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親人找上門
“是人是鬼,總得拉出來遛遛,萬一是真的呢?”
陸明軒雖然平時跟個哈士奇似的,但關鍵時刻,CPU轉得飛快。
顧書言沉默了片刻。
在他的認知裡,“外公外婆”這兩個詞,和童話故事裡的噴火龍一樣,只存在於想象中。
他倒想看看,是誰,有這麼大的膽子,敢來扮演這個角色。
“讓他們上來。”
他最終還是鬆了口,但聲音冷得像冰。
“陳默,準備好保安。”
“如果他們說錯一句話,就直接扔出去,別弄髒了我的地毯。”
“明白。”
陳默點點頭,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
工作室裡幾個正在搬東西的,看似普通員工的壯漢,不著痕跡地向電梯口圍了過去。
幾分鐘後,電梯門開啟。
走出來的是一對看起來年過七旬的老人。
老先生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中山裝,背脊依舊挺直,但歲月在他臉上刻下的溝壑。
和他那雙渾濁卻透著一股執拗的眼睛,都訴說著一生的風霜。
老太太則穿著一件藍色的布褂子,頭髮花白,梳理得一絲不苟。
她手裡緊緊攥著一個褪了色的布包,因為緊張和侷促,指節都有些發白。
她的臉上佈滿了皺紋,眼神裡帶著怯懦,卻又有一種掩飾不住的期盼和悲傷。
他們和這個充滿現代感和藝術氣息的工作室,格格不入。
就像兩件被遺忘在角落裡的舊時代古董,蒙著厚厚的灰塵,與周圍的一切都顯得那麼疏離。
畫風都不一樣,跟穿越過來似的。
工作室裡所有人都停下了手裡的活,好奇地看著這兩個不速之客,主打的就是一個線上吃瓜。
陸明軒迎了上去,臉上掛著他那標誌性的,介於熱情和審視之間的笑容。
“兩位老人家,請問找誰?”
“我們……我們找周玉芳。”
老太太的聲音有些顫抖,帶著濃重的南方口音。
“我們是她的……爸爸媽媽。”
她說話的時候,目光卻越過陸明軒,死死地盯住了站在玻璃隔斷後面的那個身影。
那個身影,和她記憶裡,女兒十八歲時畫的那張自畫像,眉眼間,有七八分的相似。
只一眼,她的眼淚,就“唰”地一下湧了出來,跟開了閘似的。
老先生扶住老伴的胳膊,他的目光同樣落在顧書言身上,嘴唇翕動了幾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那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愧疚,有悔恨,有心痛,還有一絲……不敢靠近的膽怯。
顧書言從辦公室裡走了出來。
他沒有看那個淚流滿面的老太太,而是將冰冷的目光,投向了那個老先生。
“誰派你們來的?”
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
“蕭家?還是劉振海?”
“開個價吧,演這麼一出催淚大戲,要多少錢?”
他認定這是一場騙局,一場極其惡毒的,消費他母親的騙局。
老先生聽到這話,渾濁的眼睛裡瞬間燃起一團火光,那是一種被侮辱後的憤怒。
他的身體因為激動而顫抖起來。
“你……你這個孩子!你怎麼能這麼說話!”
他指著顧書言,氣得嘴唇發白。
“我們不是騙子!我們是你的外公外婆啊!”
“外公?”
顧書言冷笑一聲,他向前走了一步,那股與生俱來的壓迫感,讓兩個老人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我媽死的時候,你們在哪?”
“我被人罵是野種的時候,你們又在哪?”
“孩子……我們……我們不知道啊……”
老太太哭得跟個淚人似的,主打的就是一個肝腸寸斷。
“阿芬她……她跟我們斷了聯絡,我們找了她好多年,我們不知道她過得這麼苦啊……”
“不知道?”
顧書言的眼神,更冷了,那譏誚的味兒,都快溢位螢幕了。
“一句不知道,就想把所有責任都推得乾乾淨淨?”
“你們是死了,還是殘了?”
“偌大一個京城,想找一個人,會找不到?”
家人們誰懂啊,顧書言這波輸出,根本不信這套經典甩鍋說辭。
在他看來,這劇本太老套了,全是騙子和懦夫的藉口。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
老先生終於繃不住了,CPU當場就燒了。
他紅著眼眶,一把搶過老伴懷裡那個布包,從裡面掏出一沓用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好傢伙,這是要開盲盒了?
他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開啟油紙包。
裡面是一沓黃不拉幾的信紙,還有一張皺巴巴的黑白照片。
“這是……這是阿芬當年離開家時,留給我們的信!”
他把信舉到顧書言面前,跟舉著聖旨似的。
“她說那個男人會對她好,她說她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讓我們不要找她!”
“她怕我們……怕我們被那個姓蕭的王八蛋報復!”
“還有這個!”
他把那張照片,硬是塞進了顧書言手裡。
“你看看!這是阿婉十八歲生日時,我們一家三口的合照!”
“你看看她的眼睛,再看看你自己的眼睛!”
顧書言的目光,跟被磁鐵吸住似的,落在了那張照片上。
照片上,一個梳著兩條麻花辮,笑得跟個小太陽似的少女,親熱地挽著一對中年男女的胳膊。
那少女的眉眼,和他想象的媽媽的模樣,一點點重合了。
尤其是那雙眼睛,清澈,明亮,帶著一股子“老孃天下第一”的倔強。
和他,一模一樣。
小言的心臟,跟被一隻看不見的手給狠狠捏住了似的,當場就停跳了半拍。
他抬起頭,重新打量著眼前這兩個老人。
他們的臉,跟照片上那對神采飛揚的中年夫婦比,早就被歲月這把殺豬刀給盤得不成樣子了。
但那輪廓,那神韻,分明就是同兩個人。
怎麼可能……
這他媽怎麼可能?
顧書言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跟被二向箔降維打擊了似的,開始崩塌了。
他復仇的動力,一大半都來自於媽媽和前世的自己。
他要為這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媽媽和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結果呢?
現在突然有人跟他說,她不是被拋棄的。
她有爹有媽,她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