨跟在後面。最終,赫連寂煩了,回頭怒道:“你能不能不像一個跟屁蟲一直跟在朕的身後!”“除非你答應和本郡主比試,否則,你走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你吃飯,我跟著吃飯;你如廁,我看著你如廁;你和你的愛妃睡覺,我就睡在你們中間!”林旖旎言之鑿鑿地說。此話一出,赫連寂的臉狠狠抽搐了幾下,他算是敗給她了!

“明日午時,我們教場見吧!”赫連寂末了嘆一口氣說。“好!本郡主一定準時等在那裡!還有,我的血烈一定會把你的颯露紫打得落花流水,到時候,你可要認賭服輸,不要耍賴才好!”林旖旎眉飛色舞地說,彷彿自己已經勝了。“耍賴?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赫連寂白了她一眼,大踏步向前走去。聽到後面沒有腳步聲了,終於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