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發生很多事,所有的秘密暴露在了月色之下,顯得更加寒涼。

安子沐和許蓁,包括她被當成了密謀行刺被關押了起來,不許任何人探視。

而安子懷卻因‘救駕’有功得了不少的封賞。

朝廷上下無一人敢言,畢竟誰會去至於陛下的諭旨?當然,更多的是不敢。

好在安南城還給安子沐留了一絲臉面,並沒也直接將他關進大牢,只是在自己宮裡禁足,等待受罰。

“沛沛,外面現在什麼情況?幽王殿下和王爺可還好?”平樂焦急的看著拎著食盒進來的沛沛。

安南城並未廢除安子沐的王位,所以如今他還是正兒八經的幽王。雖被禁足,但稱呼上依舊要按著規矩禮法。

沛沛將兩三碟素菜擺在桌上,帶著幾分怒火憋嘴道:“太子殿下怎麼能不好!?那日明明眾人都看見了是太子殿下先動的手,可是陛下卻將罪責全都推到了我們王爺身上,也沒人敢站出來為王爺平反。這都是哪門子的道理!”

說著說著竟然還眼中閃爍起淚花,嘟著一張小嘴,著實可憐。

“王爺他這幾日可有進食?”那日知曉了那些令人心驚的汙穢之事,安子沐一直處於自我封閉的狀態,這些天來未語一言,未進一粟。

“沒有。奴婢聽伺候王爺的人說,殿下一個人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不準任何人進去,好在他們提前在殿內備了些水,但願殿下記得喝。”沛沛原本一直是伺候安子沐的,難免會有無法割捨的主僕之情。

“你將這些吃的東西裝好,我待會兒去瞧瞧他。”要說不擔心他自然是假的,相識了這麼久,儘管沒了夫妻情分,卻也算得上她為數不多的故人。

原本低泣的沛沛立馬止住了淚水,破涕而笑:“真的嗎,要是娘娘能看王爺,他一定會好起來的。”

平樂無奈的搖搖頭,心道:這丫頭臉變得真快,剛才還雷雨交加,一瞬間就風和日麗了。

“對了,娘娘您被陛下禁足了,怎麼出去?”

平樂自顧自的解開了衣帶,然後吩咐沛沛道:“脫衣服。”

後者也立馬明白了她的意思,連忙跟著解衣服。

因為自從來了這水雲殿,平樂就一直閉門不出,所以連東南西北都找不著,仔細的背下了沛沛給她說的路線,七彎八繞的找到了安子沐的寢宮。

他的宮殿並未十分奢華,想來也是,就安南城對他這般的不重視,也不賞賜些什麼名貴的物件。

還未進門,便聽見屋內一陣打砸的聲音,一個茶杯險險的從平樂身旁飛過,被殿門擋住後直接落下,‘啪’的一聲碎成了幾瓣。

“滾出去。”他用沙啞的聲音怒吼著。

整個大殿不見一絲光亮,除了門外透進來的幾縷光,便是一片死寂。

平樂將腳步儘量放的輕些,生怕驚動了屋內的人,秉著氣息小心翼翼的靠近著。

此時的她宛如一個正在捕獵的獵人,而安子沐便是那受了驚嚇的兔子,一旦發現響動立馬就會將自己藏起來。

安子沐的耳力本就了得,即使平樂再如何小心都逃不過他的耳朵。

果然,電荒火石之間,一隻手緊緊的掐住了她的咽喉,他用那雙冰冷刺骨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她,威脅到:“想死是嗎?那我便成全你!”

前幾天被安南城掐住的脖子留下的紅痕還未消散,今天又被安子沐鉗制住了,這都是什麼仇怨?怎麼個個都喜歡掐她的脖子?

平樂並不想向那日對待安南城那樣一掌拍上去,所以只能艱難的喊著他的名字:“安,子,沐,是我......”然後儘量將頭抬起來些,讓他看清自己的臉。

充滿殺氣的安子沐在看清平樂的一瞬間,整個人猶如僵住了一般,他在做什麼?他怎麼將手掐住了玉兒的脖子?

他連忙鬆開手,神情也有冷漠變得複雜起來。

安子沐壓制著心中的那一點興奮,背過身冷冷的質問道:“你來做什麼。”

平樂心中有些委屈,故意道:“沛沛說你一直不肯吃飯,有點擔心,所以求我來看看你。”一來便受了這般‘禮遇’,她難道還要趕上去說是自己非要來的?

“原來如此。”他失落道。玉兒怎麼可能會想來看他呢?一定還是因為這樣,一定是!他原本心中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盞明燈,又瞬間熄滅了。

平樂將食盒放下,小聲嘟囔道:“這麼有力氣,哪兒像餓了幾天的?依我看再餓個半個月都沒什麼事兒!”

“你要是不願意就不要勉強自己,我是生是死也與你無關。”安子沐原本就鬱結未解,聽著這番話更是覺得了無生意,神色滿是悲鳴。

見他這般神情,平樂心生不忍,不想看他這般毫無生氣。

故意駁道:“你說無關就無關?如今我還掛著你側妃的名頭,你若死了,我豈不是成了寡婦?”

安子沐倚在角落,黑暗籠罩著他的一切,就連說出來的話語都帶著絕望。他喃喃的自嘲道:“我死了你豈不是正好可以嫁給安子懷,如今他可是炙手可熱的太子殿下,而我呢?不過是一個連生父都不知道的野種罷了!”

她第一次看見這樣的他,這樣頹廢的他。

宛若從雲端跌落下凡塵的天神,往昔的一切光芒榮耀皆不復存在。

平樂知道,若是安子沐沒了這些權利地位傍身,依舊可以活得光芒萬丈,他是那種無論身處何地都能受萬眾矚目的人,可是現在的他傷入了骨髓,真相將他所有的認知都顛覆了,將他打入了地獄,難以振作。

“雖然我也不知道誰是你的父親,可是我知道你就是你。定遠侯也好,安南城也罷,他們不過是你漫長人生中的一個過客,曾今是對也好,是錯也罷,我們都無法改變了。我曾今也體會過那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所以我不會勸你放下,而是希望你將這些事情都牢牢的記住。若是你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那便將這些恨意當做支撐,幫你活下去又何嘗不可?”

這段話原本她不該說的,可是剛才的安子沐就讓她想起了多年前的那個晚上,知道父皇和母后殞命,只能偷偷躲在長樂宮裡流淚的她。

安子沐緩緩的抬起頭:“所以,你當年也是靠著恨意才活下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