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樂依舊每日望著窗邊,看日升日落,花開花謝,好像那一夜過後並沒有給她的生活帶來任何變化。

要是真要找一找,那可能就是活下去的希望。

她以前會有企盼,腦子裡會想各種各樣的辦法,想見他一面,知他安好。可是如今,她雖是萬分思念,卻再也無法問出口。

她從來都是一個驕傲的人,可是但凡遇上了一個託付真心的人,便會將自己置於如此不堪的境地。原來母后曾說的話都是真的,情深不壽,慧極必夭。

據說,安子沐的登基大典推辭了,說是為了彰顯對先皇的緬懷之意,著實一副孝子形象。不用猜,立馬便會有一波趨炎附勢的大臣,說一堆‘國不可一日無君’的藉口,將安子沐順理成章的推上皇位。

可是他們誰也不會想到,這位打著起兵勤王的五皇子,並非東漓王的血脈。而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不過爾爾。許蓁作為他的正妃,自然不會拆穿;而安子懷作為階下囚,更是不會有人相信;至於平樂,她自然也不會說,因為安子懷的命,還握在他的手裡!

“玉兒。”每天清晨,都會有一個清澈明朗的聲音呼喚著她的名字。

可是她卻不願睜開眼,假寐到他離開。與安子懷決裂的那晚,她想了很多,怨自己應該以死維護貞潔,還是怨安子沐的不折手段?

可是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若是他真的愛她,豈會不明白她並非自願?

安子沐在她額頭印上一個柔軟的唇,有些冰涼,有些甜膩。這讓平樂覺得噁心,恨不得立馬一劍刺入他的胸膛。

可是她什麼也做不了,殺不死安子沐,救不了安子懷。

腳步漸行漸遠,她緩緩睜開了眼睛,呆滯的望著遠處,不知想些什麼。若不是沛沛每日悉心伺候,恐怕她連吃飯都會忘記,現在的她宛如一具行屍走肉,渾渾噩噩。

“娘娘,您不能進去!娘娘!”沛沛急切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水雲殿。

“你給我滾開。”未見其人先聞其聲,暴怒的聲音傳來。

平樂悠悠的從榻上起身,渾身充滿著慵懶的氣息。她冷眼看著來人,不用猜便知道來意。

“北琯玉,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又心愛之人嗎?是故意在他面前做得戲?”原來,愛情真的能讓一個人變得面目全非,饒是一個極富教養禮儀的女子,也會變成潑婦一般。

“你別以為你不說話我就不知道你心裡如何想的,當初他安子懷穩居東宮之位,你以為攀上了他便能享盡榮華,可是你卻萬萬沒想到,是曾經毫不受先皇重視的五皇子承襲帝位,所以你便又掉轉頭想要投入他的懷抱,你這算盤打得可真是好啊!”

許蓁的一席話當真是犀利,硬生生將平樂說成了一個趨炎附勢的卑劣之人。

平樂任由她如何說,依舊未作聲,只是眉梢低垂,若有所思一般。

“為什麼,為什麼我為他付出那麼多,在他心裡依舊只有你!明明你對他半分感情都沒有,可是他還是要將那皇后的位置給你!”許蓁聲淚俱下,早已泣不成聲。

平樂心中惋惜,眼前的許蓁,何嘗不是一個愛而不得的可憐人?為何這世上真的就無法兩全嗎?

“對不起。我無法左右他,不關你信或者不信,無論他賞賜我什麼,亦或是別的殊榮,我都不在乎,如今的我,已別無他求。”她耗盡了畢生的運氣,只想求一個安子懷,可是失敗了,敗得一塌糊塗。

就連她自己都沒明白,為何好不容易求來的機會,莫名其妙的消散了。

“別無他求,是因為安子懷對嗎?”許蓁含著淚嘲諷道。

今日她來這兒,不過是因為安子沐的一道旨意,那便是決意立北琯玉為皇后,這讓她這個正宮娘娘如何自處?她的母國如何自處?

南陵定會疑心自己不受寵,然後將自己拋棄,亦或是送來更多的美女給安子沐填充後宮,防止安子沐動了攻打南陵的心思!

“他與我,已經恩斷義絕,再無可能,所以我只能死皮賴臉的呆在這兒了!”若是可以,她寧可同安子懷素衣草屋,了此一生,何苦呆在這金絲籠中受盡折磨!可是說出來,許蓁也不一定會信的。

大約過了半柱香,原本寧靜的殿中,傳來了許蓁堅定的聲音。“若是我幫你們逃走呢?”

或許對於此刻的許蓁來說,只有平樂的離開,她才能得到安子沐的傾慕。所以為了這個不確定的事情,她也會不惜鋌而走險。

與許蓁意料中的不同的是,平樂只是慘淡的一笑,搖頭道:“並非我不願,而是我已非完璧之身,他會嫌棄我的。”這番話,說盡了此刻的心酸。

許蓁聽見這話,倒是詫異許久,不通道:“怎麼可能,那日我見安子懷對你並非爾爾,就連先皇的御令都敢敢公然違抗,又豈會在乎這些!”

那日的情形,許蓁是如何都不會忘記的,她做夢都不敢想象,一個男人可以為了一個女人做到如此地步,跨過了君臣父子,跨過了生離死別,何等深情......

平樂依舊那副淡然的神色,悠然道:“這是他親口所言,又豈會有假?”

俗話說,哀莫大於心死。此時的她就如同一潭死水,即使丟幾塊石頭,也不過只是一些漣漪罷了。

“你可覺得他說這話的時候是否真心?萬一有什麼苦衷,豈不是就這樣錯過了一輩子?”許蓁苦口婆心的勸慰著,不光是為了平樂,更多的是為了自己。

這世界上從來都不缺乏善男信女,不過那些都只存在於普通百姓之間,在皇權下生長的女子,只會相信自己!

“我自然問過,可是他不肯說。寧可與我此生不再相見,他依然說出了那番決絕的話。”

許蓁道:“即使如此,我倒懷疑這其中有更加不可告人的秘密。”

此話猶如一道驚雷,讓平樂豁然開朗,當日她一心只撲在安子懷的身上,絲毫沒有在意安子沐所說的話。“對了,當日他是因為聽了安子沐的話才變成那樣的!”

許蓁忙到:“殿下說的是什麼?”

“他提到了‘寧才人’,還提到了‘先皇不同意我與他成親的理由’......”

這一切,或許都和這個被安南城隱瞞的秘密有關,若是知道了這個秘密,一切便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