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臺那個扎著馬尾辮的小姑娘,遞給他一張訪客登記表,那笑容甜得能拉絲,讓他填一下“來訪事由”。

我去,這讓他怎麼寫?

寫“來為我那個不成器的賭鬼兒子求情”?

還是寫“來為我前兩天想搞死你們老闆的行為道歉”?

他身後那個助理,臉白得跟A4紙似的,想上來秀一下操作,直接被劉振海一個眼神給幹沉默了。

他心裡跟明鏡兒似的,今天他不是來極限拉扯的,是來投降的。

任何一點多餘的騷操作,都可能引來對方更猛烈的報復,直接把他創飛。

他最後還是拿起筆,在那一欄裡,屈辱地寫下了四個字:登門致歉。

心態崩了啊家人們。

“好了,劉先生,您在那邊稍等一下哈,我們董事長現在正在忙。”

前臺小姑娘收回表格,指了指休息區那個破沙發。

劉振海的拳頭在旁邊攥得死死的,骨節都白了。

他看著那個沙發,那是一個宜家買來的布藝沙發,上面還扔著兩個二次元老婆的抱枕。

讓他坐在這裡等?

周圍,那些年輕的設計師,有的裝作路過,偷偷拿手機拍照,主打的就是一個吃瓜第一線。

有的更直接,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對著他指指點點,跟在動物園看猴戲似的。

那些眼神,就跟一根根燒紅的鋼針,噗嗤噗嗤全扎他背上了。

他最後還是走了過去,坐了下來。

身子挺得跟電線杆似的,試圖維持自己最後的逼格。

這一等,就是一個小時。

辦公室裡,陸明軒看得眉飛色舞,跟個哈士奇似的。

“哎喲,這老燈快坐不住了,你看他那屁股,跟長了釘子似的,挪了八回了。”

“我靠,他居然拿起咱們公司的宣傳冊在看了!他看得懂嗎?上面全是二次元老婆的設計圖,他頂得住嗎?”

“小言,差不多得了啊?再晾下去,我怕他心肌梗塞直接芭比Q了,咱們還得賠錢。”

顧書言終於放下了手裡的鉛筆。

紙上,是一個全新的“周玉芳基金會”的Logo。

那是一雙溫暖的手,託舉著一株迎風搖曳的蒲公英。

比之前那個向日葵,多了一絲溫柔和自由,逼格更高了。

對不起,媽媽,我來晚了。

他看了一眼螢幕上那個坐得跟要入土似的,卻滿身都是“我好慘”的老頭。

“讓他上來。”

五分鐘後,劉振海一個人走進了顧書言的辦公室。

他那倆保鏢,被留在了樓下。

他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一身簡單的白T恤,牛仔褲,乾淨得像個還沒畢業的男大學生。

他CPU徹底燒了,完全沒法把這個人和那個一夜之間顛覆了整個蕭氏帝國,能力狠到令人髮指的“顧董事長”聯絡在一起。

可就是這個人,只用了不到二十四小時,就掐住了他輝耀集團的命脈,讓他連剎車都踩不了。

“顧……董事長。”

劉振海的聲音幹得能搓出沙子來,他努力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顧書言沒請他坐,連站都沒站起來。

他就那麼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用一種看小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著他。

“劉董,商業互吹就免了。”

他的聲音平得像AI合成的。

“我的時間很寶貴,沒空跟你極限拉扯。”

劉振海的笑容,當場就僵在了臉上。

他從懷裡,哆哆嗦嗦地掏出一份檔案,雙手遞了過去,那姿勢,跟給皇上上奏摺似的。

“這是犬子劉鳴的退學信,我已經讓他滾出輝耀集團了,永不錄用。”

他頓了頓,又拿出一份檔案。

“另外,這是我個人,以及輝耀集團,向貴……向‘周玉芳基金會’捐贈三十個小目標的意向協議。”

“只要顧董您點頭,資金馬上就能到賬。”

他姿態放得賊低,就差直接跪下叫爸爸了。

小言沒接那些檔案,他的目光,落在了劉振海的臉上。

“劉董,你知道我媽是怎麼死的嗎?”

他突然問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

劉振海當場就懵了,這車開得也太快了,他跟不上啊。

“我……我有所耳聞,對於令堂的不幸,我深表遺憾……”

“遺憾?”

顧書言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感覺,跟《黑暗騎士》裡的小丑似的。

“我媽被查出癌症晚期的時候,蕭振國給了她一筆錢,讓她滾。”

“她不肯,她想見他最後一面。”

“她跪在蕭氏集團的大門口,求了三天三夜。”

“那時候,你,劉振海劉董,正好去蕭氏談生意,你從她身邊路過,你的車輪,濺了她一身的泥水。”

劉振海的瞳孔猛地一縮,臉上的血色瞬間就沒了。

他想起來了,好像……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

但當時他眼裡只有那幾十個小目標的合同,哪會去注意一個跪在路邊的瘋婆子?

“你當時,還對你的司機說了一句話。”

顧書言的眼神,像兩把鋒利的冰刀,直接插進了劉振海的靈魂深處。

“你說,‘這種想靠著肚子上位的野雞,趕都趕不走,真是晦氣’。”

“轟”的一聲,劉振海的腦子裡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他雙腿一軟,差點當場就給跪了。

“我……我沒有……我不是那個意思……”

他語無倫次地辯解著,冷汗把他那件阿瑪尼襯衫都浸透了。

“你有沒有,不重要。”

顧書言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那聲音輕得像魔鬼在開車前的低語。

“三十個小目標?”

“你覺得,我媽的尊嚴,只值這麼點錢嗎?”

他伸出手,拿過那份捐贈協議。

然後,當著劉振海的面,把它緩緩地,撕成了兩半。

“不夠。”

他吐出兩個字。

劉振海的嘴唇哆嗦著,他終於懂了。

顧書言今天叫他來,根本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他那個賭鬼兒子。

他是來討還一筆陳年的,被忘了的,血債。

主打的就是一個秋後算賬。

“那……顧董您的意思是……”

“輝耀集團未來十年,百分之五十的淨利潤,全部注入‘周玉芳基金會’。”